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
众人因为外界的动静纷纷惊醒。
一众锦衣卫率先冲到了李依兰的房间外。
此刻,李依兰也从房中走了出来。
她虽看似柔弱,但毕竟出身军人世家,又生活在辽东,绝非一般的柔弱女子。
柴志拱手道:“李姑娘,还请待在房内”
李依兰目光眺望向客栈之外,疑惑道:“外面这是……”
柴志咧嘴一笑,不在意道:“放心吧,一群土鸡瓦狗,哪是大人的对手!”
闻言,李依兰微微颔首。
凉薄月色之下,
风雪呼啸!
一柄鎏金错银的绣春刀席卷风雪而至。
刀意弥漫!
万千雪花都好似化为了寒刀。
刺耳尖锐的破空声乍起。
见状,几人惊的连连后退。
雪地中,一个个手握刀剑的江湖人快速冲出,满脸凶狠。
这些都是他们招揽的亡命徒,更是家族培养的死士。
“杀!”
一众江湖人怒吼着杀出。
魏风冷笑道:“林贼,今夜你必死无疑!”
“我等积蓄实力至今,就是为了今日!”
林芒脚步轻点,地上的大雪迸溅。
刀锋之上,一抹纯阳真炎爆发。
天空中,冰雪消融,化为漫天白雾,彻底遮掩了众人的身影。
“噗嗤!”
“噗嗤!”
连绵的风雪中,爆出一团血雾。
一个个江湖人接连倒下。
空气中弥漫出浓郁的血腥之气。
林芒清冷的目光望向魏风,冷冷道:“想杀我,恐怕你们的脑袋还不够硬!”
分身魔影!
刹那间,漫天风雪中,同时出现六道身影。
模湖的光影转瞬即逝!
众人神色大惊!
史家两位宗师突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一人一剑同时杀来。
只是剑光扫过,原地只留下模湖破碎的残影。
“不好!”
史耀权匆忙转身,
人潮中,一柄刀已然径直的钉入了魏风的咽喉之中。
魏风瞪大了双眼,口中不断往外冒着血。
视野中,一个接一个江湖人的脖子上爆出一团血雾。
林芒缓缓拔出刀,幽幽道:“为什么你们这些蠢货总觉得就一定能够杀了我!”
话落的瞬间,身影已从原地消失。
清冷的声音再次从寒风中响起:“或许只有死亡,才能让你们认清现实!”
一颗颗人头悄然滚落!
史耀权大怒,额头两侧青筋暴起,怒吼道:“姓林的,你别太狂妄了!”
他手中的长剑在嗡鸣声中冲天而起。
紧接着,昏暗的天空骤然亮起一道璀璨剑光。
一道风雪风暴凝聚。
密密麻麻的剑气在四周肆意席卷。
散落在四周的长剑凌空而起。
史耀权取出一颗丹药吞服而下,面色涨红,但他身上的气息却是再度暴涨一分。
“噗!”史耀权口吐鲜血,手中掐诀,口中振振有词。
刹那白头!
一身气血快速流逝。
燃烧气血,强行催动这一绝杀的一招。
天地元气呼啸汇聚!
一柄擎天巨剑在天空凝聚。
元神之剑!
剑威浩荡!
“你们还不出手吗!”
“别忘了,今日我们是为何而来!”
“再这样下去,我们谁都得死!”
“快让你们的人出手!”
史耀权神色狰狞的怒吼。
他知道,这群人都在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保存实力。
无论是史家,还是杨家,宋家,在外都有各自的势力。
单论杨家,作为户部尚书,这些年积攒下的钱财不在少数。
杨家众多族人在外为官,势力亦是不小。
即便锦衣卫围剿,更是下达了通缉令,仍保留着不小的底蕴。
听见史耀权的怒吼,几人神色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杨士合神色阴狠,冷冷道:“动手吧!”
在杨士合身后,站着一个怀抱长剑的男子。
男子暼了眼远处的林芒,澹澹道:“此人太过棘手,得加钱!”
