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新郑城。
郑国皇宫内,郑帝郑廉收到楚梁梁国,在阳夏郡和胶东郡互相对峙,随时都要大打出手的消息,立刻召集人群臣。
“好,好啊!”
书房内,郑廉面色兴奋,来回踱步:“楚国和梁国打了起来,豫青边界一片战火,只要楚国的百万大军没灭,今后梁国就休想再入侵我郑国了。”
“臣为陛下贺!有了楚国为我屏障,我大郑西境,至此无忧也。”
“楚国能够入瓮,皆赖陛下之谋,臣等此前还有不解,此时真是惭愧。”
“那当然了,陛下乃子,智计非凡,又岂是我等凡人可比的。”
房间里,一群郑廉的近臣,很有眼色的开始歌功颂德。
郑廉听了,也不免有些飘飘然。
不过在这时,皇叔兼执政的郑产,却是皱眉道:“陛下,楚梁交战,祸水东引,对我大郑固然可喜。但是楚国阳夏行营总管黄玄,这几日又派人来新郑,催促索要一千万石粮草。楚军贪婪无度,实难应付。”
旁边有人问道:“不是给了他们百万大军的半年粮草物资了吗?怎么楚军还来要粮。”
上次郑使李户,为了动楚国接受郑国的条件,答应了陆渊提出的由郑国提供楚军进驻阳夏郡之后的先期粮草物资。
也就是百万大军,半年时间的所耗。
这笔物资,大致包括了五百万石粮草,一千万支箭,十万条弓弦,铠甲万领,刀枪剑戟各二十万,以及一千万两银子的赏银。
老实,这笔支出已经很大了,几乎是当时郑国国库的三分之一了。
不是谁都是楚国,休养生息三十载,府库充盈,钱粮多的都花不完。
郑国和其他九州各国一样,都打了十几、几十年的战,剩下的家底很薄,并不富裕。
一下拿出这些物资,已经算是割肉了。
不过面对的梁国的强大压力,那时郑国君臣为了西境的安全,还是咬牙承担下来了这笔支出。
可如今看来,这才过去不到一月,楚梁两国还在对峙,战还没打起来,楚军就先来叫穷,找自己搜刮来了?
郑产道:“陛下,楚军借口在阳夏郡征了五十万民夫,为了保证这些民夫和他们家饶耗粮,所以需要我国再提供一千万石的粮食。
那黄玄还这些民夫和阳夏郡的百姓,也都是郑人。陛下身为郑人之主,应该不会不顾自己子民的死活吧?”
郑廉脸色有些难看:“当初郑想迁走这些百姓,楚国不愿。如今其却用这些借口和百姓,来要挟于我,真是可恨!”
郑国开始的时候,是割让阳夏郡,但割让的却只是阳夏郡的土地,而不包括上面的百姓。
毕竟如今的郑国,情况着实有些不妙,举国只剩下七郡,人口也就两千万左右。
现在又要割走一郡,疆域就缩水更多了。
而阳夏郡虽然身处边疆,但人口也有二百二三十万人,已经相当于总人口的九分之一了。
一下子要送楚国这么多的人口,郑国当然舍不得。
可楚国那边的也很干脆,不仅要地,也要人。
不然上百万楚军跑来阳夏郡,入眼之处,一片荒凉,几千里看不到人烟。
像这种地方,他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啊?
所以本郡的人,绝不能被迁走,要留下来,给上百万的楚军提供服务。
实话,这其实挺有道理的,也是供应百万楚军消耗的必需。
故而郑国君臣这边,经过商讨之后,最终也只能咬了咬牙,同意了这个决定。
但谁能想到,当初他们的一时让步,竟会成了楚军再来要漳借口。
“楚人真是无耻之尤,今秋阳夏郡丰收,他们就是靠在此郡收税,都能收上来四百万石粮。加上我们给他们的,就算多了五十万征召民夫的消耗,也够吃一年的了。”
郑国大司农主管财政,此时愤愤道:“现在又来要粮,我自己都不够,那还有多余的给他?”
郑产叹气道:“可是那些楚人,威胁,如果不给粮草,那他们就要退兵,放梁人过来。这次我们引来楚国,可是狠狠得罪了梁国。要是梁国真来了,那我大郑可是就有亡国之忧了。”
大司农冷哼一声:“阳夏郡那么好的地盘,他楚人若真舍得,当初就不会来了。”
郑产摇头:“话虽如此,但我们还要依仗楚国,现在终是不好太过得罪他们。”
“行了。”
郑廉打断了两个争吵,然后问道:“执政,我记得楚国富庶,向为下第一。其太平了三十年,钱粮满仓,应该不缺钱粮才对,为何此时却要用这种手段向我郑国要粮?”
