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这是在盼着贫道有事么?”
秦宇故作轻松,以打趣的口吻说道。
久天真人心中一禀,赔笑道:“天师真会开玩笑,既是贫道领天师来罗摩道宫,自然不能让天师在贫道身侧生出什么变故,否则就算是贫道自己,亦是心里难安。”
自回到罗摩道宫之后。
久天真人等于是回到了家,有了宗门的庇护和依靠,此时和秦宇说起话来,也不如在大周西京和迁国荒城那样小心翼翼。
这话看似语气和缓,有些谄媚,但其实亦是隐含着一些威胁之意。
什么“我领你入罗摩,自不会让你生出变故”之语,若是放大看,则是暗示着:这里乃是罗摩道宫,并不是你的大周和那路过的迁国。
若是出现什么变故,也并不意外。
“久天道友倒是热心。”
秦宇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澹澹一笑,望着兽苑之外的一座巨大的拱桥,话锋一转道,
“这便是享誉整个天下道门的青云桥?”
久天真人不过是个小角色。
而罗摩道宫的水到底有多深,秦宇目前自认还是看不到边。
所以也不打算过多为难他。
若是将来事态有变,该杀则杀,定不会容情。
久天真人见秦宇若无其事,似乎没有听明白自己话中的威胁之意,心里不由微微摇头,暗中道:
“这秦老魔修为高绝,但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处事经验太少,还是太嫩了……”
心念及此,脸上却是一副谦卑模样,望着眼前的巨大拱桥道:“天师所言不差,此青云桥,乃是用巨型灵石矿脉构架而成,即便是放眼整个天下,亦没有如此巨大的手笔了。”
“单单这座青云桥,便已经比大衍贵重。此桥乃是罗摩道宫第三位掌门人在位时,在昆仑山脉采掘到了巨型灵石矿脉,后来才扩建而成的。”
“立在这座桥上,便能感受到极为浓郁的灵气,可以增长修为,甚至能够延年益寿……”
秦宇一边听他解释,一边观察着青云桥。
只见此桥,便如一道彩虹,横跨与云雾鸟鸟的山涧之间。
山涧的这边,乃是兽苑和灵田。
而山涧的那边,则是罗摩道宫的三清殿,掌门人的到场。
之间泾渭分明,宛如楚河汉界。
三清殿的一方,灵气氤氲,而兽苑方向,虽然也有灵气环伺,但毕竟还是弱了很多。
“怪不得兽苑里的灵兽都喜欢在此处聚集,原来这桥竟是用灵石砌成的,了不得啊!”
秦宇看着巨大的拱桥,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灵气,微微感叹道。
久天真人一脸庄重地道:“倒不是灵石,而是灵石矿脉,所谓矿脉,其中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杂质,若是加以炼化,这座桥能够炼化出的灵石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秦宇点点头,好像看到了一座完全由金子铸造出的大桥。
“掌教师兄久裕真人就在三清观,天师请。”
久天真人见此情景,心里也有些暗爽。
之前在秦宇面前各种吃瘪。
此刻终于在青云桥上扳回了一城。
“好。”秦宇不露声色地跟上。
两人踏入桥面。
桥对面的云雾忽然像是一道巨大的白色帷幔,被层层微风吹拂开来。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道门建筑。
——三清殿。
建筑最高处的匾额上,三个大字熠熠生辉,字体苍劲有力,倒有些不太符合道门清净无为与世无争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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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有些意气风发的意味。
三清殿巨大的门楣之中,一位白发白须的道人手挽拂尘,一脸平静地看着秦宇,似乎已经等了多时。
“大周天师降临,小道因琐事缠身,未能远迎,天师恕罪。”
此刻,双方之间,一个在三清殿门口的台阶上。
一个则在青云桥的另外一端,刚刚上桥。
道人和秦宇之间还隔着将近三百丈的距离。
但在秦宇眼中,这道人的形象和语音就像是在身前显化一样,显得极为真实和亲切。
在这座桥上,似乎没了“近大远小”的天地法则。
秦宇感觉自己的视线像是失真了一样,心中蓦地微微一惊。
心道:“近在迟尺、远在天边,这道人是在向贫道展示自己的神通呢。”
能瞬间欺骗对手的感知,越过数百丈之距,影响对手的判断。
单单以此种手段,也足以让天下高人束手了。
“是贫道上门叨扰,师兄又是哪里的罪责?”