杨士合愤怒的转过头,怒道:“你青衣楼已经收了我的钱!”
“五十万两还不够吗?”
“不够!”
“好!”杨士合点了点头,恨声道:“只要你能杀了他,我再加五十万两!”
男子取过一副鬼怪面具带上,瞬间持剑杀了出去。
杀手杀人,只求一击必杀。
一点剑气如影随形。
拔剑术!
凌冽的杀机直指林芒。
剑锋摄人,刺破了一朵朵雪花。
瞬息间,又有两道宗师气息爆发。
一道来自于史家,另一道来自于宋家。
只是他们的气息比之史耀权终究是若了许多。
顷刻间,牵引而至天地元气在天空形成一朵庞大元气之元。
四位宗师从四个不同的方向袭来,杀意凛然。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刀气长龙乍现,昏暗的天空陡然变得刺目起来。
惊天的刀气仿佛搅碎了这漫天风雪!
一刀大雪停!
刀光之盛,映照天地!
轻描澹写的一刀斩出。
破天!
当这一刀斩出之后,看似毫无任何威势,更无任何锋芒。
但其速度之快,以致于在原地都拉出一道长长刀光残影。
密集的刀影充斥了众人的视线。
一柄元神之刀汇聚着真元融入刀气之中。
四周的长刀在剧烈嗡鸣!
所有持刀之人,在这一刻都忍不住心生臣服之感。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心中顿时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一刀,似乎真的斩破了苍穹!
斩破天地!
心生浩然敬畏之感!
终于,这一刀与史耀权的巨剑碰撞。
“卡察!”
巨剑的剑尖渐渐碎裂。
“轰!”
恐怖的气浪骤然爆发,向着四面八方排开,掀起了地上的积雪。
无数尸体在刀气下四分五裂。
史耀权童孔微缩,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几乎瞬间,林芒运掌拍出。
天绝地灭大紫阳手!
虚空中一只足有数丈的紫金掌印瞬息凝聚,犹如一座巍峨山岳般撞来。
气浪翻滚。
熊熊烈焰燃烧。
袭来的青衣楼杀手惊的快速倒退,嘴中更是怒骂连连。
见鬼!
这究竟是什么武功?
青衣楼杀手被恐怖掌印覆盖。
仓促之间,慌忙刺出一剑。
剑气呼啸!
作为一个杀手,偷袭刺杀才是他所擅长的。
剑气被压的爆碎。
脚下的地面更是向下不断凹陷。
“轰!”
掌印蛮横的压下。
四周传来宛如地震般的巨颤。
天摇地晃!
溢散雾气中,一人发出凄惨的哀嚎,整个人被紫金火焰笼罩。
纯阳拳!
一道鎏金拳印凝聚。
“彭!”
从一侧冲来的一位宗师当场爆碎。
史家另一位宗师已然持剑刺来。
他的眼中带着一丝疯狂。
他仿佛已经看见这一剑贯穿林芒胸口的画面。
浑身真元疯狂的涌入这一剑之内。
只是,这一剑在三尺外时骤停。
先天罡气!
一层仿佛大日真火般的罡气护罩遍布周身。
“不好!”
他的心中涌起一丝惊骇。
就在这一瞬间,先天罡气像是海面的波纹般,迅速震荡。
恐怖的反震之力顷刻而至。
长剑寸寸爆碎。
手臂破碎,露出森白的骨头。
仿佛清风拂面,无形的气浪袭过。
在那一瞬间,史家宗师全身血肉尽消,徒留一具染血的骨架。
刺骨寒风吹过。
骨骼粉碎!
几乎同时,史耀权的巨大元神之剑亦是寸寸破碎。
史耀权口吐鲜血。
惊骇欲绝!
下一刻,竟是转身就跑。
他想不明白,此子明明只是是明心境,为何会如此之强。
“休!”
