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感到棘手。更多的是手足无措。他的嘴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没见过这样的态度。老实说,是没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谁敢祈求斯内普的原谅?
如果这时克劳尼亚抬头看,就能够看到他正不自觉有些抽搐的肌肉。
但是她太难过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努力最终得到的是这样糟糕的结果。斯内普油盐不进,态度永远没有回转。
如果在一起几乎是朝夕相处的老师都能够突然之间转变态度,那么还有谁是不会这样对待她的?
除了父母以外?
人们喜欢用自己的经历来推测其他人下一步的做法。对于克劳尼亚来说,这是推测的起点。
对于斯内普来说,这是推测的结果之一。
原本是。
没什么人给过斯内普好脸色,所有的一起都是他要,他争取,他才得到。
是,有的时候争取是没有用的,有的努力是徒劳。但没有东西是不争取就自己来到身边的。爱是这样,友情是这样,亲情是这样,金钱,权利更是这样。
但和艾伯特小姐的开始不是。故事的开始不是来源于他的索求,这就不对。
克劳尼亚·艾伯特,没有允许,没有接近的欲望,但自己贴上来。还算好用,还算乖巧,勉强是个好学生。
不可否认,是个好孩子。但他从未为此主动付出过任何努力。
这本就不属于他。
斯内普想,他很好得到什么呢?他原本以为是争锋相对,再不济是一个愤怒而败走的结局。无论如何,他以为他会得到一个愤怒的回应,最终他撞上了一个,一个什么呢?
一种奇怪的情绪挤到了他的脑袋里,让他的心也开始感觉到空落落的。
艾伯特小姐的声音很小,她很怕有其他人听见。她从没这样求过一个人。但是他们走的太近了,克劳尼亚觉得自己接受不了自己的生活突然缺少了这么一个人,还是一个她根本就一头雾水的原因。
“请您告诉我。”
“我只是不喜欢。”斯内普冷淡地回答,“我觉得麻烦,我喜欢自己一个人的感觉,我讨厌·有人向我索求的感觉,这个回复够吗?”
感情是双向的。
如果你对他人产生了困扰,就要体面的离开。
“可是之前?”
“之前我的耐心还没有消耗完。”
“如果你有这个需求,小姐,你可以去找你们博爱的校长,我相信他很愿意花费这些时间。”
“但是请不要打扰我。”
“我,我先回去了。”那孩子开始用手背擦眼泪,着急忙慌地背过身,“对不起。”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教授。”
斯内普没有回话。他很快地转过身子,步履匆匆地继续向前走。
是,前面其实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他们的工作就要结束了。
但是他连走都不想和她一起走了。克劳尼亚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让人讨厌过。
走廊里传来越来越频繁地抽泣声,盔甲们频频投来谴责的视线,画像们顺着光亮和声音担忧地看了过来,妇人们从睡梦中醒来,用手帕挡在自己的面前,眼神像射线一样透过空气投射过来,骑士们向着他的方向指指点点,显然他们也听到了这些对话。
在走廊的尽头,那声音消失了,或者说,因为这些细微的声音,离去的人意识到了不妥当。
这才对,斯内普想。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抽动着,这才对。
他本就是残留在世间的,等待着复仇的幽魂。世界本就没有一束光亮属于他。
他当初不小心推走了莉莉,那他现在就应该推走任何一个企图再次接近他的人。
他原本就只需要一个信念,不应当有其他的事物来扰乱他。
这样很好,他觉得很满足,他阻止了自己自私的享受,终于可以开始真正的赎罪。
斯内普在走廊的尽头站了一会,努力忽视自己心里头那股奇怪的感觉,这才漫步往回走。
“还有什么?”他冷静地回想,差点没有听见美杜莎的问候。
“什么?”他耐心地问,“开门。”
“我说。那个小孩呢?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
“她没回来?”
“这不得问你?”平时沉默的画像扭了扭身子,“请您进。”
斯内普沉默地关上门。
巨大的疲惫感开始袭击他。很久没有出现的那种,让人觉得提不起劲儿的情绪卷土重来。他觉得很累。
哪儿都是那人生活的痕迹,上学期读了一半的各地区人鱼语言差异词典,厚重的毛毯,换过的新烧制的黑色马克杯,车好的杯垫,包好的桌角,刻着自己名字的新式钢笔,满墙贴好标签的材料,办公桌上挤在一起的茶具,还有满抽屉的干花枣干。
甚至还有自己脚下的黑色毛毯。
一股巨大的恼怒战胜了那种空茫。这愤怒几乎要冲出他的鼻腔,还能顺势冲上他的脑袋。头疼地坐上沙发,整个人陷入的那种柔软的触觉,让他又很快从里头爬了出来。
该死的艾伯特,她上学期还没有把她搞来的沙发的位置和他的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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