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值八月,金桂飘香。
贾芸跟着倪二穿梭在热闹繁华的古城里,河上官船贾舶,勾栏歌姬倚栏招邀,和尚说经,杂耍踢弄,引得游人顿喝。
他脑海不由浮现,烟柳画桥,参差十万人家,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其实,当年大景更繁华,禁海后盛景不在。
《大景·府志》记载,太祖初年,神京码头外商通贸,京都常住人口,二百八十万。
如今宣景三十二年,相当于红楼七年,这一年,贾雨村任林黛玉老师,八年,贾敏病逝,冷子兴演说荣国府,十二年元春才选凤藻宫。
贾宝玉八岁,林黛玉七岁。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提到贾蓉十六岁,秦可卿十四岁,十六岁她嫁进宁国府。
文中十三回交代贾蓉二十岁,因此秦可卿死时应当是十七至二十岁。她的岁数不可能比贾蓉大。
挽救金钗,自然好,但贾芸也掂量自己的本事,抗衡闹事需要资本,而不是异想天开。
两人过了城西门,去找码头管事的老大,码头有三教九流之众,常练些拳脚功夫,倪二带他找的叫任义丰。
任义丰坐在码头喝酒,嘴里嘟嘟囔囔骂着扛麻袋的帮工,腿边放着根被汗浸透的拐。
眯眼打量了倪二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贾芸身上,暗道,还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灌口酒道:“倪二,今儿可有好酒吃?”
倪二笑道:“酒有,得求哥哥件儿事情。”
“你倒爽快。”任义丰用拐挑起倪二手里的酒,往后一甩,竟稳稳落在后面的坛子上。
倪二哈哈笑道:“老哥哥手艺还是这般好,有桩事儿,我给哥哥找个干活的。”
贾芸这时上前,接过话道:“回老哥哥,在下贾芸,跟您讨份差事。”
任义丰砸了咂嘴:“姓贾?宁国府还是荣国府……来拿我任疯子寻开心?”
说着,又上下打量一眼贾芸,见其衣服朴素,便猜出几分,恐怕是倪二常提起的邻居,贾族旁支。
贾芸温和笑道:“某不才,为生计所迫,愿在码头扛货。”
任义丰想了下,冷笑一声:“我这码头可不是单单扛货,倪二应该与你讲的清楚,就你这身板儿,怕是没扛起麻袋就被压死了,试试。”
说着指了指麻袋。
倪二赔笑道:“老哥哥,我这兄弟想学点儿拳脚,这怎么还验上了。”
任义丰嘿然一笑,道:“这有时干送命的活,你带他来送命?我码头可不是什么人都收,偷鸡摸狗,作奸犯科,不仁义的不收。”
贾芸暗自寻思,看着像强梁,怎地还要求仁义,转眼又想,这码头不是普通之地,如此也正常。
“某不为难你,扛两麻袋,算你过考验。”任义丰说完转头跟倪二说话。
贾芸将袍子收拾麻利,活动几下手腕,任义丰看到他赤着胳膊,不禁心里称好,这个贾家少年,竟不似荣国府那几个架鹰遛狗的纨绔,倒是个有志气的好手。
这几年码头工里无好苗子,这少年可指导,就是学武最佳年纪过了,实在可惜。
贾芸双腿站稳,对着码头工竖起两根手指,那人便往他肩膀丢两麻袋,扛着往对面船上丢去。
“倒能干活。”任义丰拄拐起身,笑道:“看你文弱,力气不小,留下。”
倪二笑道:“老哥哥,芸哥儿是个有本事的,可别怠慢。”
“不想被怠慢?拿本事说话!”
任义丰说完,请倪二贾芸入码头屋内吃茶。
屋内仅放着石锁,刀剑弓弩,和几本崭新书籍。
任义丰喊小厮备了花生小菜,饮酒叙话:
“今年水旱不收,粮食减少,码头生意不佳,难不成老天爷要收人?”