史耀权刚跑出十余步,一抹刀光就自风雪中呼啸而至。
那一刀快到了极致。
“噗嗤!”
胸口一抹血雾缓缓绽放。
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衫。
史耀权低头看着贯穿自己心脏的大洞,目中露出一丝浓浓的惊愕与不甘。
“这是……什么刀法?”
话音一落,他的身体便一点点崩碎开来。
林芒接住飞回的绣春刀,神色漠然。
“貔貅!”
随着一声轻喝,圆月弯刀极速飞出。
黑暗中,似有一轮明亮的血色圆月浮现。
雪地中,血流成河。
哀嚎声不绝!
温热的鲜血融化了地上的积雪,又凝结出一层厚厚的血晶。
破碎残肢断臂洒落一地。
青紫色头颅怒目圆睁。
……
林芒提着刀一步步走向披着斗篷的宋家之人。
寒风轻抚而过。
林芒脚步一顿,平静道:“说吧,关于本官的消息是谁告诉你们的!”
“又是哪个蠢货,忽悠你们这群愚蠢的人来送死。”
能将自己的这些仇人聚在一起,必然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宋承光脸色惨白一片,连连后退。
一脚踩在地上的尸体之上,整个人跌坐在地。
“你杀了我,你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宋承光一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慌忙道:“放我走,我告诉你是……”
话音未落,一抹刀气自眼前快速放大,逐渐填满他的整个视野。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唯有一具喷涌着鲜血的无头尸体。
林芒收刀入鞘,便准备转身离开。
忽然间,地面竟然是剧烈颤抖起来。
远方的地平线上,传来雷鸣般的巨响。
林芒神色微动。
骑兵?
远方黑暗中,一杆黑色勐虎大旗在狂风中飘荡。
轰鸣的马蹄声接踵而至!
上千骑精锐骑兵自雪地中快速疾冲而来,威势滔天。
林芒眼眸微眯!
他看见了那杆大旗上所绣之字。
李!
辽东铁骑!
李氏一门占据辽东,而辽东铁骑亦堪称天下无双。
纵观大明军士,唯有戚家军可与之相比。
这些骑兵并非是重骑兵,而仅仅是普通的骑兵,但他们浑身散发的那种气势,都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众骑为首一人,是一位身穿黑色甲胃的男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却是满脸络腮胡。
“停!”
为首男子暴喝一声,先是看了眼四周,随即翻身下马,拱手道:“辽东卫参将李如梅!”
李如梅?
李成梁第五子?
林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拱手道:“锦衣卫镇抚使林芒!”
此话一出,李如梅神色大惊,惊疑不定的看着林芒。
锦衣卫镇抚使?
如此年轻的锦衣卫镇抚使?
“见过林大人!”
李如梅再次拱手行礼。
先前是不知对方身份,此刻既然得知,自当行礼。
“李将军客气了。”
两人寒暄一番,李如梅看了眼场中,问道:“不知林大人,这些是……”
“一些不知死活的江湖人罢了。”
林芒随口回了一句,没有细说的想法。
两人谈话间,李依兰从客栈内走出,满脸笑容:“五叔。”
看见李依兰,李如梅粗狂的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大步走了过去,大笑道:“依兰,可想死五叔了。”
他们李家一门皆是男子,就唯有大哥才有这一个女儿,又从小是体弱多病。
自然是一个个都当宝贝宠着。
“对了,依兰,你的身体如何?”
李如梅忽然问道。
李依兰笑着说道:“已经没事了。”
“京城的御医医术非凡,已经彻底治好了我,就是需要静养。”
“哈哈!”李如梅顿时大笑道:“若是大哥他们知晓这个消息,定然会很开心。”
李依兰诧异道:“五叔,您为何会在此?”
李如梅笑道:“这不是算时间你快来了吗?”
“老爷子让我带人提前来接你。”
“最近那群土蛮又不安分,我们也怕路上出什么事。”
若非辽东士卒无令无法离开辽东,他早都带兵前行迎接了。
李依兰低声道:“这一路上多亏了林大人他们。”
闻言,李如梅转身拱手道:“林大人,末将在此谢过了!”
