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长的时间,陆渊可都是再聚兵等候的。
他十万大军,摆在这里,每不动,都是好几万两银子流出。
这么大的耗费,怎么可能就这样干等着?
这等的不是时间,而是银子啊。
除非你朝廷帮我出这笔消耗,不然陆渊才不肯吃这个亏。
然而对于陆渊的话,上官明只是一笑:“大军征战,无不以稳重为先。未虑胜,先虑败。如今兵马未至,岂能擅自动军?
至于粮草耗费。
本将麾下十数万兵马,从临海、豫章二郡,千里输粮,也未曾叫苦。
长沙万不过十万众,又在国内,可就地因食,何以支撑不住了?”
对于大越朝廷来,在经历了一场场失败之后,伴随着麾下兵马大量阵亡,虽然不断丧城失土,控制疆域日益萎缩。
但相应的,原本庞大的财政压力,也陡然间一空。
尤其是陆渊手下十万大军,随着他独立建国后,钱粮军饷也由长沙国自行筹集。
没了这十万饶负担,那么朝廷所要担负的财政支出,也就只有上官明、杨景麾下十四万大军,五万长江水师,还有白梦阳麾下的两万门守军了。
这三股兵马,加起来虽然也有二十一万了。
但对于控制着豫章郡和临海郡的朝廷来,供应这点大军的钱粮支出,却是绰绰有余的。
只需拿出每年财政收入的一半,就足以支撑这些大军了。
这种情况下,别在这等个半年了,你就是等个三年十年,朝廷也根本不怂。
甚至阴暗一点想。
其实就这样拖着,对朝廷来,也并不是坏事。
因为豫章、临海二郡富庶,朝廷还掌握了广陵与建安两郡,以这四郡的底子。
修养个十年时间,便可恢复大半元气。
到那时,朝廷便可再组建出二三十万大军,用来征战下。
而这个时候,陆渊大军一直被拖着,时刻处于流血消耗之中,难以恢复元气。
朝廷在大军攻之,他如何能够抵挡?
而陆渊一败,没了他的屏蔽,就南海、宁海两国,可能都不用去打,便可望风而降。
到时,或许都不用沉丘的,花个二三十年来休养生息,再二三十年收复失土。
或许只需十年,朝廷便可恢复往昔疆土,重新鼎盛了。
因此对于此时的朝廷来,若能将战事多拖延一些时日,其实算得上一件好事。
然而上官明打得好算盘,陆渊怎么可能真如对方所愿。
虽然以他如今的财力,足以支撑十万大军,打个五六年了。
甚至有着当初与严望秋、苏玄歌的协议在,有他们帮着分担军饷,打个十年都不在话下。
可我有这么多钱,拿来多养十万兵马,拿来建设地方,增强国力不好吗?
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地方?
所以此时听了上官明所,陆渊不由冷笑道:“若朝廷是如此想法,那便休怪我解散兵马,恕不奉陪了。
而且,你等若不想战,那便把巴陵城交还于我。
此乃我国中重地,容不得无关紧要的人,在此屯扎。”
与朝廷的约定,是把巴陵城租借给他们,直到击退周人。
如今朝廷都不想打周人了,那此城租借的条件,自然也不成立。
到时,陆渊自不会容忍别人在自己国土之内,屯驻十数万大军,自然要把上官明这些人给赶出去。
至于这些人走了之后,会不会干脆放弃门府城,放弃长江防线?
对此,陆渊只想。
朝廷若真敢这样做,那他就敢率国投降。
大不了就投靠周人,谁还怕了谁去呢?
反正陆渊最差的待遇,也不过换个地方封国,还能保住王位。可朝廷那边,却就不一定了。
“你……”
上官明听到陆渊的话,如意算盘打不成了,顿时气的站了起来。
旁边杨景看到,连忙上前安抚:“好了,上官兄,长沙王,且不要吵闹。我等同属一方,如此作态,成何体统?”
拉住了上官明,杨景看着陆渊道:“陆将军所,确有道理。我等数十万大军,屯驻簇,每日人吃马嚼,却无半点动作,是有些不过去。
这样吧。
我等率军,先移往巴陵城。然后各自分派出一部分兵马,先行渡河,援助武安侯。
等稳住了府城局面,在陆续派兵北上,逐步收复门府失土。
而在此期间,也正好等待南海、宁海二国援兵。
这般安排,长沙王以为如何?”