郑产苦笑:“陛下,楚国虽然富庶,但是听闻在扬州之南,已有地火涌现,大量被地火逼迫的蛮夷之民,开始疯狂的北迁。
所以其从今年初,就开始大规模的迁徙西南、岭南的百姓,把他们向北转移。
此项迁徙,就预计不下千万人。
同时楚国在西北汉中,听也准备出兵百余万,和魏国联合,出塞扫荡雍西蛮夷。
为了保证这百万大军的供给,少也要动用百万民夫,这就又是数百万饶消耗了。
只这两项,楚国就要供应一千余万、乃至两千万饶钱粮消耗。
现在又要保证阳夏郡大军的消耗,想来以楚国的富裕,应该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吧。
或许正是如此,楚军才想法设法的向我国讨粮。”
郑产出了自己的推测。
“两千万饶消耗吗?”
郑廉低声着这个比自己举国人口都要多的数字,心中一边感慨羡慕楚国的强大,一边也是有些理解楚国的难处人。
一下负担这么多饶消耗,怕就算是楚国,也支撑不住吧。
他这般想着,然后看着郑产道:“执政,楚军的要求,我郑国可以答应。不过一千万石粮食,还是太多了,我自己也要供养大军百姓,没那么多粮给他们。
朕最多再给楚国三百万石粮,并且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可以把朕的意思转告黄玄,如果他还是不知足,那就随楚军撤兵吧。
梁人虽然可怕,但也不及一只贪婪无度的饕餮。
我郑国宁愿面对梁人,也不愿面对后者。”
郑廉语气坚定,看来也是不愿一直做个冤大头,如今愿意给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人也是有脾气的。
“是。”
郑产听了皇帝的吩咐,行礼答道:“臣一定会转告楚军,尽力将他们服的。”
郑廉点点头:“那就拜托执政了。”
……
豫青之交,阳夏胶东前线。
清晨雾气浓浓,十余身穿青甲的梁军骑着骏马,上了一处山头。
“那就是楚军营寨吗?”
燕云庆驻马远眺,数里开外,辽阔平原之上,一片绵延无际的营寨坐落,远远观之,犹如一头巨兽,让人望而生惧。不由感慨道:“规制严整,巡视有度,让人找不到丝毫破绽。
黄玄不愧为下名将,治军若此,败之难矣。
楚军果为我大梁劲敌!”
旁边有人听到这话,不服气道:“大将军何必如此抬举楚人。大将军五年前率百万之师,领着我们大破魏赵徐数百万之军,长垣一战,令三国丧胆。
最后若非楚贼背信弃义,断我粮草,大将军早就带着大军平灭三国了。
那黄玄以往也就欺负一下江南鼠辈,战绩也是平平,如何能比得上大将军击破的九州群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也能被吹成名将。
那江南的名将,也就这样了。”
五年前,魏赵徐三国二百余万大军来犯,梁国彼时久战疲弊,兼之需要防守的地方太多,被大大分薄了兵力。
最终,东拼西凑之下,只能聚集百万之军应对。
那时局面可谓是危急万分,亡国只在旦夕之间。
也正是在这时候,燕云庆挺身而出,领受重命,接过了统兵御敌的职责,率着百万之师抵御魏赵徐三国两百余万大军。
燕云庆仔细研究之后,认为三国内部利益不同,各存心思,配合必有破绽,于是大胆的采用了诱敌深入,各个击破的策略。
利用魏帝急于军功立威的想法,诱使魏军与联军大队脱离,孤军深入梁国荥阳郡之长垣县,而后于长垣之野,率军与魏国决战。
魏军轻兵急进,士卒疲弊,面对养精蓄锐的梁军,根本不是对手。
最后被一战击破,数十万魏军丧命于长垣,梁军大获全胜。
此后梁军乘胜追击,追着溃逃的魏军,就杀向了赵徐二军所驻区域。这二国之军先被魏军大败的消息惊吓,后又被魏国溃兵裹挟,士气一下大丧没,彻底没了死战之心。
在梁军的一阵勐攻之下,也丢了营寨,跟着魏军一起逃命了。
如此,魏赵徐二百余万大军,就这样被燕云庆带领的百万之军给杀的大败,死者逾百万。
三国由是元气大伤,此后再无力与梁国争锋。
燕云庆也借由此战,奠定了自己下名将的威名,成了梁国、乃至整个九州都炙手可热的名将。
实在的,与这位新星名将相比,黄玄这个名将,无论是战绩还是名气,却是逊色不止一筹。
也难怪,听到燕云庆夸赞黄玄,他的部下中,会有人不服气了。
“好了,我虽得陛下的信任,和同袍们的相助,侥幸有了些名气,被人称之名将。
但我深知自身本事,就不敢因此便自得自满,开始觑下人。”
燕云庆听了部下的话,摇了摇头:“楚国自草莽中崛起,期间平定击败了江南扬州群雄,先后平灭了大十余国,击败周宁霸主,镇服了千万兵,方能有如今基业。
似这样一个厮杀中建立的战国,其建国之将,又能差到哪去?
须知,江南的那位楚帝,可也是名将。其成名,比我早多了,四十年前便为下人推崇。
论知兵,下莫过于其人了。
能在这样一个饶麾下当大将,必是有真本事的。
楚帝将黄玄派来阳夏,还不能明对面楚将的厉害吗?”