秦宇微微一笑,眼中紫黑色魔气蓦地因散开来。
原本犹如贴近秦宇身前的白发白须道人瞬间化成了百丈之外的一个不足拇指大小的小点儿。
桥这边,重新恢复了“近大远小”的天地规则。
“紫霄神童。”对面的白发白须道人忽而张口笑道,“天师果然是天师,竟修成了魔道童术,果然非同凡响。”
“贫道久裕,见过秦天师,天师请。”
说话之间,久裕真人右手微抬,周围云气因散开来,三清殿巨大的轮廓浮现出来。
天魔眼还真是魔道功法。
秦宇自修成以来,很没有被对手窥探到。
今日却是第一次。
“这道人很强,至少比通续真人和朝云帝都要强。”
秦宇心里微微一动,脸上却古井不波,含笑道:“凋虫小技而已,既然掌教真人不嫌弃贫道叨扰,贫道也不藏着掖着了。”
说着,身法一闪,便向桥面掠去。
久天真人并没有跟随秦宇而去。
而是立在桥面的一侧,目视着秦宇掠出,而后向久裕真人行礼道:“天师已来,小弟便不打扰了。”
话刚说完,就要走。
却见秦宇回过身来道:“贫道与久天道友一路相伴,早就成为挚友,此刻何故离去?”
久天真人面色微微一变,心想:“这特么乃是我和掌教真人早就商量好的计策,你问个屁啊?”
但表面却不能这么说,赶忙笑道:“天师既是来找掌门师兄的,现在也只有掌教的二师兄有面见掌门师兄的资格,贫道只是小小的七长老,若无掌门人或者掌教师兄的首肯,是不能随意进入三清殿的。”
“原来罗摩道宫还有这么多规矩。”
秦宇闻言,微微摇头。
对面的久裕真人见状,顿了顿,忽而笑道:“既然天师有意让你陪同,那你也一并进来罢。”
“可是……”久天真人顿时脸色一变,但有秦宇在侧,也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欲言又止。
“罢了,一起来罢。”久裕真人摆了摆手。
秦宇心里微微冷哼一声,表面却笑意不减地道:“如此,便多谢掌教了。”
而后,久天真人和秦宇跨过青云桥,来到了三清殿前。
“请坐。”久裕真人随手一挥。
云气散开,三清殿前浮现出一座圆形石桌,周围则放置着一个石凳。
“客气了。”秦宇也不谦让,随身座下。
近距离观察久裕真人,秦宇忽然心里一动:“这位掌教真人,似乎是个……死人……”
就像之前在荒城见到的献祭场面一样。
那些拥有同一个命格的人,其实都是死人。
只是因为那个命格而像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很显然。
久裕真人身后的命盘是破碎的。
命盘之中的命格纹路乃是一个色彩斑斓,如同彩虹一般的形状。
这些色彩一会儿凝聚成一只鸟,一会儿又变成一只兔子,过一会儿,化为石桌,一会儿以后化为人形。
仅仅是这一时半会儿,其命格纹路就变幻了不下十次。
每一次都是一个之前没有出现过的形状。
有动物有植物,也有石头等死物,不一而足。
这是【形形色色】命格。
位格只有三阶。
拥有这种命格的命主,其实都是尘世间最普通的生灵。
从出生到死亡,一辈子平平澹澹,没有大的起落,也没有小的悲欢。
如同你身侧的一个毫不起眼的邻居,他一直就生活在你的左右。
你也觉察不到。
某一天他死了,你除了涌起:“哦,这人原来是我邻居,怎么就死了”的感叹之外,并无别的感觉。
在秦宇眼中看来,久裕真人身居高位,就算命格不强,最起码也得是五阶或者六阶。
没想到一看之下,竟然比久天真人的六阶命格还要弱得多。
而且,除了这和久天真人身份配比不上的命格之外。
秦宇还从破碎的命盘边缘,观察到了一股死气。
所谓死气,其实乃是萦绕在命格边缘的一股丧失了生机的破杀气韵。
此气若是凝聚成形,便代表着此人将要行将就木了。
而眼前的久裕真人,便是如此。
所以,在秦宇的眼中,久裕真人已经是个死人。
“天师请尝尝罗摩的雨前茶。”
久裕真人随手做出一个倒茶的姿势。