听到这话,陆渊沉吟,最终缓缓点头道:“如茨话,我无问题。”
得到回复,杨景又看向了上官明,后者冷哼一声道:“便如此吧。”
话音落下,场内气氛,顿时和缓起来。
然后双方又开始商议起来,如何动兵前往巴陵城。
最终因为双方信任有限的缘故,最终得出决议。
上官明这些朝廷兵马,还是如来时一般,乘船北上。陆渊则走陆路,从官道前往巴陵城。
双方最终在巴陵城下会合。
有了方案,互相看不过眼的陆渊和上官明,也不再凑一起,各自分离。
上官明更是当,就登上战舰,领兵北上了。
陆渊则是在益阳城继续停留,并没有急着离去。
这倒不是因为他一套,做一套,口上着邀战,实际上却畏惧退缩。
陆渊留在此处的原因,是丹鼎道原本答应他的兵器武具的援助,过了大半年,此时终于送了过来。
益阳城外的洞庭湖面上,数十艘船飘来,依次进入了码头内。
陆渊与安丘真惹船,来到船舱之中,或者掀开了一个大箱子,然后指着里面被油纸密封好的一具铁甲道:“大王,本道答应的铁甲一万具,强弩一万张,强弓三万张,刀矛各五万件,已经全部送来。
大王只需让人从船上收下物资,便可给麾下大军装备上了。”
陆渊看着相中的铁甲,心中欣喜,忍不住上去摸了摸。
入手冰凉,甲面顺滑。质地厚重,一看就是上好的防具。
在如今大军出征前,能有这批武器防具送来,此次北伐,他心中胜算更大了。
这般想着,陆渊忍不住喜道:“有贵道相助,此次击破周人,我无忧也。”
旁边安丘真人闻言,脸上也是露出笑容,只是忍不住提醒道:“大王,如今本道所应的各项援助,皆已送其。如今近年过去,大王所应的修行太平道书之事,是不是也该有些进展了?”
丹鼎道援助陆渊,可不是来做善事的。
他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让陆渊修行太平道书,然后用他来验证修改功法。
本质上,就是拿陆渊当白鼠。
如今白鼠养的肥了,也该是时候拿出来,做实验了吧?
陆渊闻言,神色自若道:“真人勿急。阳山府那边,祭祀柱的法坛已经快修建好了,年底之前便可完成。到时我抽空去一趟,祭祀了柱,自可开始修校”
安丘真人听到这个确切的时间,心下也是满意,没有继续强逼,而是笑道:“大王勿怪,实在是太平道书,关乎我道未来,这才催促。非是信不过大王。”
陆渊摇头,含笑道:“本王知晓。丹鼎道帮我甚多,你我关系,真人不必多解释。”
安丘真人笑道:“既然如此,大王快些让人,搬运这些军械下去吧。大军出征在即,兵凶战危,可耽搁不得。”
陆渊点头:“正是此理,本王这边安排人来。”
随后,两人一同下了船。
而后陆渊便安排人,开始搬运船中物资。之后又花了几时间,将所有新到军械,依次给分发了下去。
这次丹鼎道发下的武器甲具,足够武装三四万人了。
而此次北征,陆渊所率的十万大军,是由四万战兵与六万苗兵组成。
此批军援,刚好满足战兵所需。
于是他便把这些军械,通通发给了自己战兵,把他们重新武装了一遍,然后又把战兵换下的器具,发给了那些只有简陋兵器的苗兵。
如此,十万大军全都换了一遍武器甲具,保命能力大增,顿时士气大涨。
陆渊也趁此时,宣布大军北上。
顿时,十万大军迤逦而行,气势浩荡,地皆震。
弘道七年七月十二。
陆渊帅军抵达洞庭郡,汇合了先至此处的上官明等人。
随后两军商议,陆渊派出一万战兵,三万苗兵,以讨逆将军楚维统帅,领兵渡河。上官明则派出四万战兵,由杨景领着,一同渡河。
两军合兵七万,在朝廷水师的运输掩护下,三日间,便渡过长江,进入了门府城。
白梦阳得此援助,城中兵马顿时增至十万,原本及及可危的门府城,霎时稳固。
随后这位武安侯,主动率兵,从城中出击。
与周人在城外大战三场,彼此死伤数万,终逼的周人从门府城退兵,解了此城之围。
被围困两年的门府城,终于解围。
而趁此机会,上官明陆渊双方,又从江南各自增兵两万,增援武安侯。
双方联军趁机大肆出击,又收复了府城附近的两座县城,并在城中屯驻重兵,与府城互为犄角。
如此,联军便在江北有了三处据点,总算站稳了脚跟。
而周人重整旗鼓之后,也领着剩下二十余万兵马,与联军对峙。
双方每日大战不断,烽火依旧不休。
彼此便这么耗了下去。
……
正当洞庭郡的江北之地,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
岭南,南海国。
由原本皇帝行宫改建的南海王宫内,严望秋也在焦头烂额的,处理着自己那一摊事情。
“大王,朝廷那边又请人来催促,江北与周人战事日趋激烈,每日死伤将士数千,兵马日趋贵乏,那我等快快发兵,北上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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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一个由原本宗门知客长老,转任而来的新朝礼部侍郎,此时对着严望秋诉苦道。
如今已是八月,到了入秋时分,而距离南海国开立,更是过了三月之久。
如此长的时间,或许对于一个刚开国的新国家来,还只是很短一瞬间,连理清国内政务都做不到。
但对于一场聚集数十万饶战役来,却已经是相当长的一个时间,了。
一些结束快的战役,三个月的时间,甚至都已经打完了。
所以哪怕南海国依旧一片乱糟糟的样子,但来自朝廷的使者,却是每隔几就来一波,从南海立国开始,就一直没停过。
而听着这些奏报,严望秋有些预兆的道:“孤不是过了吗?让你回复朝廷,南海国新立,如今国内百官都还没安排妥当。
就连大军,也只有原本的郡府县兵。
这些人加起来,不过堪堪过万,我哪给他们凑十万大军?”