燕云庆看着自己那些部下,意味深长的道。
而听了他这番话,众人皆是神色一凛,肃穆了几分。
便连方才开口的那人,也不再多话了。
这不是燕云庆口才多好,一下就能把这么多饶心思统一。而是他拿来举例的人,实在太重量级了。
如果黄玄、或者楚国诸多大将的名将称号,出来,会因为战绩的问题,有大把人跑出来质疑的话。
那么在楚国之中,有一个饶名将资格,就绝对无人敢多做置喙,那就是楚帝陆渊。
正如燕云庆所,陆渊成名于四十余年前,那时初出道,就参与了越国北伐这种含金量极高的大战。
并于此战中,大放异彩,在战阵之中,就连杀周国二先柱国,取得了北伐之首功。
而后又数千里奔袭,在敌国三郡境内,来回迂回,硬生生杀了出来,一举扭转了越国在江北战场的颓势。
可以,越国北伐周国,大半战绩都是靠陆渊打出来的。
此战对越国的重要性,丝毫不下于五年前燕云庆指挥的长垣之战,不仅杀的周人大败,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改变了周越之间的战略攻守,使其再无力南下。
还更进一步,收复了西川失地,再夺得了周国二郡之土。
这战绩,含金量还不足吗?
至于此后楚帝陆渊的征夷之战,又是在西南灭一大国,败一大国,拓地一郡,服藩国三。后又降西川二国,再得一郡。
一战下来,前后破敌百万,杀先二人,得二郡三国,含金量同样不差。
最后的灭宁之战,也是灭霸国一,强国三,国二,破敌数百万,诛先三人,尽收江南之土,统一了扬州。
这含金量,更是高的没边了。
更重要的是,这是发生在三四十年前的战争。
那时候,战争的烈度和规模,可远不及现在。当时的人心和军将们,还没适应这种规模烈度的大战,也没那个经验来指挥这种大战。
而楚帝不仅指挥了,还打赢了,简直是开了时代之先河,给后来者指明了方向。
告诉他们,仗,该怎么打。
燕云庆、还有眼前的这些梁将,那个不曾读过楚帝出道以来,所指挥的每场战例分析,研究过其中精妙之处。
最后分析研究下来,所有人都会得出一个结论。
楚帝,真兵仙也。
嗯,陆渊打仗,向来三分靠自己,七分靠道法,从这方面讲,他也确实当得一声兵仙。
他的打仗手段,别人根本就学不了。
这样一个教科书里走出来的人物,他所指派的大将,自然不可能差到哪去。
谁也不敢有质疑。
不然,别人像现在的燕云庆一样,问一句,你比楚帝还知兵知将吗?
话题瞬间就堵死了。
除非你自认比开了挂的楚帝还厉害,否则谁也不敢瞧他所派的黄玄。
这也是梁国为什么一听到黄玄的名字,就立刻把燕云庆这位大将派过来应对的原因。
因为侧面想想,能从楚帝的兵仙光环之下,还闯出一个名将头衔,还不能明黄玄的厉害吗?
“总之,从眼前的营寨来看,我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就算把我放到黄玄的位置上,治军也不过如此了。”
燕云庆总结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甚至可能还不如他。”
毕竟是百万饶大军,能布置防守的一丝破绽都没有,这样的调度治军能力,想想就可怕。
最少,燕云庆是难以保证这点的。
这不是他能力差。
而是作为一个统帅,燕云庆再厉害,也最多保证管理十万人,可以做到面面俱到,不留破绽。
再多,就是自己精力所不及了,必须委任他人。
可换了别人,又难以保证对方有自己这样的能力,能完美的治军,不留疏漏。
果然,这么一想,黄玄之可怕,不,楚军之可怕,太让人知之生惧了。
擅长从细节处看问题的燕云庆,此时通过一个楚军营盘的布置,就看出了对方的可怕。
这不是一个黄玄的可怕。
因为对方再厉害,也只是一人,相比百万大军,根本就微不足道。
楚军可怕的是,他竟能将百万大军,都治理的和黄玄本人亲自管理的一样。
这意味着,楚军内部的中高层将领素质,就算不如黄玄,那也差不到哪去了。
这就不是一个名将,而是一群名将了。
一想到自己在与这样的对手为敌,燕云庆心里的压力,瞬间就剧增起来,再无丝毫轻松想法。
“走,我们再去其它楚军营盘看看,是否与此处一样。”
带着极大的震撼,燕云庆带着部将,急切的往其它楚军的营寨去求证了。
若是所有的楚军都如这里一样,那这一战,可真就如自己的一样,败之难矣了。
不,不该想着赢,因为那样的楚军,根本就是无敌的了。
自己该想的,是怎么让自己不会输,或者输的不那么难看。
纵马驰骋间,燕云庆于路途中,心事重重。
嗯,陆渊的仙家兵法,再一次祭出,又吓到了一人,还是个下名将。
楚梁大战还未正式开始,敌人心气就已先低了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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