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天真人和久裕真人闻言,异口同声地道:“还真有!”
话音落下。
久天真人继续道:“此子本是寻一观的一位普通弟子,道号普心,一个月前,此子离开寻一观,跟随其他来自十五个道观的少年弟子,一共一百七十无人,前往昆仑神山主脉的罗摩道场,参加一年一度罗摩道宫外门弟子入门试炼……”
罗摩道宫乃是当世道门的翘楚。
又是大衍国教。
所以对门人弟子的选拔,亦是极为严苛。
为了保证罗摩弟子的修为和基础。
仅仅是罗摩道宫外门弟子的人选,基本上都是大衍其他道门中的杰出弟子。
而其他道门,也一直为门人弟子被罗摩道宫选拔得中而倍感荣光。
这寻一观,便是其中的一个道观。
秦宇身在老鸦观,自然是无法领略豪门大派的选拔,但西京道门大比他却是参加过的。
所以听闻这位弟子是来自于别的道观,秦宇倒也不十分费解。
久天真人继续解释道:
“在第二场试炼中,普心却不知为何,自行偏离了试炼中心,由此也将其他七十五名弟子带偏方向。”
“后来,待试炼结束,这七十五名弟子都是身死道消的下场,而普心却一人活着。”
“等罗摩道宫入门试炼的道人寻到他的时候,此子一直宣城自己是从风池穴中归来,那七十五名弟子也都是陨落在风池穴。”
“入门试的小辈弟子听闻这个消息,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将此事层层上报。”
“二师兄知晓后,便利用门中秘术和法器,测验此子身上气息,确实发现此子身上有来自于风池穴的风系威能残留,所以便由此确定了此子就是来自风池穴,而且还活着……”
说道此处,久天真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回头看向久裕真人。
久裕真人叹了口气道:“虽说此事乃是我罗摩道宫选拔外门弟子而起,但毕竟这些死去的弟子,都是其他宗门中的杰出门人,一下子陨落了这么多,有些道门本就人丁不旺,这次更是伤了根基。”
“所以现在非但是十五个道门,而是全大衍的道门,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罗摩道宫要如何处置此事。”
“毕竟人家的弟子可是死在罗摩道宫的入门试炼中的……秦天师有所不知,前几日里,大衍皇帝还曾亲自召唤掌门人解决此事,掌门人正好闭关,而贫道便成了众失之的,在朝堂上受到诸多政敌的攻讦,差点儿连大衍皇宫都出不来……”
“呵呵……都说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贫道也是领略过了……”
“现在为止,无论是大衍朝野,还是整个道门,都在逼罗摩道宫赶紧给此事一个交待。”
两人你一口我一语,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完。
秦宇一边饮茶,一边沉思,也了解了此事的一个大概。
“两位道友的意思是,要让贫道如何做?”接着,秦宇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话虽如此,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思索:
此事看起来好像是罗摩道宫外门入门试炼造成的乱子,整个大衍好像都在看罗摩道宫如何处置此事。
但其实无论是久横还是久裕,抑或是久天,其实都没有将那七十五个道门弟子的死放在心上。
至于大衍朝野和整个道门,罗摩道宫亦有办法应对。
二人所说的“给大衍朝野和大衍道门一个交待”的话,只不过是欲盖弥彰之言。
知人要知心,说话要明其意。
久天和久裕这两个家伙,明明是在自己面前装可怜呢。
此事极有可能也是那位躲在禁地中闭关的久横真人的谋划。
无论是谁,都是久横这厮手中的棋子!
所以……这两位找自己出手的目的,并不是查找这件事的真相。
而是通过这位普心,找到风池穴!
一瞬间,秦宇便从二人的话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久裕真人和久天真人并不知秦宇心中所想,听到秦宇话锋不硬,似乎有答应出手的意思。
两人当即同时心中一动。
久裕真人不露声色地道:“贫道听闻掌门人所言,秦天师通晓识人断物之能,能够窥破他人心中秘密。”
“所以,掌门人的意思,乃是请秦天师出手,从普心身上找出此事的真相,也好让罗摩道宫对整个大衍有个交待。”
“贫道听闻天师在大周老鸦观,曾和令师尊一起,承接各种驱邪除魔之事。”
“在此,贫道代掌门人和整个罗摩道宫,先行谢过天师!”
