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至深之处

  “滴——”

  “姓名:米凯尔”

  “性别:男”

  “职位:逐火之蛾逆熵大队队长”

  “权限:最高级——认证成功”

  “哗——”

  厚重的装甲门向着两边滑开,米凯尔侧身向后偏了偏脑袋,努了努嘴:

  “走吧,不用我推你吧?”

  “哼!”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哼。

  米凯尔没理他,自顾自地向着幽深的隧道内走去。

  塔罗在原地等了半天,却没等到米凯尔再回头,只能连哼了两声,而后握住轮椅旁的手柄,向前一压。

  “骨碌碌——”

  轮椅跑起来还挺快,不一会儿就跟上了米凯尔。

  只是他不免看了眼自己的下肢,还好,断了一条腿一只手,过几个月就能养好。

  “哒——哒——哒——”

  “骨碌碌——”

  一眼望不到头的隧道将这声响变得沉闷,变得冗长。

  塔罗很想问一句:“你们逐火之蛾的人都喜欢这么阴暗的环境吗?”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在不经意间打量到了头顶还沾染着血迹的,许久未更换的吊牌。

  吊牌上的字符散发着澹澹的荧光,在这幽暗的隧道中,仿佛黑夜中野兽的眼睛一般瘆人,尤其是在看清了那一行字符后——

  【逐火之蛾·毒蛹基地由此入】

  本还想骂骂咧咧的塔罗顿时闭嘴,他甚至巴不得用针将嘴缝起来。

  毕竟是自己做过的亏心事。

  所以,他们将他关在这里,也是出于这个理由吗?

  正这么想着,塔罗随意抬头,却不由得愣住了。

  他眼前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米凯尔的背影?

  他浑身一哆嗦,一时间思绪万千,恐惧、后悔齐齐涌上心头:

  “他妈的我就知道是这样!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还说什么带我来看基尔,这他妈就是要把我骗到这里杀咯!”

  “他妈的兔崽子!有本事在大庭广众下杀了你爹我!亏我还信了你们的邪!这样畏畏缩缩,把人骗过来杀算什么男人!”

  “等一下,梅好像不是男人……”

  他脖子一梗,诸多愤怒之言到了喉头,却压根儿没来得及吐出——他在恐惧之下忘了按下轮椅的刹车键,慌忙之中又找不到那么按钮,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四轮车向着黑暗中疾驰而去。

  “啊啊啊!”

  “冬!”

  米凯尔的脚后跟抬了抬,卡住了还在不停打转的轮椅,塔罗这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立马松开了手柄。

  他赶紧用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生怕被米凯尔小看,但抹到一半,他又发现了问题——四周怎么这么敞亮?

  他抬头打量四周,高大的穹顶正中是一副名为《创造亚当》的世界名画,周围则是一圈极其粗糙的镀金祥云纹饰镂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塔罗眯着眼,只见那画上的云雾似乎在悄然变化,那赤裸着身体的亚当头、脸不动,眼珠忽然转了转,对他眨了眨眼。

  “嘶!”

  他缩着脖子,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抬头仰视。

  四面阳光通透,透过万花筒一般的窗面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甚至……甚至还有唱诗班的低吟声传来,但塔罗看了看,四周的长椅上空空如也,最前方的圣台上也只有寥寥两个身影。

  但想起方才向他眨眼的亚当,塔罗此时倒有些见怪不怪了。

  等一下!这不就是个教堂吗!

  塔罗伸长脖子向前看去,那圣台上坐着的身影全身被绑缚,眼、口也都被黑布蒙住。

  至于立在一旁全无动作的修女,若不是不知何处而起的风撩动了她的衣袍,还真难说不会被人当作是上了彩的凋塑。

  可是……刚才明明还是在黑暗的隧道之中,怎么眨眼工夫又到了教堂呢?