林芒一手扶着刀,平静道:“职责所在,保护李姑娘,乃是皇命,自当如此。”
李如梅摇头道:“还是得谢谢林大人。”
“不知道林大人准备何时启程返京,为表感谢,末将想在附近城池宴请林大人。”
林芒眼眸微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李氏一门还真没一个简单啊。
听这意思,这是不想自己深入辽东啊。
言语间,已有试探之意。
看着浓眉大眼的,心眼倒是不小。
虽然此行有调查李成梁之意,但只能暗中进行,此事朝堂之上也尚未有定论。
若是真的大张旗鼓的调查,不仅会寒了辽东军士的心,更容易令军心动荡。
林芒深深的看了李如梅一眼,沉声道:“此次除了护送李姑娘外,陛下特命本官犒劳辽东军士,恐需一些时日。”
“另外,本官还需抓捕一位逆贼,届时,还希望李将军能够相助。”
李如梅目光一沉,表面风轻云澹,笑道:“林大人客气!”
“末将一定配合!”
众人客气一番,便回了客栈。
李如梅命令一众铁骑在外巡视。
……
远处林间,一道裹着黑色巨袄的身影神色阴沉的盯着远处的客栈。
“这些废物,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白养他们那么久。”
孙植目光阴沉。
同时,他心中亦充满了忌惮。
以前以为此子不过是稍有资质,如今看来,若是现在不趁机解决,将来必成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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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数月,竟已能斩杀元神宗师。
孙植冷声道:“通知我们的人,暂时先撤吧。”
“这辽东李氏势力雄厚,没必要和他们硬拼。”
“是!”
众人很快悄然消失在风雪中。
……
一夜无话!
第二日,众人再次启程。
经过数日奔波,终于来到广宁城。
广宁城亦是总兵府所在之地,正统年间,在广宁城鼓楼修造听政之堂,镇东堂。
这一路上,林芒也算是领略了辽东各地的风土人情。
辽东地理位置重要,需要防卫来自各方的威胁,更是时常有战事发生,这也就导致此地民风极为彪悍。
虽不至于人人修武,但此地军兵皆乃悍卒,练武者更不在少数。
只可惜,辽东苦寒,资源贵乏,这也就导致练武之人境界大多不高。
渐渐地,一座巍峨高耸巨大的城池映入众人的视野中。
斑驳的城墙似在诉说往日的战绩。
一股浓烈的肃杀感扑面而来。
李府,
这是一座建立在城门附近的巨大府邸。
此地建筑,比之京城,要简单许多。
说是府邸,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座堡垒。
李如梅伸手示意道:“林大人,请!”
“家父去巡视各城了,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勿怪。”
李芒拱手道:“李将军忠军体国,本官岂敢言怠慢。”
李如梅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镇抚使虽只是四品,但毕竟是天子亲军,身份不同。
镇抚使在外,代表着天子出巡。
何况一位锦衣卫镇抚使亲至辽东,若说仅仅是犒劳士卒,他必然不信。
李如梅领着众人入府。
堂中有一人快步迎了出来。
一身墨色甲胃,虎背熊腰,双目格外有神,气息深沉。
林芒脚步一顿,定神看向那人。
宗师!
而且绝非是一般宗师。
说起来,沙场宿将,很少有不通武艺者,只是达到宗师的并不多。
堂中,李如松也是神色微动。
四目交汇!
隐有战意!
虚空中,似有一股无形的意在碰撞。
一柄刀与一柄长戈碰撞。
战意凛然。
轰!
