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多少位参与者?”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不止。”
“天杀的,这条路只够这么多人走,后面的人想要向前一步,前面的人就必须一同往前,不然就只能够跌出这一条道路,摔落到别的地方,这里是不能够回头的,每一个人都在往前走,每一个人都在不断向前走,不能后退……不会有人给你们后退的机会的。”
觐见天使,这是信仰天使的国度的人会做的事情。
觐见天使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或者说,觐见天使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事,毕竟,想要步入到非自然的世界,最初的一步往往是最困难的。
——拉芙兰,布里墨克。
‘布里墨克是一个沿海城市,也是一个工业城市,在这里,最随处可见的就是钢铁与机械,这些物质已经渗透进了布里墨克的每一个角落,就连所谓的居民区,也被那些钢铁和机械占领,不论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听见那些金属碰撞的声响。’
奔跑,奔跑。
‘那是一种富有节奏的,缺乏生命的声色。’
咔嚓。
“该死……该死!”他在道路上奔跑着,而也是在奔跑的同时,他的右手勾勒出了几个符号,那些凝滞在空中的符号被连接在一次,成为一个联通的结构。
叮。
在符号被构筑完成的瞬间,他从街道上坠入到了粘滞的镜面之后,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他知道的,这一个躲藏只能够给他拖延数十秒的时间,他并不能够长时间停留在这个世界——除非他想要变成和那些没有思想的怪物一样的东西。
时间够用吗?
对他来说足够了。
“我的求知欲如我一样渺小,我的思想如天上繁星一样明亮。”他用一种极快的速度念出了语言,构筑起新的符号,那些符号就像是一种结构,一种被无数人实践过,并且成功泛用的结构,他将这些结构通过那一种线条绘制出来,然后,这些结构就启动了。
仔细一看,他的右手之中握着一支笔——一只羽毛笔,那些线条的符号应该就是通过这一支笔绘制出来的。
叮。
他再一次穿过了镜面,从粘滞之中来到了街道上,而回到现实之中的时候,符号的启动已经完成了,他从‘可见’变成了‘不可见’,那些本应该落在他身上的光,那些让他能够被人看见的主要因素脱离了他的身体,他的身躯变得透明,直到消失。
他还在这里,只是不可被看见了。
叮。
下一瞬,一把长枪飞了过来,那是一把平行于地面的长枪,它是如此迅速,它轻而易举地就刺破了空气,割裂了一切阻拦它的事物,不论可见还是不可见,它都没有被阻拦,它经过的地方,空中还残留着某一种痕迹,一种被撕裂之后的痕迹。
直到这一把长枪被停顿在空中,不,并不是停顿,而是触及到了什么东西,它刺入到了某一件东西,而正是这个东西,将长枪停了下来。
‘盾牌’。
在古时候,在冷兵器交接的时代,盾牌就是用于抵抗那些武器的工具,而在现在,盾牌本身也得到了具现化,具现出来的并不是盾牌,而是盾牌的概念。
枪尖迸发出了一种微弱的光泽,那是盾,用符号和文字构筑出来的盾,也只是具备守护的盾,这是一种凌乱的的盾,在被这一把枪触及到他的身上的时候,那些盾牌成为了保护他的工具,但即便如此,他也暴露了。
将自己隐没在光线之中的方法并没有起效。
“你想要跑,到哪里去?”另一个声音从远处响起,而那一把长枪也在这一句话被念出的时候,朝着来时的方向倒退,“求职者协会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
这种说话方式有点奇怪,这一句话的每一个断句,每一个词汇都显得奇怪,就是因为这一种断句,让人难以理解这个人说话的意义。
“那你别追啊!”
他又从隐没之中回到色彩里面,他再一次能够被看见,他手中抓着的那一支笔,他正在绘制新的符号,那些符号并不相同,倒不如说,他每一次的绘制都不是相同的符号,那些出现过的符号都没有出现第二次。
“天杀的,我都说了和我无关,你们要找人也不应该找上我……我已经退出了!我已经舍弃了这一次的机会了,你为什么还在追我!”
