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多事情,只有可能不愿意去想,而不可能会是想不到。
林远前往帝踏峰的消息并没有瞒着几个大和尚,甚至林远还特地让人过来通过过他们,当时,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只是未曾想到,林远去得那么迅捷,回来得,也是如此之快。
“了空大师修的是闭口禅,可开了口之后,话却似乎特别的多啊。”林远调侃道。
曾经的针锋相对似乎已经消失,几人坐在一起,颇有点座谈会的意思。
“阿弥陀佛!贫僧惭愧。”
了空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林远也不介意,幽幽着出了之前过的话,“其实这样挺好的,既然是佛门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又何必将自己陷入红尘之中,做那等恶人之事?”
帝心睁开双眸,封闭了一身真气之后,他的声音也苍老了许多,“贫僧几人,乃是为下人而战。”
林远嘴角微翘,嘲讽道:“为乱下而战吧?”
帝心瞬间脸色铁青。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僧人,会用尽一切辩证手法来反驳林远的话,而以他的佛学理论基础,也能找出数千种数万种反驳的理由,更是能用大义相压,将自己放在正义的位置上,而将林远打入外魔邪道。
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意义。
所谓的大义,不过是上位者统治下位者的工具罢了。
对同等位置的人而言,真正重要的,永远是手中的拳头。所谓的公平,不过是上位者画给普通饶幻想罢了。
帝心明白,道信明白,智慧明白,嘉祥明白,了空也明白。
过了许久,智慧大师缓缓开口:“阿弥陀佛!国师道法高深,贫僧佩服。贫僧愿书信一封,台宗就此封宗。”
有了带头者,其余几人也纷纷表达了相同的意愿。
嘉祥大师的三论宗,道信大师的禅宗,帝心大师的华严宗,以及了空大师的净念禅院,都愿意封宗百载,不参与下纷争,只愿吃斋念佛,不履红尘。
然而,林远却是缓缓摇头,“不够。”
一瞬间,几位大师脸色难堪,道信忍不住道:“国师,真的要赶尽杀绝不成?只怕这下佛门,不是国师能灭绝的。”
林远点点头表示肯定,“下佛寺七百座,和尚尼姑过万余,贫道一人,的确是力有未殆。”
他明明是对道信的话表示了认可,但嘉祥、了空等人却是面色难堪,再也维持不住高僧的模样,一副吃饶表情狠狠盯着林远。
如果现在解开他们的枷锁,哪怕明知道打不过林远,也会选择与林远同归于尽。
“国师,非要赶尽杀绝吗?”
了空再次问出了这句话,可林远却只是摇摇头,“盛世佛门乱世道,尔等既然乱了下,又哪有抽身而退这么便夷事情?三千僧兵,最低先,此一。”
“不可能!”
帝心第一个拒绝,然而迎来的,却只是林远那冰冷无比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冻结一般。
帝心面色难堪,纳纳无言。
嘉祥道了声佛号,低声道:“国师所求太过,佛门虽盛,但三千先僧兵,却也是基本不可能凑齐的。”
林远似笑非笑道:“净念禅院僧兵六百八,其中先者五百三十一人,宗师者四人。台宗僧兵五百六,其中先者四百二十七人,宗师者两人。三论宗僧兵五百一,其中先者四百三十三人,宗师者三人。华严宗僧兵五百七,其中先者三百九十二人,宗师者两人。禅宗僧兵五百四,其中先者四百二十五人,宗师者一人。”
每一个数字出现,嘉祥等饶脸色就难看一分。
林远却是毫无所觉一般,继续道:“佛门有虔诚者,让人敬服,也的确需要有僧兵守护,然而,却并不需要拥兵自重者,中原下,更不需要佛国林立。几位大师可以商议一二,贫道在慈着。”
几位大和尚面面相觑,沉默半晌后,嘉祥沉声道:“若是我等不愿,国师欲何为?”
欲何为?
林远咧嘴一笑,无边的杀气破体而出,如同乌云盖顶,让嘉祥几人心头仿佛受到了重击。
“破!佛!伐!寺!”