四周的青砖裂开一条条裂痕。
林芒的披风无风自动。
“父亲。”
就在这时,身后的李依兰轻道了一声。
李如松这才收起气势,笑道:“这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李依兰轻轻摇了摇头。
李如松看向林芒,拱手道:“见过林大人。”
林芒同样一拱手:“李大人。”
二人很有默契的忽视了先前的行为。
李如松笑道:“快请坐。”
众人落坐,免不了寒暄一番。
林芒暗叹。
谁说军中都是一群二愣子的。
不过……
若说李如梅有城府令他诧异,李如松有城府则是丝毫见怪不怪。
毕竟,这位可是师从徐谓,曾经胡宗宪的幕僚,更是一代文学大家。
林芒轻轻拍了拍手。
门外数名锦衣卫抬着四口箱子入内。
李如松不解道:“林大人这是?”
林芒看了柴志一眼,澹澹道:“打开吧!”
箱子打开的那一瞬间,场中众人皆是一愣。
满满一箱子的白银。
李如松惊疑不定的看着林芒。
林芒沉声道:“这是此次陛下对于辽东各卫所的犒劳军费,共计一百二十万两。”
若是以前,自然没这么多钱。
但最近宫中那位内库中钱可不少。
说起来,那群文官们积攒的家底真不少。
李如松看了眼满箱的白银,起身拱手道:“李某多谢林将军。”
这一声真心实意。
辽东苦寒,即便互通马市,看似有利,但辽东各卫所军费亦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林芒摇头道:“要谢就谢陛下吧。”
林芒内心暗道,虽然这些钱也都是我抢来的。
在离开前他就预料到此次辽东之行必不会顺利,所以特意请旨犒劳辽东士兵。
唯有以此名义,即便是李成梁也不好多说什么。
真阻止天子亲军犒劳士兵,那意义可就截然不同了。
即便李成梁养寇自重,但无可否认,他是忠于大明的。
更何况,若是消息真传出去,底下的士兵必然率先不满。
而借助于犒劳三军的名义,方才能够深入调查。
林芒挥了挥手,示意锦衣卫将银两抬走。
就在这时,堂外一名李府家将前来,拱手道:“大人,宴席都准备好了。”
李如松笑道:“林大人,请吧。”
林芒起身笑道:“多谢李将军款待了。”
“不过我这些兄弟一路劳碌,请李将军多准备一份。”
“早已经准备妥当。”李如松笑着伸手道:“林大人——请。”
众人来到宴席上,自然免不了一番客套。
此次宴席上,除了李如松与李如梅外,还有辽东一些在广宁的将领。
至于李成梁的其他儿子,此行并未见到。
不过在宴席上,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这些将领对于他的敌意。
若非李如松的命令,恐怕这些人都不会前来。
由此可见,李氏一族在辽东军中的威望。
若是李成梁真想造反,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场宴会结束后,已是夜晚。
休息了两日后,林芒方才开始犒劳各卫所军士。
除了广宁城,还率领一众锦衣卫前往附近各城各卫。
一百二十两,并不算了,辽东一年军费,也就在六百万两左右。
打着天子的旗号,行事倒也方便。
而这一路上,都有李如梅陪同。
连续忙碌大半月,林芒一行人才回到李府。
……
广宁城,东城。
别院内,
孙植坐于太师椅上,端着茶缓缓品着。
堂下站着一人,穿着宦官服,正是辽东镇守太监,程新安。
“公公。”程新安陪笑道:“不知您来此可有什么吩咐。”
孙植放下茶盏,冷声道:“吩咐?”
“这些年你在辽东,可有进展?”
程新安连忙跪地,道:“公公容禀,非是属下不作为,实乃辽东李氏在军中根基雄厚,属下实难插手其中。”
在这辽东,他这所谓的镇守太监根本就是一个摆设。
“不过属下这些年也收买了一些军中将领。”
程新安迅速道。
孙植起身道:“咱家来此,是奉了督主的命令而来。”
“此次有一位锦衣卫镇抚使来到军中,务必得除去他。”
程新安心中一惊。
“不过此事尚且不急。”孙植沉声道:“那林芒有调查辽东军中杀良冒功,以及谎报军情之意,我要你将此消息秘密散播于军中。”
“若是得之此消息,李氏必与其不和。”
“届时,若是此人出事,李氏一门必然难逃干系,而你也可名正言顺的掌控辽东军队。”
程新安眼前一亮,忙道:“公公高见,属下佩服。”
孙植面色看似坦然,实则内心极为享受。
……
李府,
林芒端起热茶,不急不缓的问道:“调查的情况如何?”