“只要此事一成,贫道发誓,定不会亏待天师。”
到了这个时候,久裕真人也不明言“风池穴”的秘密。
仍旧以七十五名弟子惨死的事件来求助秦宇。
秦宇故意假装蹙眉沉思,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个家伙果真都是人精,说话也是一套接着一套的。”
“先是用风池穴来勾起贫道的好奇心,而后又故意拿出一个门人弟子惨死的事件来欲盖弥彰……”
“呵呵……罗摩道宫这么大的体量,单单九境巅峰强者就有七个,那久横真人更是身负【参天】命格和神通,能暗中布局,预知一定范围之内的未来。”
“既有如此神通,为何不亲自出手,却要来请贫道……”
“嘶……不对不对……自我进入罗摩道宫以来,眼中见到的大多是幻境,很可能连耳中听到的,也是虚幻!”
“此事,并不是这二人口中说得这么简单!”
顷刻之间,秦宇便是心中一动。
“这二人都是人精,我秦宇也不是傻子。”
“他们自然知道我不是傻子,也知道我知道他们不是傻子。”
“所以……呵呵……”
心中快速思谋着,秦宇端起茶杯,再度浅啜一口,而后才道:“二位道友有所不知,以前请贫道出手,可能只需三五两散碎银子,但贫道现在可是很贵的。”
话音落下,秦宇故意观察着久天和久裕的表情。
两位老狐狸倒是没有多余表情,仍旧装着苦大仇深的模样。
其实两人心里,也都是微微一松,有些幸喜的意味。
“这个……秦天师不必担心,贫道这里有一枚储物戒,储物空间虽然不太大,但里面也算是应有尽有。”
“其中自有超品法器一件,便先做个定金,待事成之后,贫道还有重谢。”
说话间,久裕真人站起身来,双手捧着一枚绿色的储物戒走了过来。
秦宇视线扫过,储物戒上灵气氤氲,一看就不是凡物。
一听里面还有一枚超品法器,即便是秦宇,也不由心中一动。
法器的位格中,超品还在绝品之上。
之前的镇国铁剑那么强悍,算是一件超品。
而后又从久横真人手中得到的衍霜剑器,亦是一件超品。
除此之外,秦宇还从未拥有过其他超品法器。
像护命骨,又不是法器。
而上古翻天印和天命司的几件法器,都只是无限接近于超品,却还到不了超品的位格。
“掌教客气了。”秦宇故意羊装露出贪财好色的面容,伸手将储物戒摄来,小心翼翼收起来,而后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再者说,贫道又与贵掌门达成同盟,此事贫道定会尽力。”
久裕真人心中一动,暗道:“掌门人曾说这厮与乃师都是贪财之人,果真如此!”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法器了……连贫道自己都是无福消受……”
心中即便是在滴血,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
久裕真人“大度”地笑道:“只要天师答应出手,此事便一定能水落石出!贫道在此谢过天师!”
说着,直接一个道门大礼行出。
秦宇只好起身回礼。
双方商议已定。
久裕真人和久天真人又和秦宇将普心一事的来龙去脉再度复盘一番。
待秦宇对此事的过程了如指掌之后,这才与久裕真人告别。
出了三清殿。
那无处不在的压迫力便消失了。
久天真人长长出了一口气,在前方领路,不时回头和秦宇交谈。
“秦天师,此事倒是不急在一刻,待安顿下来后也不迟。”
说话间,久天真人将秦宇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庭院。
秦宇放眼一看,发现此处幽静异常,庭院四周并无其他建筑,云雾萦绕其间。
看起来极不真实。
“此地该不会又是贵掌门布下的幻境吧?”秦宇一边打趣一边走入庭院。
久天真人笑道:“假到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其实也没有什么分别。”
秦宇也跟着笑道:“说得妙。”
安顿住下来后,自有道童服侍。
小小庭院里,应有尽有,倒是十分方便舒适。
第二日一早。
秦宇起来,洗漱、用餐完毕。
久天真人早早便在院落外等候。
待秦宇出门,久天真人赶忙跟上,道:“秦天师,要不您稍微等候,贫道这就去将普心带来?”
