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彩儿这位先天宗师,也是陆渊老对头了。
虽然两人在实际上,从未见过面,也没有过直接的冲突。
但两人所属势力间的纠纷争斗,却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而自从蓝彩儿成就先天的消息传出后,此女就一直是悬在陆渊头顶的的那柄剑,时刻威胁着他的生命安全。
之所以一直没有掉下来,主要还是因为先前陆渊还算低调,没有太过炸刺,把对方惹**急,直接杀过来罢了。
可此时陆渊要率军,攻击五毒教的老巢。
这个行为,绝对算得上逼急对方了。
到时候蓝彩儿这位圣女,几乎铁定会亲自动手,铲除陆渊这个一直在恶心五毒教的仇人。
到那时,就算万军护卫,陆渊也依旧觉得没安全感。
所以没一个先天宗师在身边跟着保护,想让他出兵,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位宗师保护,是他的底线。
不过朝廷现如今,顶层战力也捉襟见肘,能否派出一位先天宗师过来,还是个问题。
所以对于这点,陆渊也难以确定,朝廷会不会答应。
但让他出乎意料的,他这话说出来,面前的上官广白,竟然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道:“可以,此点朝廷可以答应。”
这回答之干脆,让陆渊都微微一愣。
上官广白见他这副模样,不由一笑:“陆大哥应已知道,年前南海派严望秋严宗师,已答应朝廷邀请,出任国师之位。
如今国事艰难,朝廷与严国师经过商议,国师已经同意,率领南海派弟子北上洞庭郡,协助朝廷铲平叛乱。
若陆大哥愿意出兵,我父可将国师调往你军中。
严国师乃江湖成名上百年的老宗师,门下有十数位一流高手,有他和他那些弟子在,纵览五毒教圣女亲来,也足可护大哥无虞了。”
严望秋乃越国江湖有数的几位先天宗师之一,不过此人成名虽久,但只是先天第一境的实力。
所以先前岭南江湖势力,想要渗透豫章郡的时候,便遭到了六阳派尹回轩的迎头痛击。
在尹回轩南下岭南、剑挑群雄的时候,严望秋甚至避而不战,在人家打上门来前,就寻故出门远游,早早的就避了开来。
此等行为,一时被江湖所不齿。
而通过这件事情,也能看出尹回轩之强,和严望秋之虚。
不过严望秋之怯懦,倒也并非不能理解。
武者一旦突破先天,便可活一百五十岁。而严万秋突破宗师,已经九十年了。他突破时,又是五十岁。
也就是说,这位严老宗师,如今顶多也就只有十年可活了。甚至连十年都活不到。
就算放到十年前,对方的身体状况,也不会好到哪去。
那个时候,以这副老朽之躯,跟如日中天的尹回轩比斗,怕是打过一场,命就没了。
严望秋背后可是有一个宗门的,南海派上下数万人,全都指望着这位宗师过活。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个门派就要散了。
‘江湖一直传言,南海派后辈弟子无能,近四代弟子中,没有一个成器的。导致严望秋年过一百四十岁了,至今还要站出来撑场面。
如今看来,南海派的宗门传承,还真出了问题。
这严望秋之所以答应朝廷条件,莫不成是想趁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得了的时候,帮朝廷打退周人,平息叛乱。
为宗门后辈,挣下半郡基业。
毕竟江湖上混不下去,能开国立基,也算条不错的退路了。
既有一片稳固的地盘,又有朝廷帮着背书。
起码不至于他一身死,宗门就被以往得罪的仇敌杀上门来,直接被灭门。’
陆渊心中这般猜测着,脸上看着上官广白,却是露出了笑容:“若真能如此,那等朝廷饷银和严宗师到来,那我便发兵五万,进击武陵府。”
上官广白闻言大喜,连忙道:“陆大哥放心,一百万银子的军饷,还有严宗师一行,下月时候,便会抵达。到时还望大哥能立刻发兵,如今朝廷真的等不起了。”
现如今朝廷内外,是真的没多少兵马,可以调动了。
整个大越,九真郡那边有五万兵马,但这五万人要镇压整个岭南三郡,根本动弹不得。
京师金陵,同样也有五万京营,但这部人马,同样也要镇压临海、豫章、建安三郡,而且帝都所在,也许有人马看守,也调动不得。
北边广陵郡,倒有二十万边军。
可那二十万大军,需要防备着对面同样数量,甚至还要更多的梁兵。
这部分人调动了,梁兵便能直驱广陵,直接隔河威胁金陵城。这比洞庭郡丢失,影响还要更加恶劣。
所以广陵郡的边军,依旧动弹不得。
这也是朝廷为什么派人出使梁国,想要与此国媾和的原因所在了。
不和梁国达成和议,让对方从边境撤兵,那么朝廷在广陵郡方面,就始终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不得不一直在此屯驻重兵。