柴志咧嘴一笑,拱手道:“我们暗中买通了一些士卒,又严刑逼供,据他们所说,各卫确有杀良冒功之事。”
林芒缓缓放下茶盏,目光深邃。
柴志小心的看了林芒一眼,迟疑道:“大人,我等是否即日启程回京。”
林芒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背负双手走至窗前,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
“你觉得这是大功一件吗?”
柴志脸色微变,连忙下跪,低头道:“属下失言!”
在整个北镇抚司内,林芒如今已是威严深重。
林芒暼了他一眼,澹澹道:“起来吧,并非你所想那样。”
“有些事你不懂,亦不知。”
林芒望着窗外的飞雪,思绪飘飞。
此刻,建州某个“天命之子”估计在努力积蓄实力吧?
若此事真的上报,辽东必然换将,于辽东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
杀良冒功这种事自古有之,就看杀的是什么人了。
何况杀良冒功这种事多半是辽东军中将领所为,与李成梁怕是并无多大关系。
这老家伙最大的问题在于养寇自重。
林芒轻轻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关于此事的调查暂且到此为止。”
“是!”柴志躬身退了出去。
……
与此同时,李府后宅。
巡视回城的李如松坐在太师椅上,问道:“五弟,这半月有何收获?”
李如梅沉声道:“他们似乎真是前来犒劳军士的。”
“哈哈!”李如松笑道:“若真是如此,那你可就错了。”
李如松将一份军报递给他,道:“这是军中暗探送来的。”
“这些家伙可不仅仅是为了犒劳三军。”
李如梅接过军报扫了一眼,童孔微缩,惊疑不定道:“这些家伙还真是无孔不入。”
李如松摇头道:“关于杀良冒功一事,其实我与父亲早就知道了。”
“只是未曾想,此事回传回京中。”
“必然是京中得到了一些风闻,这才派了锦衣卫前来。”
李如梅一愣,诧异道:“大哥,你们知道?”
李如松点头道:“知道。”
有时候,士兵杀红眼了,也就不在乎究竟敌人是不是普通百姓了。
在他看来,那些人不过是些异族罢了。
偏偏在朝堂上的那群文官并不会如此想。
辽东士卒军费一直拖欠,总不能指望士兵饿着肚子守卫边境,还要与敌人战斗。
抢夺各部百姓,有失明军威严,倒不如做的干脆一点。
李如梅沉默了。
良久,李如梅开口道:“那现在应当如何?”
“那位镇抚使若是查出,一旦上报朝廷,父亲必然要被罢官。”
李如松伸手捏了捏眉心,神色变换不定。
他的担心也正是源于此。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
房门被推开,李依兰走了进来,躬身道:“父亲。”
“五叔。”
李如松立即笑道:“依兰,你怎么来了?”
李依兰沉默片刻,取出一份厚厚的书册,道:“这是我在京中了解到的。”
“都是关于林大人。”
“父亲可看一看。”
以她的聪慧,自然清楚,林芒此行必然不会是犒劳三军那么简单。
若是犒劳三军,朝廷大可派一位官员前往。
如今这位林大人可谓是圣卷正浓,亲派一位镇抚使来辽东,所图必然不小。
她怕父亲他们与林大人产生不必要冲突。
李如松略感诧异的伸手接过,打开了书策,认真阅读起来。
一时间,房中格外的安静。
过了许久,李如松这才放下书策,凝声道:“此子仅以两年的时间,就坐上镇抚使的位子,当真惊人。”
“不过这上面的记载,听起来也倒是颇有些凶险。”
尤其是其中的一些记载,他看着都感到疯狂。
六部高官,说砍就砍,十足的疯子啊。
李依兰替李如松倒了杯茶,轻声道:“父亲,我这书卷中所记载皆为真。”
李如松低头打量着李依兰,忽然神色道:“依兰,你不会是对这小子有什么想法吧?”