那一把长枪再一次飞出,朝着他所在的地方飞出,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的长枪末梢还连接着某一个东西,存在的,应该是存在的东西。
……是人。
长枪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这并不影响长枪的飞行,倒不如说,正是这飞行的长枪带动着那人的身躯一同前行,带着那人一同划破空气。
叮。
“我们信仰,的天使是一样的。”
握着长枪的是一位少女,倒不如说是小女孩,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和那一把长枪在一起的时候,反而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女孩的身躯被长枪带动,径直穿过了那遥远的距离,落在了他的身后。
“等一下,等一下。”
他喘着气停了下来,不论刚才他绘制出来了多少个符号,现在他所拥有的符号已经不多了,‘今天’还没有完全度过,如果在今日结束之前失去了一切存放好的符号,那么,如果还有新的意外事件发生,他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呼……呼……”他撑着自己的膝盖,让自己不会瘫坐在地,“普罗斯佩……你到底想要什么东西……我都说了我今天不在高塔!我们昨天和巴蒂斯特通完宵就离开了!”
“皮埃尔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在,说谎。”
被称为普罗斯佩的女孩握着长枪,她盯着皮埃尔的眼睛,那种目光似乎能够穿过他的灵魂,穿过他表层的文字与符号,直接刺入到他的深处。
普罗斯佩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这种裙子不大像是布里墨克人应该有的着装,和布里墨克人相比,普罗斯佩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过于精细了,那些纹路,那些编织,这一件衣服就像是那种宫廷专属,华贵,美丽。
普罗斯佩有着金色的长发,再配上白皙的肌肤,是的,不论是从衣服来说,还是从着装来说,这都像是一位贵族,一位曾经的王族,至少从外表来看是这样子的,但若是看向她的眼睛,就会看见那如血液一般殷红的瞳孔。
“巴蒂斯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找他,但是我已经大半天没有看见他了,我们都没有看见过他。”皮埃尔倚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他坐到了地上,揉动着自己那疲劳的双腿,“你说的什么参与者还是别的东西我都不知道,巴蒂斯特……他都没走上这一条道路,你找他干什么啊……”
咔嚓,咔嚓。
皮埃尔能够听见那些齿轮转动的声音,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身上的这一件长袍——这一件求职者协会的成员都喜欢的装束,这些求知者,他们这些求知者,总希望能够将自己和那些愚昧区分出来,他们追求真理和本质,他们沉醉于真理和本质,渴求将一切通过既定科学进行拆解构筑。
真理就是这样的。
“我要找,的是一个可能,存在的东西。”
那一把长枪忽然折叠起来了,它坍缩了,宛若一个叠纸的艺术品,就这么被折叠起来,直到成为一个巴掌大小的叠纸方块,普罗斯佩将那折叠起来的长枪捡起来,放入到自己连衣裙之中,这时候,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那一件华贵的连衣裙上,有不少白色的折叠装饰,那些被折叠起来的东西看不出来是什么,但很显然,那应该是和长枪一样的存在,换而言之,在她的身上,携带着大量的折叠制品。
“不久,之前就在这里出现了,一次仪式。”普罗斯佩将自己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胸前,就像是一个端庄的少女正在讲述着某一个不起眼的事情,如果忽略掉她的语言和她刚才所做的一切,那似乎确实能够这么说服自己。
或许吧。
“我能够对着我的信仰发誓,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好吧……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经过这一个短暂的休息,皮埃尔看起来好上了些许,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就像是在介绍他口中的信仰。
“仪式也好,巴蒂斯特也好,这些和我都没关系。”
仪式,在觐见天使的道路上更进一步的方式,能够让普罗斯佩都感兴趣的仪式……构想其三的仪式?从‘三’到‘四’的仪式?这个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为什么他根本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如果和巴蒂斯特有关……不,巴蒂斯特根本就没有踏上那一条道路,巴蒂斯特并没有走上觐见天使的道路。
巴蒂斯特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如果你的目的和他们一样……那我可一个给你一个建议。”皮埃尔停顿了一下,然后,从口袋之中取出了一张纸——一张羊皮纸。
“这是有关于一条可能性的道路的信息。”他说,“目前只有小部分人知道的……这一条道路的名字是……”
他再一次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直接把那个‘词汇’通过自己的口述说出来。
“……‘虚荣’。”
·
第二部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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