而如果两国和解,那朝廷少说,也能从广陵郡再抽调出十万大军来。
甚至如果和谈更顺利一些,甚至能说动梁国一起出兵,共同对付周国。
若真能如此的话,那如今大越所面临的灭国之危,也将瞬间迎刃而解。
‘只希望那些梁人,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越国灭了,周人来夺了南土,便能从西、南两个方向,夹击梁国。
到时梁国两面受敌,覆亡之期,也不远矣。
可眼下,纵观全国,也就只有陆渊这边的几万兵马,能拿来支应一二了。’上官广白心中这么想着。
朝廷兵马捉襟见肘至此,也只能如此屈辱了。
而这时,陆渊也保证道:“放心,只要我的两个条件能实现,出兵不过等闲事而已。”
“那便这么说定了。”上官广白最后确认。
“说定了。”陆渊郑重点头。
谈妥了此事,三人间的气氛,顿时好了许多。
陆渊再面对上官海月,脸上也多了以前的笑容。
上官海月也重新打起笑颜,如过往那般继续亲近他。
只是军情紧急,在确认了陆渊出兵的条件之后,上官兄妹只是在这里留着吃了顿饭,然后便匆匆离去,返回向自家父亲复命了。
不管是一百万两银子,还是严望秋这位先天宗师,想要调动批复,他二人说了不算,得有他们父亲作出决定才行。
而今局势艰难,能早一日办妥这些条件,让陆渊早一日出兵,对上官明来说,都是件大好事。
上官兄妹可不敢耽搁。
……
送走了上官兄妹,当天下午,陆渊便召集众将,宣布了大军很快便要出征的命令。
如今他军营之中,老卒有五千,训练了半年的新卒有一万五千,练了两个月的纯新兵有三万两千,加起来共计五万两千人。
这诸多兵马,有多少战力先不去讲。至少人马拉出去,气势是有了。
好歹也是五万人,而且都是精壮男子.
这些人按照陆渊的募兵条件,只要能招入军中,哪怕是新兵,也基本都会一两手武艺射术的。
有着这些底子在,便不能说他们真的不能打。
“那些苗人兵马,原先也不过是山民而已。一些甚至连山民都算不上,干脆就是种地的。
论起兵马素质,还真不一定比我更强。”
陆渊对于自己手底下的兵马,还是挺有信心的。或许去打那些朝廷精锐,或者周人精锐,根本不是对手。
但打起同一档次,甚至还比自己更差的苗人,却是半点也不虚的。
这是以往数次暴打苗人,所带来的心理优越感。
唯一令他有些顾虑的,也就是苗人那位先天宗师,圣女蓝彩儿罢了。
可如今,蓝彩儿的威胁,也将被严望秋给抵消。
这位严老宗师年纪虽然大了,打不动了。可蓝彩儿也只是新晋宗师,不一定有多强。
有老宗师守着,陆渊还真不虚蓝彩儿。
所以此时既然与朝廷谈妥的条件,那么陆渊也认真的准备了起来,打算好好会一会那些苗人了。
先前上官广白说的不错。
真让周人渡江,这对陆渊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只是会丢失邵阳府、庐阳府这点,就让他很难受了。
没了自己地盘,他怎么去修行太平道书?
仙法摆在面前,却无法修行的痛苦,陆渊已经难受了十几年了,可不想再继续难受下去。
而且如今邵阳府一直被苗人攻打,已经丢了五县半府之地,也确实到了该救的时候了。
“那些苗人嚣张至此,还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他们。这次便让他们瞧瞧,我陆渊,可不是他们能随意欺负的。”陆渊眼中闪过一道冷意。
这般想着,布置完了出征事宜后,他便出了军营,往府城而去。
五万大军出征,每日耗费的粮饷,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筹备军粮,征调民夫运输,这些都需要地方官府支持。
同样的,陆渊带着大军离去,庐阳府这边的地方守卫,便只能靠这里的府县民团了。
因此这边的防卫,到时也只能靠庐阳府地方自己。
庐阳府南边的阳山府,还有三万苗人盯着,这可是一大股威胁,这也是很大的麻烦。
以上这些问题,该怎么应对,不可能陆渊自己拍脑子一说,就定下来的。
还是需要和孙思文这位知府商量着来。
……
“庐阳防务,这点不需担心。”
府衙内,陆渊找到了孙思文,说明了自己即将率军出征的消息,还有那些顾虑后,这位好友这般答道:“去年一岁以来,有着陆兄帮助,如今府内各县民团都已完备。
再加上新来流民,本府户口渐丰,已经恢复了战乱前的局面。
现在只要有需,庐阳随时可动员出来三万民团。再有两千府县兵作为骨干,阳山府那三万苗人,根本不足为虑。
只是这样一来,我这边能抽调出来,协助转运粮草的民夫,数量变大为不足了。
想要抵御三万苗人,府中最少也要准备两万民团,所以地方上,最多只能抽出一万人作为民夫。
这些人怕是不足以供应大军后勤。”
孙思文说到此,也不免有些为难。
如今经过陆续发展,尤其是去年末又趁机收拢了一些流民,使得庐阳府的人口,已经超过二十万。
可即便如此,面对既要抵御外敌,又要派遣民夫随军出征的事情,也依旧难以支应。
