第五章 阴谋 7

  东关五大喊:“叫世子所派送祭之人,即刻面见寡君!”

  不久,田祁被带进来。田祁正欲给晋侯行礼,梁五已经走到他跟前,劈头问道:“世子派你所送胙肉,可是让寡君飨用的?”

  田祁:“正是。”

  “来来来,你先尝一块!”

  “这……小的不敢!”

  “怎么?不敢?莫非这肉中有毒?”

  “不可能!怎么会?”

  梁五拾起地上的刀子割了一块胙肉塞到田祁嘴里,命令道:“既然没毒,那你把它吃掉!”

  田祁哪敢擅吃,用眼望向晋侯,只见晋侯两眼喷火,命道:“吃!”

  田祁惶恐万分地将肉吃下,没有片刻工夫,便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骊姬跪倒,声嘶力竭道:“君上,世子!世子在胙肉中下了剧毒!世子是想害死臣妾呀!君上!”

  只见晋侯由于过度惊恐,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颤颤巍巍站起来,拍案切齿道:“他哪是想害死你呀,他分明是想害死寡人!好!真好!这个狼崽子!终究还是走到弑君这一步了!啊?!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来人!传御军统领!”

  “臣在!”寺人勃鞮立刻应命。

  “世子弑君谋逆,速速派一支人马,到曲沃捉拿世子!”

  未等勃鞮答应,东关五说道:“据微臣刚刚得到的可靠消息,世子率领精兵良将正前往鄂城!”

  “鄂城?谁让他去鄂城的?他擅往鄂城干什么?”晋侯问。

  梁五趁机道:“国主!鄂城离蒲城和屈城都很近,世子说不定是去串通重耳和夷吾去了。他们三个平素交往甚密,这弑君谋逆恐怕不只世子一人所为!他们闻风,说不定会联手反抗,吾君宜早做防御才是!”

  晋侯此时已气炸,大叫:“难怪他要去鄂城,分明是想要和重耳、夷吾联合谋逆!再派两支人马!连重耳、夷吾一起捉拿!要快!快——”说完,晋侯气得瘫倒在地。

  “是!末将遵命!”勃鞮领命而去。

  骊姬姐妹和“二五”一面劝慰浑身发抖的晋侯,一面相互用眼神交流得意之色。

  待将晋侯哄得安歇之后,骊姬、“二五”又私下命令即将出发的勃鞮:

  “包围鄂城,出入城池要道,派重兵把手,该挖陷阱挖陷阱,该设机关设机关,总之,要让他们三个插翅难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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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闻宫中骤变,赵衰立即遣人快马飞奔蒲城给公子重耳和狐偃报信。狐偃之父狐突匆匆赶来与他商议对策时,赵衰已安排管家收拾好家私、行囊、车马,打算星夜赶往蒲城。

  狐突很是担心儿子狐偃和公子重耳安危,怎奈自己年老体弱,爱莫能助,只有将家私整理了几车托请赵衰一并带去,以助其保命之需。

  两人正惜别,仆人进来禀报:“赵大人,院中来了不少门客求见!”

  赵衰赶到前庭,见有满满一院子人在等他。仔细一瞧,原来都是自己和狐大人的门客,其中一名叫颠颉的说道:“朝中有变,晋国将乱,听说赵大人要离开到蒲城,我们愿意和大人一起到蒲城追随重耳公子!”

  赵衰说道:“公子有难,此去蒲城,前途未卜,你们愿意冒死追随?”

  “公子仁厚贤德,我们愿与公子同患难!”

  “对!我们愿与公子共渡难关!”众人纷纷说道。

  赵衰点点头,安排大家四散出城,约定时间在城外某处集合,然后同赴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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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生祭奠完毕安排田祁护送祭品上路后,便整顿兵马前往鄂城治乱。谁知刚刚入住鄂城府邸,晋侯下令缉拿弑君逆贼的密报便传到鄂城。

  这次,申生彻底崩溃了。

  杜原款等从臣纷纷力劝世子赶紧弃城出逃保命:

  “看来寡君不仅要废储,还要置你于死地,世子还是早做图谋吧,齐国和秦国都可以作为避难之地。”

  “是啊!我等愿意追随世子出逃。”

  “世子先逃离晋国,微臣愿为前驱赴齐国联络齐君,想齐君看在世子生母面上,定会接纳世子。”

  “是啊!世子,咱们赶紧逃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

  “别说了!”世子打断众人劝说,沉痛说道:“出奔他国,不正好坐实我弑君谋逆、畏罪叛逃的罪名吗?我怎能做那样稀里糊涂、不明不白之事来自污名节?”

  杜原款说道:“世子此言差矣!你分明是遭歹人恶意诬陷,难道要坐以待毙不成?目下最要紧的是保全性命,只有保全性命,将来方有昭雪冤情之日啊!”

  “是啊!是啊!再不图谋出路,就晚了!”其他从人附和。

  “图谋?图谋什么?我申生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岂能做图谋之事?”

  申生断然拒绝从人出逃之劝,杜门谢客,把自己关在内室,抱头痛哭……

  “胙肉下毒?!弑君谋逆?!哈哈哈哈——”申生大笑,此时他才彻底醒悟:几个月来前前后后所发生的种种蹊跷事件背后,那些想置他于死地的歹毒之人设计了多少阴谋、设置了多少陷阱,一步步将他逼到身败名裂、穷途末路。申生捶胸哭道:“君父啊君父!您好生糊涂!儿臣忠心,天地可鉴!申生宁死也不会干出弑君谋逆之事啊!明明是有人设计陷害儿臣!呜呜呜——母亲啊!母亲,您如何眼睁睁看着儿臣被害啊!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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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耳很后悔答应教瑄儿骑马。

  因为瑄儿没几天便掌握了御马要领,骑得像模像样,甚至可以和他策马并行了。看起来她很享受在马背上御风奔驰的感觉,倒是重耳时时替她捏一把汗,老在提醒她,叫她不要跑得太快。

  两人停下时,重耳总抱怨:“你刚刚学会骑,不要骑得那么快!我说过多少次了?嗯?万一坐骑失控,是非常危险的!”

