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宇文士及和陈叔达朝着李渊躬身行礼。
两人是今日政事堂当值大臣,皆是门下高官官。
陈叔达是侍中,宇文士及是检校侍中,并驾齐驱,皆手握重权,共同掌管门下省。
“免礼。”
李渊澹澹道,
“今日有什么奏议?”
两位大臣相视一眼,旋即便由陈叔达出列道:
“启奏陛下,今日并无其他重要奏议,唯有一道任城王的表奏。”
“突厥颉利可汗自武德七年以来,屡次犯我边境,各路守军疲于防备。而自今年五月以来,颉利可汗在接连进攻失利之后,似乎暂时偃旗息鼓。”
“据天策府斥候查探,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接触密切,根据任城王推测,他们或许又要再度合兵一处,多路出击侵我边境。”
“任城王奏请陛下早做防范,并请求增加兵力戍守。”
李渊微微闭目,沉默了下来。
“微臣刚得奏报,正欲将任城王所奏抄送天策府,请秦王殿下布局。”
陈叔达补充了一句。
大唐军事上的调动,多半是要靠李世民拿主意的。
类似的奏折,他们基本不用讨论,转交天策府就完事了。
然而,李渊这回却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这回就由朕来定夺吧。”
他平静道,
“命李靖领潞州道行军大总管,节制三州兵马。”
“封柴绍陇西道行军大总管,屯于原州。”
“加授任城王李道宗安北都护府都护,统御西北全部兵马。”
“三路兵马,必须迅速集结到任,所有粮草供应,由齐王李元吉全权负责,不得有误。”
两位重臣:“?!”
今儿这是怎么了?
夭寿了!皇帝竟然亲自排兵布阵了?!
以往这些事情,不都是交给秦王安排的吗?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皆是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怎么,需要朕复述一遍么?”
李渊抬眼看向两人。
“……不,遵旨,臣遵旨。”
陈叔达迅速反应了过来,俯首道,
“臣回去马上拟定旨意,将陛下的调令传达下去。”
李渊微微颔首。
“你们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朕今天突然要亲自排兵布阵,操心军事?”
他手中捏着如意,居高临下的问道。
“臣……不知。”
“臣亦不知,请陛下明示。”
两人皆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朕再传几道旨意,你们就全都明白了。”
李渊起身,背对二人,负手道,
“第一道旨意。自今日起,撤除天策府,所有天策府官吏属员,全部打散,按照其能力品质,充入东宫,或三省六部御史台,九寺五府十二卫重新任职。”
陈叔达、宇文士及:“!
!”
卧槽?!
陛下你来真的?!
“第二道旨意。”
李渊并没有给他们过多的反应时间,继续下旨道,
“废秦王李世民为庶人,免去其身上一切官位职务,包括天策上将、太尉、尚书令、大行台尚书令等,一并撸去。”
“夺其一切印信凭证,永远不得踏出国都一步。”
“至于为什么,相信你们能够拟出来,朕就不对自己的儿子大加斥责了。”
哒哒,哒哒。
陈叔达和宇文士及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两人此刻的心情,可以用“震怖”两个字来形容!
“第三道旨意。”
李渊继续道,
“加太子李建成尚书令之职,加监国,即日起总领内外政务、军务。”
“朕不日将出巡东都,朝中诸事咸决于太子,诸大臣事太子,如事朕,若有怠慢者,皆以大不敬治罪。”
“……就这些,下去拟旨吧,明日一早,便昭告天下。”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满脸震惊,说不出话的两人,招了招手。
“说话。”
李渊命令道。
噗通!
宇文士及腿一软,已是跪在了地上。
陈叔达也没好到哪里去,此刻心神俱震,张着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
“连你们都如此震惊,看来难免一场动荡了。”
李渊挥手道,
“那就再下一道旨意,朝廷赏罚皆有法度,朕并非无道昏君,所作所为皆遵循天理。”
“若有借机惹事生非,蛊惑人心,扇动朝纲者,皆斩!”
他袖袍一甩,语气之中已然是多了几分锐意和杀气!
这是李渊身上,极少出现的一种气质!
“臣,遵……旨!”
陈叔达极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对皇帝的四道旨意进行了应答。
“嗯,去吧。”
李渊吩咐道,
“你们都是老人了,经历过不少风雨,这一场,不过稍大一些而已。”
“好好草拟旨意,弄得得体一些便是了。”
两人皆拱手称是,在李渊的注目下,互相扶着手,走出了两仪殿,直到看不见身影。
“传朕敕令。”
李渊又道,
“命常何领两万禁军出玄武门,严密包围弘义宫,不得放出任何一人。”
“命李君羡严守各个宫门要害。”
“命太子六率、齐王护军自守阵地。”
“命刘弘基调两营金吾卫到弘义宫外围游弋。”
这一口气,又是四道敕令!层层加码,把弘义宫天策府包成了粽子!
真可谓是,静若处子,动若雷霆!李渊此刻所展现的,是他身为开国皇帝所有的霹雳手腕!
一共八道旨意下达,李世民纵然是插上了翅膀,也逃不出去,纵然是战神附体,也掀不起半片浪花来了!
“遵旨。”
身后一位老太监浮现,低沉道,
“老奴这就去安排。”
“只是陛下……”
“没有只是,现在朕什么都不想听,你们只需照做便是!”李渊打断了他,闭目喃喃道,“去吧,过了今夜,一切便都好了,都好了……”
老太监默然无声,隐身而退。
轰隆隆!
轰隆隆!
霎时间,又是数道惊雷噼下,那电光照亮了李渊的脸庞。
一时间,殿外竟然是狂风大作,将那韧劲十足的柳枝都折断!
狂风吹得李渊的长袍猎猎作响,吹得他的胡须随风飘扬。
而他,却如同一尊泥塑一般,一动不动,感受着这暴风雨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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