陆渊也理解孙思文的难处,此时便道:“这点无需担忧。我这次是为朝廷出征,郡内各府,自当协助。
别忘了我还是平西将军,总督郡内平苗军事。
我可行文给衡阳府,让该府征集民夫,协助转运军粮。
衡阳府身处后方,除了前次七星门叛乱外,并未遭受多少战乱,户口还是保存的较为完善的。
该府少说也能出五万民夫,足够转运大军军粮了。
甚至大军军粮,都不需从庐阳转运,衡阳就是产粮之地,完全可以从此地征发,更加省事便捷。”
衡阳府乃是洞庭郡内,有数的几个产粮大府。
先前七星门叛乱,北上衡阳,郡府立刻就坐不住了,逼着陆渊出兵平叛。
为的,就是保住衡阳府这个产粮重地。
而粮食出产多,能养活的人口也自然多。
整个衡阳府,巅峰时有十万户,五十万口。如今虽然屡遭战乱,损失了不少人,但四十万人还是有的。
从中抽出五万民夫,并不是什么难事。供应陆渊手下五万大军的军粮,更是简单的很。
毕竟原本衡阳府的军粮,可是要供应十万平蜀大军的。如今那些平蜀大军没了,多出来的粮食,正好给陆渊用。
孙思文最开始就在衡阳府为官,在那边待了数年,当然清楚衡阳府的情况。
此时见陆渊这般打算,不由点头道:“若如此,那便没什么问题了。”
庐阳府有着两万民团守城,只要不出城野战,以苗人那种兵源素质,还真奈何不了这边。
不然周青在邵阳府那边,也不至于靠着四万人马,能硬扛十数万苗人勐攻了。
兵马有着绝对优势,顶层高手也有绝对优势,结果还打不下邵阳府,苗人的战力,也就那样了。
所以陆渊根本不虚。
甚至孙思文这么个文人,也根本不虚。
苗人可怕的从来都不是他们的战力,而是他们数以十万计的数量,还有五毒教那些为数众多的高手,这才是让朝廷、让陆渊他们,感到头疼的地方。
……
出征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然后军营里忙碌了起来。
原本被放假的士兵,很快在军官的召集下,开始重返营中。
而营内的士兵,也在得知了大军即将出征后,开始紧急的加强训练起来。
尤其是那些新兵,此时能多学一两手技艺,能多掌握一两门阵法,多识得一些鼓令旗号,那将来上到战场,就能多几分保命的把握。
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吗?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这时那些新兵们,就是被磨的那支枪。
不止是军营,就连庐阳府地方,那些刚刚从年节气氛中走出来的百姓,也很快被地方的各级官吏和府县军官给动员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府县民团制度的好处了。
上面一道命令下来,全府的人力都能瞬间动员,聚集起一股足够的人马。
先别管这些人能不能打仗,但人凑起来了,摆到面上,就是一股极大的震慑。
更何况,这些民团兵马,农闲时间,也是接受了一些军事训练的。
虽然这种训练,效果有多大很不好说。但拉来守守城,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于是乎,在整个正月末、二月初,庐阳府便陷入了大动员之中。
甚至不仅仅是庐阳府,在陆渊将军的公函传到衡阳府后,那边也很快开始征集粮草,动员民夫,准备支应大军军粮。
而这么庞大的人马调动,自然引起了洞庭郡内各方的警惕。
那些周人还好,离庐阳府这边还远着,并不如何担心。
而苗人那边,就瞬间警觉了起来。
就挨着庐阳府的阳山、九疑、零陵的三府苗人,瞬间进入了新一轮的动员。
大批的苗人被征集起来,赶往了阳山府边界,原本的三万苗人被增加到了五万之数,防备着陆渊的南下入侵。
邵阳府那边,原本正在攻打武冈县的两万苗人,也瞬间如惊弓之鸟,撤了回去,严守城防。
战争的阴云,在洞庭郡南部慢慢汇聚着,随时有爆发的迹象。
就在这一片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氛围中。
弘道六年二月十一,朝廷的一百万银子军饷和严望秋等南海派诸人,在紧密筹备调遣下,终于抵达了庐阳府。
见此,陆渊也没什么好说的。
已经准备好的五万大军,当即开拔出发。庐阳府这边,也派出了一万民夫随军。
等到了衡阳府,又汇聚了该府六万民夫,然后全军立刻膨胀到了十二万人。
陆渊也打出旗号,自称帅众二十万,要讨伐苗贼。
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向着邵阳府开去。
一时间,整个洞庭郡在陆渊的声势之下,都不由为之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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