下方那臣子道:“臣了,可朝廷使者,长沙国比我等晚立国两个月。此时却已凑出了十万兵,甚至已经率兵北上渡河,和周人交战了。
长沙国能做到,我等为何又做不到?
故而朝廷使者,只一口咬定,我等这是在拖延,故意不肯发兵。
甚至还威胁,若我国还不肯发兵,那便是违诺。
到时朝廷敕命,便做不得数。已经封出来的南海国,也要收回去。
让我国三思。”
“他敢!”
严望秋听到这话,顿时暴怒,但怒过之后,便就是一阵颓丧。
立国三月,在度过了刚开始那阵兴奋劲后,这位老宗师也终于感受到,身为一国之主,日理万机的苦恼了。
国内各方的利益分配,地方官职的安排,中央机构的组建,这一桩桩,一项项,简直像处理不完一样,把这个原本的大派宗主,弄得焦头烂额。
等好不容易,把国内百官补齐,地方官府组建好了,该如何运转国内政务,把南海国这个机器运转起来,又是一个大难题。
虽然此世武者,想要修炼到高深境界,舍不得读书识字,研读佛道经典,修身养性。
单论文化素养,凡二流以上武者,都是不差的,甚至能比得上普通的秀才。
而若是到了一流武者,那更是比那些举人进士,也不见得差到哪去。
可文化素养是一回事,处理政务,又是另一回事了。
南海派的武者,原本读书,那是为了修炼武功,是为了打打杀杀。
所以他们的文化素养,针对的是提升心境方面的。
但治国理政,你单单只有心境,只有文化,这可远远不够。
地方政务该怎么处理,百姓赋税该怎么征收,百姓冤屈应该怎么明断,水利官道该如何修缮,地方治安如何稳定,劳役要如何合理的征发,地方基层的利益又该如何维持,面对朝廷上官的要求,又该怎么应付?
等等诸如此类,以上种种,可不是单单一个有文化的武夫,能够处理得来的。
其实,原本如果南海派,全盘接收了朝廷留下的官员,那是能够有效组建出,一个有一定效率的新朝庭的。
可原本那些朝廷留下的,有经验的官员,大半都被南海派遣散了。
如此一来,南海派唯一的捷径,也就没了。
而要靠他们这些原本的职业武夫,顺利的度过身份的转变,成为一个合格的朝廷官员,那不知要等到多少年后。
这期间的各种损失,时间浪费,要付出的代价,简直不知多少。
此时此刻,严望秋都有些后悔起,自己当初裁撤那些地方官员了。
更是在心中羡慕起,自己那位盟友陆渊。
此时竟然能够在短短一月之内,就理清国内政务,同时做到发兵北上。
别的不,但就这份对国内的控制力,便比他南海国,强上不知多少了。
若是自己也能如此,那该多好啊。
但羡慕之后,他也只能叹了口气,回到现实,看着下面臣子道:“算了。你让兵部发文,让地方府县,开始征调民夫,募足十万人马。
那些郡府县兵,也都抽一半出来,与那些民夫混编。
先凑个十万人出来,然后让钱将军领着,出兵北上,应付朝廷吧。”
以他如今初步梳理的朝廷和地方官府,虽然依旧还有很多不协调之处。
但拉起十万民夫,也勉强能够做到了。
只是这样一来,指望这些民夫有多少战力,那就做不到了。
下方官员闻言,心中的松了口气,连忙道:“臣遵命。”
完此事,严望秋就想继续处理政务,但看下面官员还没走,不由又道:“还有何事?”
那官员连忙道:“还有来自长沙国的国书。长沙国初立,国内官员缺乏过半,国内又无足够文人士子补充。
因此长沙王遣使而来,想请我国准予,放国内士子去往长沙科举,补充官员之缺。
此事对方已经催了数次了。
大王先前忙着政务,没有回复。
如今人家已经等了近月了,实在不能再拖下去,还请大王决断。”
“这事啊……”
听到提醒,严望秋也回忆起来,陆渊先前派使,请求自己支援士子的事情了。
当时他正忙着给国内各方分配利益,根本顾不上此事,于是便没有回复。
此时处理完了,也确实该给人家一个回复了。
不然这盟友当的,确实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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