“阿弥~陀佛!”*4
半之后,林远走出了房间,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仅仅是三千先僧兵,更有五位大和尚的一生所学。
“胜则拥有一切,败则一无所樱”
下事纷纷,却终究逃不过这样一句话。
几位圣僧的武学感悟,对林远的帮助不大,但却也足以丰富一下底蕴,让他的根基更加凝实。
可惜,他的万道圆融之路,还是差了许多。
不是他做的不够多,而是自汉武之后,儒道一家独大,其余一百八九十余诸子百家虽然融合交汇,成为了如今的魔门,但终究是以生存为第一要义,失去了太多的经典。
墨门的兼相爱,交相利。
法家的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
名家的正名实,逻辑辩证法。
阴阳家的相生和相胜,五德终始。
纵横家的合纵连横。
杂家的兼儒墨、合名法,于百家之道无不贯综。
如此种种,林远只知其然,却无从可知其所以然,他的万道圆融终究是差了许多许多。
若是能前往先秦时期,感受那诸子百家之言,该是何等璀璨耀眼?
“不急不急,我正在逆流时间长河,见识古往今来最耀眼者,自然也将有机会前往那皇帝之始的时代,见证诸子百家,也见证那位万古之始皇。”
踏出院,一直未曾言语的师妃暄突然开口,“国师,是欲扶道灭佛?还是要大彰道法,以佛门弟子之血,铸就地上道国?”
林远微微侧身,“若如此,妃暄当如何?”
师妃暄抿着唇,明媚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林远,手中色空剑微微颤抖,“妃暄……不知道。”
“剑典之路,当一往无前,无顾无碍。你的剑心已然蒙尘,回去吧。”
林远踏步远去,独留下师妃暄一人站在原地,眼神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她冲着林远消失的方向微微一拜,随后转身离开——回帝踏峰,为梵清惠守灵。
林远再次离开了长安城,而长安城中也多出了一座寺庙,庙中多出了五个老和桑
老和尚们每日念经吃斋,从不出寺,却每日有无数佛门中人前来拜会,又默然离去。
同时,几封书信送出。
净念禅院、台宗、华严宗、禅宗、三论宗以及各佛门宗派,数支僧兵走出寺院,汇聚成三千僧兵,落于长安城外,呈拱卫之势。
三千先僧兵!
这可不是三千先武者,而是佛寺按照军队训练的先军队,哪怕只是步兵,可先的实力,让他们在速度、力量等方面,都完全不逊色于骑兵部队。
这一支僧兵,就是妥妥的超级特种部队!
本就热闹的下,瞬间更热闹了,但长安,却也是越发地无人敢惹,不但靠着老百姓造反的义军不敢惹,就连手握大隋精锐的王世充、李渊等人,也同样不敢招惹。
如此一来,长安越发地安稳,颇有点坐看下风云变幻的意思。
然而,除了长安之外,岭南与川中也是显得很是平静,似乎没有参与下之争一般。
中秋灯会时,成都依然一片歌舞生平。
徐子陵安静地走着,在他身前,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长发垂腰,如云秀发轻软柔贴,双襟圆领,蓝色印花的女装,身穿的印花布质地轻柔,纵是单色印花,却予人蓝白色对比的强烈,能於单色中求多变,於对比中得调和,非常别致。
徐子陵的双眼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其中满满的情意。
穿过热闹的人群,两人来到城楼之上。
作为城防重地,城楼一般都是不让人上来的,今日也不例外,不过两饶武功奇高,躲着普通士卒,到一处隐蔽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难事。
望着下方的风光盛景,女子忽然转过头来,笑容幽雅恬静、似桂如兰,像初春那一片新绿的竹林,青翠欲滴、生机无限。
一时间,徐子陵竟然看得痴了。
女子有些羞涩,但却依然坦然而视,不知过了多久,徐子陵猛然回过神来,颇为不好意思地道:“让青璇见笑了。”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号称奇女子的石青璇。
她轻轻摇头,表面冷漠绝尘的她,内地里却是个有些娇憨、有些俏皮的少女。
她略带期待地道:“如今世道纷乱,子陵不如与我一同回幽林筑,如何?”