  他的目光偏转,在米凯尔与那修女之间来回扫视了两眼。

  他忽有所悟,习惯性地想拍一拍亮着油光的脑袋,却不料牵动了受伤的左臂,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塔罗终于想起了那个修女的资料——阿波尼亚,是米凯尔在到达黄昏街后招募的一位修女,联合政府的情报中关于此人的信息极少,只记得她是最早的精神感知类融合战士。

  毕竟戒律这种能力,即使在逐火之蛾内部也是绝密信息,别说普通战士了,就连那些在第八次崩坏中紧急进行超变手术的融合战士们,也都不知道戒律的存在——虽然他们或许早已被不止一次地施加戒律。

  “这难道是精神力构造出的场所?这就是精神感知类融合战士吗?”

  塔罗还在遐想,米凯尔轻轻跺了跺脚,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米凯尔并没有心思去解读他的疑惑,尽管他内心的想法在第八律者权能的照映下一览无余。

  他只是轻声说了句:

  “走吧。”

  这一次,无需塔罗自己动手,一股无形的牵引力拴住了他的轮椅,轮椅缓慢地跟着米凯尔的步伐前行。

  第九律者的权能和第二律者尽管内在原理不同,但就表现形式来说,未免有些太过于相似。

  就像现在,那股稀薄的引力,到底是空之权能还是岩之权能,只要米凯尔不说,没人猜得出来——嗯,下次可以拿这个去和爱莉打赌。

  “幸苦你了,阿波尼亚。”

  米凯尔矫健地跃上圣台,而塔罗的轮椅就停在圣台下。

  阿波尼亚胸口微微起伏,将白色的袍子撑起,而后她放下合十于胸前的双手,无奈地说道:

  “米凯尔,人要常怀敬畏之心……你为什么不从旁边的台阶走上来呢?”

  “哦,这个啊,千劫说不要走台阶,会被你嫌慢。”

  米凯尔不动声色间把锅甩给了千劫,却不料头顶传来一阵冷哼。

  “我就说阿波尼亚怎么总是来烦……关注我,原来是你一天到晚造谣!”

  米凯尔尴尬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在场的还有第三人——吊在空中,拿着锉刀镂刻穹顶花纹的千劫。

  “千师傅你先下来。”

  “滚……请走开,我要干活。”

  “可是你不下来我有点害怕。”

  “你——”

  “好了千劫,你先离开吧……这里本就是我精神构筑的所在,并不需要这么麻烦。”

  多少有些看不下去的阿波尼亚挥了挥手,千劫拿锉刀凋出来的粗野花纹在一阵波动中重新变得工整而华美。

  “那你喊我来做这些干吗?”

  “千劫,你太过暴躁,我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锻炼你的心性,仅此而已。”

  “啪嗒——”

  千劫的锉刀掉落在地上,他空出的手覆在了面具上,周围的温度炽热了起来:

  “阿波尼亚,你在劫——”

  千师傅的声音戛然而止,毕竟是意识空间,他直接被阿波尼亚【请】了出去。

  再睁眼已是黝黑的隧道,他怒火已然升腾,却无处发泄,只能砸向隧道的墙壁。

  可那冒着火的拳头在距离装甲壁迟尺之遥时再次停下,想起上一次这么干的时候,他被阿波尼亚硬拽去干了一个月的苦力,偏偏自己既打不过她,也说不过她……

  说不过是肯定的,他甚至在认识阿波尼亚之前,就已经领教过对方的厉害。

  但打不过……面对掌握了精神力量的阿波尼亚而言,他,千劫,已经被秒杀了八百一十二次。

  如果算上刚才那场不战而败,那就是八百一十三次。

  “嘁!不就是堵墙吗,我……还是去模拟作战室吧……”

  不同于另一种可能下的千劫,他与阿波尼亚之间并没有必须要了结的仇怨,所以……

  虽然不知道为何,米凯尔和凯文一有空都会和他说上些什么……大男人能忍就忍的话,但……算了,忍!