  “好好好!我知道啦!下次一定注意!”瑄儿开心地说道,“放心吧!我对马儿说了悄悄话,它才不会让我有危险呢!”

  “你以为它是阿黄呀!从小被你养熟的。”

  “虽然不是我从小养熟的,可我自从骑它,每日必亲手为其刷毛理鬃,草料也为其精挑细拣,它很通人性,特别温顺!”说着,瑄儿一抖缰绳,马儿又小跑起来。

  “慢点、慢点!”公子又开始在身后提心吊胆嘱咐。

  瑄儿咯咯直笑:“你可真是婆婆嘴!”

  骑累了,两人下马坐在山梁上一面休息,一面欣赏远处的漫天云霞和长河落日。

  “真后悔教会你骑马!”重耳说道。

  “为何?”瑄儿笑问。

  “因为你根本不听我的,老是骑那么快!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紧张!”

  “没事,这匹马非常温顺,不会乱跑。”

  “马不乱跑,可你乱跑,好像要甩掉我似的!”

  “甩掉你?”瑄儿佯装认真说道:“可依我目前速度,很难甩掉你,告诉我,如何才能骑得更快?”

  重耳听了,气得牙根直痒痒,一把抓住瑄儿的左手,拉近她,低头逼问:“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瑄儿“嗤”地笑了,急忙用右手去挡公子的脸,却也被重耳紧紧攥在手中……她不禁面飞红霞,羞涩而慌乱地垂下眼睑,扭过头不敢直视公子。

  “看着我!”重耳命令。

  瑄儿慢慢抬起闪着夕阳余晖的细长眼睫,与公子相对凝视。

  “瑄!”重耳深情地望着瑄儿清纯双眸。

  “嗯?”

  “让舅舅择个吉日,咱们成亲吧!”

  瑄儿一听,笑容渐失,低下头。

  “你不愿意?”

  瑄儿摇头。

  “那你答应了?你答应了,是不是?”

  见瑄儿不语,重耳兴奋地站起身说道:“我马上去和舅舅说!”

  “马上?”瑄儿抬起头,瞪大眼睛问。

  “对!明天我们就成亲!好吗?”

  “明天?”

  “对!我不想再等了!一天也不想!一刻也不想!”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那日在绵山对我说,‘人终究会老去’,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现在爱你,等你老到满脸皱纹、步履蹒跚时,依然会爱你。我们都会老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我此生莫大的心愿!所以,你不必担心!”

  瑄儿摇摇头:“不是这个,我是担心……夫人会不会同意?”

  “你在担心我母亲?看我,差点忘了!”重耳坐下,从怀里掏出那个织锦荷包,拿出里面一封素书递给瑄儿:“这是我离开绛城时,母亲特意让我转交你的书信。”

  瑄儿双手接过素书,缓缓展开,见上面果真是狐夫人手书:

  “瑄儿:

  这封书信是我专门写给瑄儿姑娘的。当然在这之前也征得了你义父的同意。

  当你打开这封书信时,定是重耳在向你求婚,而你又对我的态度有所顾虑,所以犹豫不决、不敢答应之时。

  缘分是多么地奇妙啊!是天意让子推、让我、让重耳遇到了美丽、善良、聪慧的瑄儿姑娘。从初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若我有一个女儿,摸样如你、性格如你、品性如你、聪慧如你,我便心满意足!

  你和重耳从小一块长大,彼此心心相印、略无参商。重耳虽生于侯门,但心地纯良仁厚;也正因为生于侯门,所以命中注定难免经受不测之苦。作为母亲,我希望他无论身处何种际遇,都有一个相知相仪、体贴入微之人执手相携相伴。不知瑄儿姑娘可否愿意做他同甘共苦之妻?

  原谅我这个有些自私的请求。但是啊!我多么希望聪慧、善良、美丽的瑄儿姑娘不嫌弃重耳的种种不足,成为他不离不弃的终生眷侣。若能心享事成,我将欣慰之至,感恩之至!

  狐姬拜托!

  不及念完,瑄儿早己泪如雨下……

  重耳用衣袖贴心地替她擦拭泪水,然后将信叠好放进瑄儿手中,说道:“这下,你能答应我了吗?”

  瑄儿破涕为笑、含泪点头。

  重耳从荷包内取出母亲准备的玉镯给瑄儿戴在腕上,又拿出准备好的红色丝带,替瑄儿系在发髻上。

  “为何要绑这个?”瑄儿问。

  “痴人!这说明你已是订婚之人,别人不可以再动你的心思。别动!我得绑结实了,据说绑结实了新娘才不会跑掉!”

  “呵呵!傻话!人难道是用头发跑的吗?”

  “对啊!应该绑腿才是!”

  “好了吗?怎么这么半天?不要绑成死结,要不明天怎么梳头啊?”

  “放心!我只绑了十几个结而已!”

  “十几个结?那能好看吗?”

  “我觉得好看!”

  “嘁!好看个……”

  两人正说笑,忽然隐约听到有人在远处呼喊。

  “公子——公子——你在哪里——公子——”

  重耳答应一声,起身循声而望,见有人骑马向他俩这边飞奔而来,等看清了发现是谷儿。

  谷儿翻身下马,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公子,狐大人叫公子快快回去,宫里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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