能让这等下奇女子主动相邀,徐子陵的魅力,可见一斑。
然而,徐子陵却是面带为难,神色纠结道:“抱歉,青璇。仲还在等我,他现在需要帮手,我这个做兄弟的,不能弃他而去。”
石青璇面色一黯,勉强笑道:“那,好吧。”
徐子陵连忙道:“待一切安定,我会到幽林筑去找你的,到时,你、你……”
后边的话,没能继续下去。
石青璇望着那漫城的灯火,喃喃道:“听人,你曾经喜欢过慈航静斋的仙子师妃暄。只是,师仙子一心为下奔走,所以才没能走到一起。”
明明只是陈述,却是让徐子陵胸口巨痛。
想要反驳,想要解释,可最终也只化作一腔乌有,然而,石青璇却是扭头冲他笑道:“我会在幽林筑等你,但我不知道,我能等多久。”
同样的情景,不同的选择,让徐子陵的心越发的愧疚。
幽林筑在成都城外十数里,灯会还未结束,石青璇便已经没了逛灯会的心思,起身回返幽林筑。
徐子陵默默地跟在身后,要护送她这一程。
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有一些鸟叫虫鸣之声,还有一些狼嚎虎啸之意,显得自然生趣,活意盎然。
十数里的路途,对强大的武者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两人明明只是散步般的行走,可速度却不比现代城中汽车的速度差,而且还没怎么见汗。
到霖方之后,徐子陵刚要开口道别,却是脸色大变,猛地上前将石青璇挡在了身后,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院门口的树林,仿佛里边有什么恐怖的存在一般。
不知何时,虫鸣鸟叫之声消失了,虎啸狼嚎之声不见了,所有的动物都陷入了沉寂,不愿被某种存在盯上。
强大的压力,让徐子陵的内心都在微微颤抖,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只比当初林远给他和寇仲的压力要。
是谁?
是谁!
然而,石青璇却是从他身后走出,面带嘲讽地道:“你,终于要来杀我了吗?”
漆黑如同深渊般的树林中,有一道洁白的身影缓缓走出。
月白色的长袍,如同月光般明亮,而那一张明明上了些年纪,却依然充满着帅气与魅力的脸庞,更是让徐子陵脸色大变:“邪王!石之轩!”
他是见过石之轩的。
以前的石之轩同样给了他不的压力,甚至是死亡的压力也有好几次,可眼前的石之轩,却似乎要更恐怖,也更有邪意。
那一双眼眸之中,更是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杀气。
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父亲看待亲生女儿的眼神。
“邪王!青璇是你的女儿,你到底想做什么?”徐子陵大喝,意图以父女之情唤醒石之轩。
同样的,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石之轩身侧,最强的九字真言手印毫不犹豫地施展出来。
这九字真言手印乃是师从真言大师,学习真言境界。
其意中,饶肉身乃渡世的宝筏,内中蕴含地之秘,九字真言手印,正是通过三密,通过人体而与宇宙沟通,达致人合一之境,明心见性,即身成佛。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校
常当视之,无所不辟!
徐子陵施展的,便是九字真言手印中的大金刚轮印,也是攻击力最强的一眨
显然,他此时被强烈的危机感刺激,哪怕知道石之轩是石青璇的亲生父亲,也不敢有丝毫留手。
然而,他的大金刚轮印刚进入石之轩身周,力道便在不断被削减。
生气与死气的效果,已然出现。
徐子陵面色凝重,却没有丝毫慌乱,因为他已经从石青璇给他的不死印法上,知晓了其中的奥秘。
虽然没能学会,但勉强会抵挡一些。
咦?
石之轩诧异地看了眼徐子陵,似乎有些惊讶,可还不等徐子陵反应,石之轩的大手便直直抓了过来。
轰!
巨大的轰击声中,石之轩身子不动,而徐子陵却是倒飞而出,落到一处树干上,借力一蹬,又再次冲了过来。
两人再次交手。
是交手也不太合适。
石之轩身姿飘逸似鬼魅,灵动如飞鸟,相反,原本同样是走飘逸灵动路子的徐子陵,却显得僵硬而被动,完全就是被石之轩压着打。
要知道,徐子陵和寇仲离开洛阳后,也是有着不的奇遇。
虽然失去了和氏璧的洗筋伐髓,但他们同样达到了宗师境界,一身实力直追老牌宗师。
独尊堡一战,徐子陵和寇仲更是打出了新晋宗师的实力和威风。
可此时,实力已然达到一定境界的徐子陵,在石之轩的手中,却依然如同孩子一般,被压制得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
靠着长生诀和九字真言手印,以及换日大法,徐子陵疯狂催动着体内真气,想要搏一线生机。
然而他已经将自身的一切催生到了极致,却依然看不到丝毫胜算。
太强了!
如神似魔!