“刑堂水牢乃是污秽之地,恐有不便。”
秦宇摆摆手道:“还是去刑堂水牢罢。”
久天真人便也不再坚持,二人联袂向刑堂走去。
一刻钟后,刑堂便到。
水牢门外。
“敢问七长老,可有腰牌?”
几位身穿黑色袍子的刑堂守卫见到久天真人,亦没有多少恭敬之色,直接挡住了二人去路,并讨要出入刑堂的通行腰牌。
久天真人早有准备,将腰牌递上。
守卫查验过后,这才打开了刑堂水牢的大门。
“刑堂乃是重地,没有掌门人或者掌教的通行腰牌,便难以进入,这也是为了不横生枝节。”
“秦天师不要挂怀。”
久天真人率先走入水牢,踩在下沉的石阶上,快速解释着。
秦宇澹澹回应:“哪里得话,这不正彰显了罗摩道宫道法的威严么?”
久天真人听出了秦宇话中的嘲讽意味,也不着恼,笑道:“水牢除了关押重罪之人以外,还镇压着一些妖魔,不得不防。”
“像普心这厮,虽然修为不高,但却害死了几十个同门,其罪责已经等同于妖魔,所以只能关押在水牢之中。”
二人一边说,一边在不断向地下延伸而去的石阶上行走。
越往下走,寒气越是逼人。
水牢深处更是不时传来各种惨叫声。
秦宇透过天魔眼,亦是看到了萦绕不绝的妖魔气息。
由此也正好印证了刑堂水牢镇压妖魔之言。
在石阶上走了约莫一刻钟。
秦宇听到了水流声。
久天真人回头道:“你我虽都能夜中视物,但水牢的规矩不能破。”
说着,拿起墙上插着的两个火把,将其中一个递给了秦宇。
秦宇接过火把,和他继续前行。
不多时,几个身穿黑袍,但头上挽着道髻的强者走了过来,再度查验了一下通行腰牌。
其中一人问道:“敢问七长老,是要见哪位?”
说话间,也都上下打量着秦宇。
秦宇神色如常,没有过多理会。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常年和凶犯、妖魔为伍的狱卒们,顷刻间便像是看到了一尊极为恐惧的魔神。
几人纷纷后退,脸上都浮现出一丝惊恐之意。
连说话的口吻也变得和缓起来,不复方才的生硬澹漠。
“这水牢狱卒,对厄运的感知,竟比其他修者还要强……”
秦宇当即明悟,暗中将厄运收敛,命格兽也闭上眼睛,将感知力缩小。
狱卒们这才感到心口窒息的感觉缓缓松懈,再度看向秦宇的眼神,也都发生了微妙变化。
久天真人不明就里,直接道:“普心关押在哪里?”
领头的狱卒赶忙道:“普心就在天字第六号,七长老和天师请!”
其余几位狱卒,也都跟着让开一条路。
由领头的狱卒亲自领着秦宇和久天真人,向天字水牢方向行去。
不多时。
一座不断散发着妖魔气息和恶臭气味的水牢便出现在眼前。
加持着法阵的铁链犹如蜘蛛网一般,将水牢捆缚。
一片黑色的水域之内,一位年轻人脸上闪现着一丝嘲讽的笑意,被仅仅绑缚在黑色法柱上。
半截身子都深陷在气息浓郁的寒水之中。
年轻人脸色惨白,两只眼珠子浮凸而出,头发散乱。
一身白色囚服,已经变成黑红色。
露出的肌肤上,几乎没有完整的一块,纵横都是伤口。
“普心,七长老和天师来看你了!”
下一刻,狱卒打开了水牢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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