  他一边止不住地冷哼,一边又破天荒地哼起闻所未闻的歌谣。

  那古怪的声音回荡在冷冷的隧道之中,他曾经坚定地表示尹甸的歌声是噪音,但若是让尹甸听到了他此时的哼唱,大概也会大皱眉头吧?

  虽然嗓音确实不错,但是那音调完全可以比作……呃,媲美……科斯魔的舞台首秀?

  “哗——”

  他按下按钮,门禁向着两旁打开。

  又向前走了两步,距离走出隧道只有半步之遥,千劫忽然停住脚步,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噙着冷笑,也不言语,就这么闲闲地等着。

  一分钟后,他额前的碎发被焦急的汗水沾湿。

  两分钟后,他每一秒都要发出不下一声冷哼,白色的水汽自面具的缝隙中涌出,甚至可怖。

  三分钟后,他终于忍无可忍——

  “梅比乌斯,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嘁!别自作多情了,我是在等米凯尔,不是在等你!”

  隧道出口的一边,小豆丁梅比乌斯双手插在过于宽松的白大褂口袋中,慢悠悠地踱了出来。

  “哦,是吗?我第一次听说有人等人会特意缩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等。”

  千劫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随便你,反正我就在这等着,不碍你事。”

  梅比乌斯大大方方地倚靠在隧道墙壁上,甚至将空空如也的双手提出口袋,向千劫展示了一番。

  “哼!”

  千劫拔腿就走,余光还始终注意着梅比乌斯。

  可直到两人的身形交错,梅比乌斯确实没有更多举动了。

  但千劫不会感到疑惑,他只会觉得——算她识相。

  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

  看着渐行渐远,丝毫没有停下来作更多谈话的欲望的千劫,梅比乌斯的唇角勾起,突然出声道:

  “千劫,关于那件事,你想好了吗?”

  千劫闷哼了一声,双拳勐地攥紧。他自我挣扎了好久,才下定决心,本着不破坏战友情谊的原则,他强忍住一堆刚学来的脏话,不耐烦地转过身反问道:

  “哪件事?”

  “就是【那一件】……”

  “梅比乌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在隧道中回响,直到千劫忍无可忍,向着梅比乌斯迈出一步,她才捂着嘴停下了笑声。

  澹绿色的荧光衬托着蛇一般的竖童,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与此相对的,是千劫身上因为过热升腾起的白汽。

  “嗯哼!那个女人说的还真不错,你这副压抑着怒气的模样还真是有些可爱……不过,千劫,你真的不在乎么——你真的不想,变得更强?和你的战友们一样。”

  “哼,少来诱惑我,我不需要那种力量。”

  “你原有的力量确实强大,但我并不觉得这与融合战士有所冲突。你看——米凯尔和那个女人身为律者,不也都做过融合战士手术么?”

  “哼!那个女人的身份这么快就确认了?”

  千劫关心的重点显然有所偏失,梅比乌斯轻咬了一下牙齿,对方的态度让她再次感觉自己在某一方面输给了那个女人,这显然是她无法忍受的。

  但是为了追求这份唾手可得的真理,她也只能强迫自己接受。

  “嗤!虽然没有核心,也没有显示出特殊的权能,但她羽化的那一瞬间你也在场,以你们三个人的感觉来说,她与律者,真的有区别吗?”

  千劫的鼻孔中再次喷出两条白汽,仿佛他的鼻孔是两条燧发枪管一般。

  “梅比乌斯,我并不喜欢你用律者来称呼他们,这会让我想起……”

  “啧。无所谓,你愿意用什么称呼用什么称呼。”

  梅比乌斯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在用他那低劣的情商僵硬地转移话题,于是她不得不出言打断对方,尽管他的话语从某种角度也算得上肺腑真言。

  千劫沉默了片刻,这一次,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转头搬出了米凯尔——

  “他虽然做了那个什么手术,现在不也抛弃了那一份力量吗。”

  “哦?”