倪二点头:“钱也难讨。”
贾芸坐着旁听,却也记得红楼中有对当时的描写,旱灾,涝灾,最后柳湘莲他们也做了强梁。
难不成倪二带自己来的码头,是强梁之所?科举取士为的是前程,拳脚武夫是为了活命,只有如此,才能在红楼世界活成人上人,或许还能重整汉家江山。
“啊……”
“强盗!”
“救人啊~”
贾芸深思时,河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儿喧闹,徒然站起,习惯性朝屋外跑出去。
倪二与任义丰相视一眼。
“死人啦,死人啦。”几个孩童灵活的挤到人群里,喊着。
贾芸忙上前,看了眼道:“谁说是死了,晕过去了,别围观,救人要紧。”
听得贾芸这般说,围观者才想起来事情,忙道:“老大爷卖鱼,那赖皮拿了三条鱼跑喽,大爷气的倒地不起。”
“谁说不是呢,这就是明抢,有个哥儿去追那厮去了。”
果然,只瞧见不远处,有个少年正在追提鱼的男子,边喊边追:“还不把鱼放下!”
该不该施救,若施救,岂不是被人怀疑会医术?
贾芸脑海浮现出,前世在医院,走廊上蹲着的无助之人,有的是亲人因意外抢救不及时,没了命的,哀求的眼睛历历在目。
“呼……”
医德胜过自保心理,干!
贾芸蹲下道:“大家散开,给老人家留些空隙。”
看不到热闹的人不满,指责道:“你懂什么,仔细撞客了。”
贾芸不理,过去掐老头人中,拍打患者肩部并大声呼叫:“大爷醒醒。”
简单判断后,贾芸便道:“还请各位搭把手,抬他到平地。”
众人疑惑道:“少年,不是大夫别乱来啊。”
疑惑指责的居多,看热闹的也有。
任义丰和倪二走到人群,抬老头到平地后,道:“救人要紧。”
将老者挪置于平整硬地面上,呈仰卧位,贾芸这才跪立在患者边侧,两膝分开,开始胸外按压。
他判断,老头定是因人拿了鱼不付钱而气上不来,晕死过去。
任义丰看着苏醒的老头儿,心中暗暗诧异,这贾芸竟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了不得。
倪二虽疑惑贾芸救人手法,但仍佩服道:“芸哥儿,厉害!”
贾芸站到人群外,喘气的空档,看向水边的少年郎,端的是好相貌,也有仁义心肠。
河边,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带着自己的老仆人气喘吁吁而来,两人扯着个提鱼的汉子。
“将银钱给了,否则送你见官。”
提鱼的汉子被拽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我没说不给,放开我。”
那少年郎好笑道:“哼,你若给便不会逃跑。”
人群纷纷赞扬少年。
“送他去见官!青天白日,犹如强盗啊。”
“送去见官!”
拿鱼不给钱的汉子听闻送官,当下便目露凶光,将没防备的少年撞进湍急的水中,趁乱而逃。
“啊—咕—”短促的惊呼声。
扑通——
“啊呀,哥儿……”
河里传来激烈的扑通声,少年在河里扑腾,眼看就要沉底。
贾芸下意识便跳下河去,抓住落水的少年郎。
入水才反应过来,上辈子游泳,这辈子肌肉反应没带过来,贾芸好几次镇定的想要说话,都被乱扑腾的少年拉进水中。
“别……咕嘟嘟……”
水性再好的见义勇为者,也怕慌张溺水之人的拖拉啊,会送命的。
半个时辰后,贾芸才在十几米处的神京河下游,将少年郎拖上岸。他浑身湿透,趴在岸边咳嗽,半天才恢复过来体力。
被救的少年郎倒没事,只是被水呛晕了过去。
“喂?”贾芸拍打着那人,只见他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眉眼间有些女儿之态。
怎么像个女人?就算是女人,再次急救也是很费力的,贾芸连续做了几次胸外按压,让少年吐出好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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