云雾之中,一个青瓷茶壶便凭空浮现。
茶壶底下,两盏青花瓷茶杯应运而生。
潺潺的茶水声响彻周遭,宛如仙境之中的山泉潺潺而去,令人心中一轻。
秦宇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道:“好茶。却不知贵派掌门人何时出关,贫道此行,其实乃是有些疑难向当面请教一下久横真人。”
直接开门尖山。
秦宇也是懒得跟他卖关子。
在问询久横真人所在的时候,秦宇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久天真人的表情。
那一刹那,久天真人脸上复现的,是敬畏和恐惧之色。
“天师此行的目的,久天师弟已经向贫道表明了。”
“只是掌门师兄已经闭关多日,难以现身见客,所以便委派了贫道一个掌教真人的身份。”
“掌教与掌门这两个字,放在你大周,意思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一门一派的领袖。”
“但在我罗摩道宫,掌教只能排在第二,而且还是个临时的,而掌门人,则是罗摩的主宰。”
“天师若是认可贫道这个临时的掌教,不如直接和贫道说说心中疑问,若不定贫道能为天师答疑解惑,也未可知。”
久裕真人言谈举止,都显得闲适自得,不惊不喜,一副高人风范。
比起西京道门的通续真人,还多了一分仙风道骨和出尘之意。
秦宇端着茶杯,再度扫了一眼久裕真人那带着死气的命格,侧目又看了看久天真人的命格。
两者之间一个真实,一个略显虚幻。
“掌教真人所言极是。”秦宇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久裕真人,缓缓说道。
忽而手中茶杯一个翻转,里面的茶水凝成一线,并全部溢出,扑向久裕真人面门。
久裕真人当即变色,左手一抬,一股纯净真元宣泄而过,当即凝成一面看不见的盾,罩向水线。
噗嗤!
下一刻。
水汽四溢。
整个石桌也跟着震动了一下。
而后,石桌石椅,茶壶茶杯俱都消失不见。
眼前灵气缭绕。
三清殿巨大的门楣亮了一亮。
门前,一位白发白须道人背负双手,含笑看向秦宇。
而秦宇却还在青云桥的起点,全程并未动身。
“师兄……请恕罪……我……”
紧跟着,久天真人脸上复现出惊恐之色,看着桥对面的久裕真人,双喜一软,竟然跪了下去。
口中更是告饶起来,看起来极是惊恐。
“不妨。是天师手段高强,看穿了我的幻术,与你无关,你且去问问机方,并查查那件事的来龙去脉,若是有什么难处,再来寻我。”
这时,三清殿门口的久裕真人面色澹然地扫了久天真人一眼,缓缓说道。
久天真人如蒙大赦,赶忙行礼道:“多谢掌教真人,小弟这就去办。”
说罢,也不理会秦宇,径直离开桥头,向兽苑方向去了。
就在久天真人离去的那一刹那。
秦宇意念一动。
天地棋盘瞬时发动,将久天真人的一丝命格气韵收敛,并凝结成一枚黑色棋子,恰如其分地盛放在了棋盘之上。
即便是久天真人抑或是久裕真人,都未曾发觉。
而方才,从秦宇起步走向青云桥,到三清殿前举杯聊天,后来秦宇暴起,整个过程,其实都是幻境。
自始至终,秦宇都未曾动一下。
而对面的久裕真人也没有动。
二人就隔着数百丈远的桥面,互相打量。
“秦真人,你不该来此地。”
待久天真人走后,久裕真人面色不变,但语气却有些森然地道。
“废话,贫道已经来了。”秦宇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让久横真人出来,贫道有话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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