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第一卷蛟龙头上的包第九十二章长安热云鸾不喜欢花蕊郡主。
主要是这个小名花蕊的郡主是个爱哭鬼。
他还要忙着补自己的作业呢,李花蕊一定要让他把脸伸过来好让她捏着玩。
“李寒……”云鸾的耳朵再一次被李花蕊抓住,导致他手中的毛笔在纸面上勾勒出一道又黑又长的墨迹,云鸾终于发怒了。
李寒也不是傻子,见自己闯祸了,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别人不敢打她,她知道,云鸾敢!
云倌倌将一次性写废了的五张纸拿掉,给他建议道:“要不然用炭笔写,毛笔不好控制。”
云鸾叹息一声道:“在毛笔字没有练好之前,阿耶不许用炭笔。”
云倌倌道:“褚老头说阿耶写字还不如抓一只蛤蟆蘸上墨汁之后爬出来的痕迹,你的字其实写的很不错了,我觉得比阿耶写得好,应该能用炭笔了。”
云鸾道:“那不一样,我阿耶的字虽然丑,咱家外墙上的那首《陋室铭》却整天有人围观不说,还有人模仿阿耶的字迹,所以,以后不要再说阿耶字丑的话,只能说别具一格。”
云鸾很讨厌别人说他阿耶的字不好看,虽然他阿娘有时候也说,云鸾还是很讨厌被人评判他阿耶。
等丫鬟们重新铺好纸张,云鸾又开始了自己弥补课业的大计。
七月长安不算热,八月长安才是真的要人命。
尽管屋子里放了老大的一座冰山,云鸾在写字的时候,身上的衣衫还是越来越少,最后干脆脱得就剩下一条短裤,蹲在椅子上奋笔疾书。
云倌倌时不时的要帮他把下巴上,脖子上,后背上的汗水擦干净,虞修容偷偷过来看一眼,就闪的远远的,对自己小儿子的行为很满意。
也是,云氏子弟根本就不缺少恒心这个东西。
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娜哈跟花蕊两人脱得只剩下亵衣,两个西域来的丫鬟正在努力的给她们母女扇风纳凉。
虞修容看到娜哈露在外边的白花花的肉,一股子无名怒火就起来了,才想发话,娜哈就有气无力的道:“你就是把我丢大街上,这衣衫我也是不穿了,汗津津的贴在身上太难受了。”
“你房子都快成冰洞了,还有啥不满意的?”
“不成,太潮了,还是那种冷冰冰的潮湿,喘口气跟喝一口水一样,天啊,热死我算了。”
“那也不能这样透皮露肉的,被人家说出去你还要不要脸了?”
娜哈瞅着虞修容道:“你就是一个没用的,要是我哥在,他一定能想出让我又凉快,又透气干燥还能睡一个好觉的办法。”
虞修容被娜哈一句话憋得说不出话,这时候云锦回来了,想要往娜哈姑姑身边凑,就被娜哈撵开了。
“别靠着我,跟一个火炉子一样。”
云锦见姑姑热的实在是不成了,李寒也热的没一点精神,忽然想起以前长安太热,阿耶待自己兄妹几个去万年县大牢避暑的好时光,就抹一把额头的汗水道:“我知道那里凉快,还能睡一个好觉。”
虞修容怒道:“你阿耶不在,不许去万年县地牢。”
娜哈惊喜的看着云锦道:“那里凉快?”
云锦连连点头道:“凉快,非常凉快,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稍微有些冷。”
娜哈闻言就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连串的吩咐丫鬟们给她换衣裳,准备马车,她这就要搬进万年县地牢里去住。
哥哥不在,娜哈就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在万年县就没用了?
虞修容想要阻拦,抬头看看天上白亮亮的太阳,就对云锦道:“把你弟弟跟倌倌他们也带上,你弟弟都热的出痱子了。”
等大队人马在张甲的护送下去了已经被雁九他们清洗干净的地牢,虞修容这才发现家里变得空落落的,就剩下她跟管理内宅的崔氏大眼瞪小眼。
“是我过于苛刻了吗?”
虞修容摇着蒲扇问崔氏。
崔氏进云家已经近二十年了,昔日被摧残的半死的女人,如今已然恢复了昔日贵妇模样,头发虽然已经花白,人却显得非常精神。
“夫人不曾苛待过任何一个人,咱们云氏特殊。”
虞修容笑道:“那里特殊了?”
