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没理她的不愿意,佩刀大步出了院门。
若不是她投河,估计进了教坊司也会被官场有关系的,或者愿意出钱的买走。
荣国府那边估计对她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若他们想救,还是能安置的。
红楼中贾琏与尤二姐之事被王熙凤得知,直接将气撒在尤氏身上,搓圆捏扁的骂。
尤氏是个很会隐忍的女人。这些日子相处,她并不笨,性子很柔,也很懂事。
巷子尾,两妇人正在唠嗑,然后轻轻看了眼佩刀而去的年轻人,转过头继续唠嗑。
“这人年纪轻轻养个女人,这几日的观察也看得出是个有本事的。”
“是啊。”
出巷子后,贾芸一路往扬州城门口而去,回到城楼,那几十个倭寇并未继续去金陵,可也再未出来抢掠,这是最担心的。
贾芸就怕这倭寇乔装成汉民,做个不开口的哑巴,到时候混进扬州其他的县村,百姓可要遭殃了。
连续几日,都没有东瀛武士消息。
城楼将士逐渐松懈下来,时不时站在城楼闲聊,然后很快大家就知道这个贾兄弟不仅鸳鸯阵做的好,还有个俏丽轻熟的女人,难怪每日晚上要回去。
真他娘是武场有前途,情场更得意啊,但是他们在江南卫所,对神京来的并不熟悉,只是暗自羡慕。
贾芸松了口气,这几日他晚上都会去扬州府盐运之地,似乎这边儿的盐运十分正常,兴许是林如海在这里,查管的严吧。
魏豹和张龙,赵虎三人途中倒是跟着贾芸去过院子吃饭。
尤氏换了荆钗布裙,只是给他们烧菜做饭,然后种菜喂鸡,搬弄些不值钱的瓦罐。
但是对谁都不理不睬,只有一次是拉着贾芸去买了许多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安心待家。
轮到贾芸值守,守城的粗汉便会发现,暮色里,那女人会提着食盒过来给贾芸送饭,菜都是素的,但每次必有一小坛温酒,一碟煮花生。
等贾芸吃完热气腾腾的饭菜,她再提着食盒回家,就这么简单,都能把那些粗汉眼珠子勾到地上,恨不得被她看几眼也好。
也有将士猜过,这两人年纪,可能是年幼时家里给早娶的媳妇那种,便嬉笑着喊几句“贾夫人”。
但她也仅是点点头。
贾芸对她也不冷不淡,守城将士纷纷替尤氏叫不平,这样的贤惠女人他们要是有,得当菩萨搁家中供着,哪里像他不懂怜惜。
这几日无事,贾芸被戚通海与冯唐请喝酒,买了几斤熟肉,坐在大营帐里喝酒说事。
暮色时,城楼台阶上来一个拎着食盒的女子。
魏豹和张龙挠挠头,这尤嫂子这几日越发水润了,难道她不知道二爷不在这里吗。
城楼士兵先道:“贾夫人,贾先生不在这里,不如我帮你……”
不等那人说完话,尤氏清清淡淡的摇摇头,转身离去。
众士兵幸灾乐祸,难不成这妇人跟艳福不浅的贾先生夫妻不和?他们心中终于平衡了些。
尤氏走下城楼,走在冷清的大街上看了眼匆忙的行人,轻声道:“你们贾府欺我低微,弃我如敝履,不仁义事儿可真真够了,住在扬州也不错。”
………………
神京,荣国府,抱厦内。
“放你娘的屁!你满嘴胡嚼什么,明明是你老子不愿救,少拿我当幌子,若今儿不说出点儿名堂来,我可要上老祖宗哪儿讨个说法去。”
贾琏看了眼斜躺在榻上的美艳妇人一眼:“这话儿可不是我说的,尤大嫂子那日投了河,教坊司和衙门都说已经死了,不是咱们不想办法,珍大哥又无意吃了有毒山菇,唉。”
“当初你们怕迁怒,做下的事,往我一个女人身上推,也不臊的慌。”
“当时的情况,如何救她,为了贾族兴荣,老爷说,只要保得住蓉儿,尤大嫂子丢去教坊司便丢了。”
贾琏无奈道:“这事儿传出去,自然不好听,老爷说若再有人问起,便说是女眷们……名声要紧。”
“好个名声要紧,合着你们做了清清白白的好人,我成不是人的了,可真真儿是说的出口,一个死的连尸都冲散的人……”
王熙凤蹬着贾琏,啐道。
坐在屋外绣花的平儿看了眼,争吵的两人,观里那位敬老爷前儿吃了丹药生病。
府里派人去瞧,那敬老爷倒是询问几句西府的事。
当初老祖宗和宫里太妃说话,将小蓉大爷保了,可到了尤大奶奶时,便含含糊糊。
送教坊司那日,府里两位老爷都怕惹怒陛下,牵连荣国府,愣是任那尤大奶奶入教坊司。
不知中途发生何故,投了河,衙差说是死了,尸体没捞到,可怜儿还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
那个珍大爷倒是活该,听官府仵作说是饥饿时,无意吃了流放路上的野山菇,中毒身亡的。
…………
亥时,尤氏站在院门口,看了眼寂静的巷子,低声道:“夜不归宿是吧,还嫌地铺没睡够,做戏也做不全,这不声不响的便不回来。”
正要将门关上,便看见巷子口隐约过来个人,看身影正是贾芸,她也并不奇怪。
有时候他睡到半夜就走了,天不亮又悄悄回来,有时候会突然“恩爱”的带她去布庄,待上许久,自己坐在店里等着,临走时和老板买匹布,说几句莫名其妙的的话。
尤氏上前,吃力的扶住他,轻声说道:“怎么喝这么多。”
贾芸坐在院子里醒酒,尤氏收拾过碗筷,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将煮好的汤放下,道:“解酒的。”
“明日随我再去一趟布庄。”
尤氏嗯了一声。
贾芸转过头道:“粗茶淡饭,漏雨的屋子,住的惯?”
尤氏转过头道:“我喜欢这里,也打算一直过这样平淡的日子,没有阿谀奉承,也不必看人脸色,谢谢你。”
“我当时若丢你在神京河边儿,成了恶人,你还谢吗?”
尤氏仰起头,望着月色,轻轻摇了摇头:“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人不都是先利己吗。”
贾芸默不作声。
尤氏笑道:“戏文里的好人,一个个都是没有恶事的完人,坏人呢,好像就不能干一件好事儿,可是人哪里有那般单一呢,人不是好坏便能区分的。贾家先对不住你的,你带我来扬州,我已经感激不尽。”
贾芸坐在椅子上,还是没有说话。
尤氏侧过身,凝望着他:“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帮我编几个鸡笼吧,我将床让给你睡。”
贾芸道:“不是给你银子了,去买几个笼子。”
“太贵了,且银子要补贴家用的,我不知能做什么活计……”尤氏咬着唇儿低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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