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娘干什么总有她的理,不要抱孩子是认为让小孩习惯了抱就会放不下,我老婆还一万个赞成。要打孩子,要让孩子怕她,要是不怕的话,将来管不了!会无法无天。都挺有道理。
那她不让我亲近别人,也不让别人亲近我又是什么逻辑?她不让我亲近父亲,不让父亲碰我,是那次我出走去找我父亲,让大人们揪心了一天,一个小孩跑这么远,也确实有危险,这个她好像能说服其他人;我从外婆家回来哭了半个多月,让她沮丧,让她失落,让她下了不让任何人碰我的决心,但这个应该我可以被理解,小孩吗,认生很正常,在外婆家呆了一年多,认一年多没见的母亲的生很正常,大家有这个常识,不能成为她的借口,要让大家认为她做得对好像有点难!那到底是什么信念她觉得对,又能说服别人?我只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寻找。
我确信,她的强势和对权力的着迷是受我外婆的影响,我外婆一直在教导我要抓住家里的权力,我结婚后还告诉我家里的钱不能让老婆知道,这个我是不认同的。但我母亲可能深以为然。但对孩子的态度绝对不是我外婆的影响,同为一个母亲下的孩子,我的那些姨妈,舅舅对孩子疼爱有加,都到了把孩子宠坏的程度了!我妹妹在外婆家呆到七岁才回来,那个霸道的性格十有八九是我那些姨妈,舅舅惯的。我母亲只是个例外。那只能在我母亲身上找原因了。
她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谁是你的朋友,谁就是你的敌人。我不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谁说的?能找到的出处最接近的好像是这么说的: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种论调在成年人中还是有一定的市场的,在我长大后我母亲也经常和我的二舅一起教育我,逢人只说三分话!你越是掏心掏肺就死得越惨!我的大学老师也说过这样的话,能伤害你的,都是你身边的亲人。这个可以接受,成年人在和人交往时确实需要保护自己,你总不能逢人就说我身上有一万块现金吧。但把这些理念用到一个婴儿身上是不是也合适?是我母亲本来就有目的这样做,还是因为焦虑收拾我而找的说辞。这个只能去问我母亲,可能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我想到我母亲的年龄,她的成长最关键的时候,正好是那个特殊年代,似乎这一切都有了答案,再结合她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些口号,语录,连冬天起个床都会先给自己加油: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我确信那时的社会对她的冲击和影响是巨大的。
她还经常提起她的一个闺蜜,是地主家的孩子,她对我母亲很好。可当我治好我的心理障碍,我想去了解我母亲,我去向我母亲细心求证的时候,我母亲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没有这个人!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母亲表情是惊恐的,眼神是躲闪的,好像不愿意提及这个人。我觉得我母亲和她肯定有故事。一般而言,一个女人如果找儿媳妇,第一选择是自己娘家这边的人,这是人之常情,当然不是说她非得找娘家这边的,而是一种亲和感让她作为第一选择。但他们给我介绍了那么多,我母亲也到处张罗,就没有一个是和我母亲有地缘关系的,连这个设想都没有(我的那几个姨妈好像和她提过,她根本不予考虑),好像她第一时间把这个选项给排除了,这个很反常。还有就是我的远房舅舅的事,我舅舅把动静搞得很大,专门打电话到我厂里要我去吃晚饭,让门房间转达的,那个时候没有手机,我们厂长也就个BP机,都是通过总机转,我们厂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问我他是不是有个女儿?当父母的都明白的套路。我当时是认定我是不能谈婚论嫁的,如果他没说破,我可能还经常去串个门,但说破了我就不敢去了,当天我是去了,我在那里支支吾吾,我舅舅就直接打电话给我母亲。他是自信的,就他家的条件我们还有什么可以挑的?那从我母亲的角度出发,能攀上这样的亲家,估计只有在梦里才会有!当然我认定我不能谈朋友,就是谈我也是讨厌父母干预的,但这和我要说的事无关。对我母亲来说,这样一门让人眼红的亲事,她却无动于衷,用她的强势很难说服,仅仅是因为找这么个亲家以后家里没有她说话的份,她才连个门都不去串,好像有点勉强!我想让她退缩的真正原因还是在她心里,因为那个远房舅舅的老家和她的娘家是同一个地方。我认定我母亲那个闺蜜和我母亲有很大的纠葛,而且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她心里一直有这个阴影,她不敢面对她的老家。谁是你的朋友,谁就是你的敌人的出处可能就在这里。
有过这样的经历,她可能真的觉得她做得很对,不让我亲近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亲近我,她为她的焦虑而收拾我找到了理论基础,而且那时大家都刚经历过这段特殊时期(应该还在那个时代,只是没刚开始那样厉害),大家可能也觉得我母亲说得有道理,还被冠上了我们非常熟悉的”我是为他好”的名头,她不许任何人破坏她对我的培养大计,我就顺理成章成了一个器质型心理障碍患者,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父亲好像也跟我母亲因为我的事而争吵,好像我母亲总会说起那个闺蜜,我父亲就沉默了,但我那时太小了,没有什么连贯的记忆,只记得我母亲老是提起那个闺蜜。但我母亲忘了人生的意义,我告诉过她,如果你不心疼人,也没人心疼你,你活着干什么?她没有回应,只是沉默。这里我加一点,被人信任和信任别人也是必须的,这也是人的基本需求,虽然可能会因此受到打击,但这就是人生,痛并快乐着!如果没有爱过,恨过,没有快乐,没有痛苦,那还是人生吗?这么说来我的人生被我母亲剥夺了。
在我书的结尾,我说一个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就是一个父亲给十岁女儿洗澡的事(具体的过程我就不在这里复述了,大家可以自己到网上查),文章说要大家赴美的时候注意中美文化上的差异。可我把这个故事说给我母亲听的时候,当我说到法院判决这个父亲失去监护权,警察和社工来执行的时候,我母亲说了句:他们对孩子真好!这句她无意中流出来的话,我的理解,她不是对一个父亲帮十岁女儿洗澡有什么看法,而是有人肯为孩子出头!她当年收拾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害怕有人会为我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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