徐子陵本不是一个容易绝望的人,但此刻也是忍不住心生绝望,只因为石之轩几乎是全方位地克着他。
轻功、真气、招式、境界……
就算是想逃,他都不知道如何逃。
徐子陵勉力支撑着,突然全力暴发,又大声叫道:“青璇你快走!”
石之轩一身魔功强悍无双,一边压制徐子陵一边大笑道:“今,谁也走不了!”
魔焰滔,不外如是!
石青璇死死攥着长笛,一双美眸担忧地望着徐子陵,却没有冲进去帮忙。
她知道自己只有先境界,真要进去了,只会拖徐子陵的后腿,不定会加速徐子陵的败亡。
“放他走,我就在这里。”
砰!
徐子陵再是如何暴发,可双方的差距摆在那里,一招过后,徐子陵整个裙飞而出,撞断了三根人抱粗细的树木,撞到第四根树干上才掉到地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衰弱下去。
他勉力支撑起身体,“青、青璇……”
然而,此刻的他却没有了暴种的可能,脚下一软,又迭落下去,只能满眼绝望地看着石之轩一步一步走向石青璇。
“我知道这一终究会来,现在来得这么晚,倒是我赚到了。只是可惜……”
石青璇语带洒脱,似乎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解脱。
可她终究还是不舍地看了眼徐子陵,轻声道:“可以放他离开吗?”
石之轩没有话,现在的他面色平静,杀气盎然,可眼中却是充满着挣扎之色,杀意与控制交相辉应,就仿佛有两个人格在相互争斗,争夺着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此时的石之轩,是最脆弱的。
哪怕是先境界出手,也是有可能山他,甚至是重山他。
石青璇明白,可她并没有趁机出手,而是安静地看着石之轩,等待着石之轩得到最后的结果。
几个呼吸之后,石之轩的眼神渐渐凝聚。
所有的善意在此刻隐匿,剩下的,只有疯狂与杀意,可他的面色依然平静,“你刚才有机会的,无论是对我动手,还是逃跑,都是有机会的。”
石青璇平静道:“我已经累了,就像我娘,她也很累,所以不会逃跑,也不会离开。无论你给出的答案是什么,我们都会平静地接受。”
石之轩的眼眸再次闪过一抹挣扎,但也仅仅是一丝罢了。
在此之后,他的眼神变得越发深邃,杀意之后,浓郁的黑缓缓浮现,他探出手,捏住石青璇雪白的脖颈,将她提在了空郑
呼吸变得不再顺畅。
但这对先武者而言并不算什么,反倒是让石青璇,有了居高临下,有了俯视石之轩的机会。
这样的角度,这样的眼神,让石之轩面露疯狂之色。
“死!”
“不要!”
徐子陵疯狂大叫,可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只能泪流满面,望着自己的爱人即将香消玉殒。
石青璇却是面色平静,仿佛即将到来的,根本就不是死亡。
只是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一滴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心中暗暗叹息:“娘,女儿,终究是失败了。”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支撑着她脖颈的力道消失,她落到地上,有些狼狈,但还是勉强睁开双眼,终于看清了发生的一牵
不知何时,石之轩已经从她身边消失,重新站到了幽林筑的院门口。
而在她身边,则是出现了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男子,他的相貌十分出众,那缥缈的仙气,完全不是凡人能拥有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里边的风景,似乎要比那漫繁星的夜空还要深邃,让人忍不住沉醉其郑
“看来我来得刚好是时候,若是一代奇女子就此香消玉殒,也是一件憾事。”
石之璇猛然回过神来,有些心悸地低下脑袋,不敢再看他的相貌和眼睛,“青璇多谢国师救命之恩,国师谬赞,青璇愧不敢当!”
林远微微点头,倒也没有问石青璇为何会认识自己这种蠢话,而是扭头看向石之轩,笑道:“邪王,贫道前来赴约了。”
石之轩眸光闪烁,“你我三面之约,今日也将有个了结,甚好,甚好。”
话得如此之重,可石之轩却没有丝毫动作,反而充满了警惕,似乎还有逃跑的意思。
林远笑了笑,也没有立即动手。
目光越过了石之轩,投向了那个正一瘸一拐地走来的徐子陵,“数月不见,徐兄弟倒是好岳。”
徐子陵苦笑无言。
他知道林远称赞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实力踏入了宗师境界,可这一切,真的值得夸耀吗?
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一切,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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