崔氏笑道:“都是俊才的缘故,所以不好管,也不听管,等家主回来了就好了。”
虞修容叹口气道:“西南平定了,夫君应该就没有领兵出征的机会了,真的难以想象,他这样好动的人也会有安静下来的一天。”
崔氏道:“家主心里藏着很多很多的事情,现如今人人都说长安繁盛已经抵达极致,可是妾身知晓,家主对现在的长安不满意之处甚多。
也不知道长安到底成什么样子,才算是一个能让家主满意的长安。”
我倒是希望他能放下满身的包袱,安静下来,可以好好的享受这座被他建设了这么久的城池。”
崔氏道:“以前总说达成什么目标,就好好的歇息一下,结果,目标达成之后,才发现前方还有更大的目标需要去达成,一山看着一山高,最终都停歇不下来,一辈子都在路上。
这登高啊,可能就是男人的本性吧。”
太阳偏西的时候,长安城就更加的炎热了,虞修容沐浴之后,片刻功夫,又是一身的汗水。
看着云初给几个孩子养的狗,都趴在冰山下舔舐冰水,虞修容就张开手臂,让温热的风从宽大的袖子里穿过,带走一丝烦热。
夕阳照在大雁塔上,将整座塔照耀的红艳艳的,像是着火一般,比它更高的万国颂德天枢上的火焰依旧在燃烧,因为没有风,导致火焰产生的浓烟直上云霄。
今年的长安热的出人预料,自从进入七月之后,长安竟然滴雨未下,周遭的秋粮绝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因为,田地里的长出来不久的禾苗,已经全部被太阳给烤焦了,农夫们不是没有想过浇灌,只是用翻车,水车输送上去的水,一两天的功夫就被太阳蒸干了。
周遭农田秋粮绝收的事情放在以前就是大事情。
现在,就连农夫自己看到禾苗没救了,也丢下水桶,寻找荫凉地睡觉去了,为这点粮食把命搭上,农夫觉得不值当的。
秋粮绝收,反正官府会拨一点救济粮下来,现在不种秋粮了,正好有机会去城里做工,赚到的工钱足够买粮食的。
也只有长安附近的农夫这样认为,换一个地方,那就是一场死劫。
白亮亮的太阳照耀在空荡荡的朱雀大街上,街道两侧的铜牛滚烫的像是要融化一般,这种天气里,就算是最帅气的伙计,也张不开嘴招呼客人进来休憩。
从城外走进来一支驼队,即便是最耐热的骆驼在看到朱雀大街边上的净渠,顾不得身上沉重的货物,一个个跪在净渠边上,伸出长脖子去饮水。
驼队不允许进长安城,不良人封三几次三番想要离开阴凉地去把这个驼队驱赶出长安城,每一次进入太阳地里,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直到骆驼背上的人吧唧一声掉下来了,封三这才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荫凉地,他很确定,骆驼上的那个家伙这会一定是中暑了,要不然,这么炎热的天气里没人能趴在滚烫的地上还一动不动的。
走过来扒拉一下那个胡人,发现这人面色潮红,浑身湿淋淋的,就知道这个家伙能活下来的可能不大,不过,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这人丢进了水渠里。
水渠里的水是向城外流淌的,如果这个家伙能活,最终会被水渠水带去城外,自己醒过来,如果不能活,他就会随着水流淌到护城河里去。
这样一来呢,死活都与他无关。
最妙的是,骆驼们看到自己的主人随水飘走了,也就慢慢的跟着那个漂浮在水里的人慢慢出城去了。
荫凉地里还有很多人,看到封三的处置手法,都觉得问题不大,一个胡人而已,没把他的驼队没收已经是封三手下留情了。
驼队本就不该进入长安,他们应该去曲江城那边交易的。
封三汗津津的跑回荫凉地,抱着凉茶喝了一顿,拍拍自己装满茶水的肚皮,对周围的人笑道:“这回好了,肚子本来就胀,又喝了这么多水,今天的暮食看样子是不用吃了。”
旁边的一个老汉道:“喝多少水都不成啊,连一泡尿都没有,尽他娘的出汗了,你们说,今年啥原因啊,不下雨也就算了,还能热成这样。
朝廷又造啥孽了?”
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家伙道:“杀人杀的太多了呗,薛帅在东边把契丹人杀的比林子里的熊都少,云帅在西南,动辄几万,几万的斩首,南边的都护府从林子里抓昆仑奴恨不得连猴子一起算上,上苍要是不降罪才是怪事情。”
“尽他娘的胡说八道,是东边的契丹人先突袭我大唐府兵的,也是西边的盛逻皮先埋伏我大唐府兵的,东边死了一万多府兵,西南死了六千铁甲,还有一万多的民夫呢。
敢这么对待我大唐的人,他们不死谁死?
真不知道那些蛮子都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活着不好吗?”
“我才不管大将军们杀了多少蛮子,我就想知道这贼老天啥时候下雨,再不下雨的话,就该热死人了。”
封三笑呵呵的瞅着一群人在荫凉地里胡扯,以前这样编排朝中大臣,他这个不良人如何都要呵斥几句的,现在,没人在乎。
市面上已经有关于自家县尊独立大战三千蛮女的消息了,也不见谁去管了。
反正是太平年间,大家的宽容度都高,说几句,就说几句呗,要不然这清平世界连一点有意思的谈资都没有,岂不是太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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