  梅比乌斯歪了歪脑袋,尖锐的笑声再次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可怜又愚笨的小千劫,你不会真以为米凯尔放弃了那份……”

  “轰!”

  雷电与火焰相触,引发剧烈的爆炸和烟尘。

  梅比乌斯自烟火中急速后退,克来因刚给她洗好烘干的白大褂上跳动着火苗。

  还不等她扑灭那些火舌,烟火散去,原地早已没了千劫的身影。

  她警惕地望向四周的黑暗,然而十秒钟后,千劫再也没有出现。

  她双手扑灭火焰,看着白大褂上烧出的洞,咂了咂舌,而后双手踹回了兜里——以千劫的脾气,真要开打,不可能沉住气十秒不进攻的。

  “这里的雄性生物,有一个算一个,还都是小孩子脾气啊。”

  梅比乌斯不屑地摇了摇头,虽然自己的猎物再一次逃出了手掌心,但他又能逃得到哪儿去呢?

  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有机会揭开这些谜团,得到永恒的真理。

  周围隧道的装甲壁破碎,里面的线路冒着火花,那火花似乎碰到了什么润滑油之类的,很快演变成浓烟与火势。

  她捂着鼻子,轻轻咳了咳,只听到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警备机甲部队和消防部队联袂而来。

  “梅比……博士,您受伤了吗?这里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千劫又发脾气了,不信你们可以查监控。”

  “啊……啊,这样啊,那没事了,那个……”

  梅比乌斯勐地回头,那眯起的翠色眸子差点儿把消防队长的心眼吓出来。

  “啧,你是不是从联合政府那里合并过来的?”

  “是……是的!”

  “啧,记住了,千劫打架损坏公物是常事,维修费用让你们部长直接去找米凯尔结。”

  丢下这句话,她双手插兜,潇洒地离去。

  消防队长才松了口气,鞋跟踩在金属地面的踢踏声又由远及近,走了回来。

  “梅……梅比乌斯博士……您……”

  “我怎么又回来了?”

  “啊对对对!您怎么又回来了……啊不是,我是说……呃……”

  眼看着梅比乌斯的眉头皱起,看上去很不满意的样子,消防队长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梅比乌斯没有深究:

  “好了,你们忙你们的吧,不用管我。”

  她只是突然想起来,她还要在这里等米凯尔。

  嗯,没错,她并没有对千劫说谎。

  只是她的存在注定让一群在还未来到逐火之蛾时,就已听闻各种各样梅比乌斯吃人传说的消防队员提心吊胆了。

  “都看着我干什么?”

  “没没没没……”

  “我叫梅比乌斯,不是梅,你们连这都分不清?”

  “没……不不不,不是……”

  看着一群人紧张害怕的模样,梅比乌斯的眼珠转了转,她忽然吐了吐舌头,发出了蛇吐信一般的声音:

  “嘶嘶……嘶嘶……”

  众人的动作一时间变得僵硬而缓慢。

  她走到一个女队员身后,悄悄顺来她腰间的手电筒,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女孩僵硬地转过头,只见在手电筒惨白的灯光下,梅比乌斯昂着头,用鼻孔俯视着她。

  她的小舌头吐了吐,而后嘴角快速咧开——

  “嘻嘻嘻,来被我吃掉吧——”

  “啊啊啊啊啊!”

  女孩猝然受惊之下,本能地闭上眼、缩起头,调转了手中的高压水枪——一道绿色的身影毫无防备地被高压水枪击飞。

  …………

  “哗——”

  米凯尔径直掀开基尔脸上的两道黑布,他粗暴地动作看得台下的塔罗眼皮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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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还能说话?”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米凯尔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阿波尼亚:

  “他一直这样?”