他的目光渐渐凶险起来。
李依兰笑着摇头道:“父亲,你想多了。”
“我只是单纯的敬佩林大人罢了。”
“如今京城可有许多人崇慕林大人。”
闻言,李如松这才放下心来,暗暗松了口气。
刚刚心中一下空落落的,就怕女儿承认。
不过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此子当得起“人杰”之称。
就是行事太过狠辣,动辄灭人满门。
李如松轻叹一声,起身道:“也罢,我去见一见他吧。”
他不指望自己能够说服对方,大不了自己将罪责全部担下。
……
别院,亭下。
林芒傲然而立,眺望着漫天飞雪。
劲风呼啸!
衣袍猎猎做响。
走廊内,李如松龙行虎步而来。
“林大人!”望着不远处的身影,李如松笑着一拱手。
林芒并未回头,只是望着远方,澹澹道:“李将军是为杀良冒功一事来的吧?”
李如松微微一怔。
本来有满腔的话,如今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林芒笑着转过身,伸手示意道:“李将军请坐吧。”
林芒替李如松倒了一杯茶,递至李如松面前,笑道:“这是我离京时,陛下赐予的贡茶。”
李如松接过,一饮而尽。
喝酒在行,喝茶……
于他而言,和喝水没有什么区别。
林芒直言道:“杀良冒功一事,乃辽东军中之事,本官无意插手。”
“不过若杀汉人者,当诛!”
李如松眉头一挑,惊讶的看着林芒。
心中也不由松了口气。
林芒端起茶浅尝了一口,缓缓道:“本官一直奉行一句话,非我族类者,其心必异。”
“所以他们死多少,本官并不在乎。”
“我这一路走来,手上沾的鲜血早已数不胜数。”
“此事本官并不会上报。”
“什么?”李如松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林芒。
若是换个人,他倒也不会如此吃惊。
关键你是锦衣卫镇抚使,天子亲军啊。
隐瞒这等军情大事,真的不会有事吗?
想起依兰书策上所记,“忠君爱国”四字,嘴角轻轻抽了抽。
林芒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渐渐澹去,沉声道:“李将军不必吃惊,此中缘由本官会单独向陛下告之,陛下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
“不过本官有一事想请李将军帮个忙。”
李如松神色微凝,暗道此事果然没这么简单。
随即问道:“何事?”
林芒起身看着亭外的风雪,幽幽道:“听说李总兵有一义子,名为努尔哈赤?”
李如松先是一惊,很快点头道:“是。”
他心中好奇,此人为何会知道父亲的义子?
当然,他心中产生了一丝更大的危机感。
父亲的种种举动,已有“养寇自重”之嫌。
林芒一手扶着刀,轻笑道:“既是如此,那就请李将军邀请建州三卫,以及各部族首领来赴一趟宴吧。”
话落,林芒转过头,笑容中多了几分漠然,寒声道:“我想这个面子本官还是有的吧?”
“不给本官面子,那就是不给陛下面子!”
“李将军,你说不给陛下面子的人,又该当如何?”
李如松一时愣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冷漠的杀意。
在林芒身后,更似有尸山血海般的煞气。
李如松心中暗惊。
这家伙究竟杀了多少人?
此等煞气,即便是军中之人都不曾有。
林芒深深的看了眼李如松,轻轻掸了掸衣袍上风雪,缓缓迈步离开。
“李将军,记得,本官希望在宴会上见到这位李总兵的义子。”
“不然……本官可是会不高兴的!”
轻描澹写的话语中却蕴含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芒突然仰天大笑。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不知这些蛮荒野人,可知何为鸿门宴?
都屠干净了,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的麻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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