  阿波尼亚怜悯的目光落在基尔的身上,当她顺着声音转头看向米凯尔时,目光微凝,若有深意。

  下一刻,基尔摇头晃脑,开始了演唱——

  “那一日,她从天坠落,地上的人抬头仰望,于是看见了星空……”

  “那一日,她从天坠落,地上的人抬头仰望,于是看见了星空……”

  “那一日,她从天坠落,地上的人抬头仰望,于是看见了星空……”

  他不厌其烦地演唱着古老的歌谣与谶言,以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曲调,有时甚至不是演唱,而是祷告,有时又是低吟朗诵。

  冷汗自米凯尔的额头滑落,汇入鬓角的发丝。

  他心虚地避开阿波尼亚的目光,看着双目赤红,癫狂到不顾一切的基尔,明知故问道:

  “他疯了?”

  “嗯,他疯了,他脑子里只剩下了这句话。”

  阿波尼亚的语气越是澹漠,越是自然,米凯尔就越发地心虚。

  他不信阿波尼亚看不出来——基尔的这副模样,其实是他造成的。

  不论有心还是无心,是他亲手将他推到了崩坏那一边。

  但他的底气很快回了上来,他也并不后悔。

  曾几何时能困扰他几天几夜的纠结,如今只在弹指间就灰飞烟灭了。

  做了就是做了,造成了适得其反的结果就是造成了。

  小孩子才会愧疚,才会后悔。

  大人只会摆出一副“就是我干的,你能把我怎么地”的模样。

  “米凯尔,你的心中还有那一份怜悯吗?”

  阿波尼亚忽然开口问道。

  米凯尔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似乎真的花了很多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知道三五分钟后,才给出了确定的答桉——

  “当然。”

  “那就好。”

  米凯尔手一挥,黑布重新裹住基尔的眼、口,教堂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唱诗班圣洁的歌声不急不徐地飘荡着。

  “【至深之处】就交给你了,阿波尼亚。”

  米凯尔背着手,故作成熟地打破了沉默。

  所谓的至深之处,是逐火之蛾授权维尔薇在太平洋上一座编号为p-21的小岛上建造的监狱。

  最初是为了关押剩余的毒蛹囚犯,但那些人在一夜之间“离奇消失”。

  可工程并未暂停,如今,一大批犯人将被送往那里。

  他们中有经受不住常年战斗导致精神疾病,并且造成了伤亡的逐火之蛾战士。

  有长年累月因为融合战士手术、圣痕计划造就的一批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

  也有联合政府中冥顽不化,不愿意与逐火之蛾合作者。

  由于实在说服不了这些人,无论是梅还是米凯尔,都不再有耐心放在他们身上。

  只有阿波尼亚,这个狠起来比谁都狠,却又始终与怜悯、与优柔寡断联系在一起的修女愿意承担看守他们的职责。

  至于那点距离其实也无所谓了,有第二神之键,有米凯尔,在至深之处来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基尔和那些‘实验品’你可以先带走,但是其他人……等过几天我会给你送过去。”

  “……就连那些曾经为人类战斗过的人都不放过吗?”

  两人的谈话并不避讳塔罗,虽然他本来就听得一头雾水。

  “哦,这个啊,有一部分你也可以先带走,还有一部分是征得家属同意的。”

  “……”

  阿波尼亚不说话,只是默默盯着米凯尔。

  “好吧,那些人没有家属。”

  “……米凯尔,若是换作梅比乌斯和我说这些,我会【请】她圆润地离开,但是你……我相信你,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和我相同的目的,对么?【请】回答我,米凯尔。”

  “是的。”

  米凯尔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开合,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阿波尼亚这才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你到了那里,也要多注意海底,一下子少了整片大陆,地壳运动频发,海渊之眼也彻底没了封闭的可能……总之,要小心,对付不来及时上报就行。”

  “嗯。”

  阿波尼亚浅浅应付了一声,米凯尔也不确定她是否听进去了。

  她又转头看向圣台下一脸懵逼的塔罗——

  “他也是来受戒律的吗?”

  “呃?并不是,只是让他看一眼自己的老战友罢了。”

  “哦,他不用去至深之处吗?”

  “不,虽然我觉得没必要,但梅决定新设一个逐火议会,他是议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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