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氏土司,作为一个势力南到丽江,北到乌思藏昌都,东到北腾州,西到里麻司。其拥有纳西、彝族、白族等各种土兵三万有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土司。之所以朱由检不让黔国公府节制木增,就是因为眼下的黔国公府属实废物。他要是没有记错,历史上自家皇兄让沐昌祚和沐启元带兵镇压奢崇明,这两人居然害怕而不前。相比之下,木增就厉害多了,十一岁承袭丽江知府,而乡城、理塘、稻城等地的藏人不服,起六千骑兵南下造反。对比几十岁的沐氏二人,木增不顾自己年幼,率家将前往克敌,并亲执桴击鼓,冒失石以进。这样的勇敢,便是连当地的汉人官员都提笔写下了“丈夫未可轻少年”的夸赞之语。木府的众兵见幼主如此勇敢,个个奋勇鏖战,大获全胜后又乘胜追击至乌思藏的木里、乡城、巴塘、芒康、盐井等地。这还是万历二十六年的事情,而眼下木增已经三十三岁,正直壮年。加上木增的祖辈均倡导学习汉族诗书文化、木增自小热爱图书,熟读经史书籍,励精图治,志存高远,因此调动木增才是寻求外援!以木增的兵马威慑乌思藏,让乌思藏内部停止内斗,调兵归木增指挥。这才是云南真正能出动的兵马,也是朱由检除了云南八关外,唯一看得上眼的兵马。另外、如果木增这次建立了功勋,那或许也是时候用木增来加强大明对乌思藏、朵甘的统治了。想到这里、朱由检看向了自家皇兄,却发现对方紧锁着眉。在察觉到朱由检的眼神后,朱由校才犹豫道:“黔国公府还好说,但丽江木氏,虽然对我大明忠心耿耿,但调他们和乌思藏、朵甘等地的兵马前去参与围剿,恐怕不妥……”朱由校的一个毛病犯了,或许说是自唐宋以来,中原王朝统治者和士大夫阶级的一个毛病犯了。那就是不敢重用外族,更不会轻易调外族参与内部事宜。木氏和石柱马氏不一样,马家是可以追朔到汉朝扶风马氏的。但木氏可是实打实的“外族”,若是他们也在途中参与叛乱,那对大明的损失会更大。朱由校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朱由检却知道,木府根本就舍不得离开大明。在元朝的时候,他们顶多就在丽江府内嚣张一下,但是有了明朝皇帝的支持后,他们在乌思藏东部开矿可是开的不亦乐乎。每年只需要承担两千两银子的贡赋,剩下的银子都是自己的。以至于有的时候木府都觉得亏欠皇帝太多,因此积极向大明捐饷银、战马,多次派士兵帮助朝廷征战,成为全省土司之首。即便木氏之后投清,朱由检却也并不觉得奇怪。捐饷、捐马、派兵,最后还被明朝官员歧视,换谁也受不了。君不见贵州土司只是被欠饷几个月,就被怂恿造反了,相比较下,木氏简直是忠心耿耿。因此、了解一切的朱由检只能叹了一口气道:“哥哥不用担心木增,木增和丽江木氏对我大明有益。”见自家弟弟都这么说了,朱由校只能皱着眉转头对魏忠贤道:“命司礼监起草圣旨,授封丽江知府木增中宪大夫,袭职云南布政使司右布政,命其喝止乌思藏诸部内斗,再命乌思藏、朵甘各万户所调兵归木增统辖,移驻北腾州,有违令者,断绝茶马互市!”“奴婢领旨……”魏忠贤应下,心中咂舌不已。断绝茶马互市,这可是要乌思藏各部土司的命啊。一旦茶马互市断了,乌思藏每年最少要因为缺少茶叶而病致死数以万人。这条旨意一下去,估计最先着急的就是正打的不可开交的藏巴汗和格鲁派,以及十教王和各大万户所。或许在后世人看来,不就是茶么、不喝就是了,但对于这个时代的藏人来说,没茶就等于没了水,只有患上皮肤病而痛苦死去。这是藏人最害怕明朝使用的一个手段,也是明朝为什么没有驻兵乌思藏、乌思藏和朵甘、俄力军民府等地藏人却老实了两百多年的原因。这手段之厉害,朱由检听到后也不禁起了心思。如果真的能调动足数的藏兵,即便不多,那么在战后也能为大明所用。这个概念可就大了,哪怕一战过后只有几十上百的藏兵活着,但只要给他们授予大明的官职,让他们统领兵马,那么到时候解决乌思藏的实控问题就简单多了。说白了藏人窘迫是因为小冰河低温期,导致河谷无法养活太多人,因此藏人的人口一直维持在百万上下。但如果把他们迁移呢?比如迁移到西域,用活佛对付已经绿化的西域,这办法可比让汉人和道统去解决西域要简单多了。到了西域,只要维持汉人为主体,藏民为次,蒙古人为末的人口结构,绿化的问题就能够解决。西域苦寒,那是对中原的汉人而言,但对于生活在高原河谷的藏人奴隶来说,那简直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想到这里、朱由检心中有了主意,随后便道:“哥哥,臣弟想派一个人去统辖这支藏兵。”“嗯?怎么?弟弟看上这些西番之人了?”朱由校很好奇,而朱由检却笑道:“反正有用,哥哥只说是否准许就行。”“行!”朱由校笑着拍了一下朱由检的肩膀,而朱由检也对自家皇兄道:“调御马监游击曹文诏前往北腾州,将藏兵归统为朵甘营,曹文诏升为朵甘营参将,归御马监节制如何?”“曹文诏?”朱由校过了一遍自己的记忆,没听说过这个人,不过既然是自家弟弟的想法,同意便是了。“可以是可以,但弟弟怕是要自己筹措这朵甘营的甲胃钱粮了。”“哥哥放心便是!”朱由检装模作样的作揖,而朱由校却笑着扶起他道:“即便有了木氏和黔国公府的干预,西南之地也不过最多六七万战兵,这点兵马能解决奢崇明吗?”“唉……”听到这话,朱由检叹气道:“这就得御马监帮忙了。”说罢、他假装不舍道:“如果真的三大土司皆反,那么就只有让孙应元带着腾骧、武骧前去镇压了。”“你这滑头……”看着朱由检耍宝,朱由校知道,这是自家弟弟让自己宽心,因此特意将气氛活跃起来的。他望着眼前的朱由检,不由笑着宽了宽心,随后又关心道:“以眼下御马监的练兵速度来看,还需要几个月才能动手裁撤山西三镇兵马?”朱由校十分难等,毕竟山西三镇和辽东的欠饷、军饷都需要内帑出,万一拖久了导致叛乱就不好了。不过朱由检也没有办法,眼下的新卒还有两万多人没有甲胃,按照盔甲厂的速度,还需要三个月。加上他们才训练了两个多月,目前拉上去裁撤山西三镇也不太可能,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大概还需要三个月。”“行吧……那我再拖一拖。”朱由校叹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一名太监走到了养心殿门口道:“万岁、叶阁老和刘阁臣求见。”“宣!”朱由校回应一声,又对朱由检道:“准是弟弟回来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大概是前来询问的。”“那我要不还是躲一躲?”朱由检看了看四周,却见朱由校笑道:“躲甚?直面便是!”说罢、他让魏忠贤搬来了椅子,和朱由检坐在大澡盆前,说着一些模型不对劲的地方,并作出修改。过了一盏茶时间,脚步声才在殿外响起,叶向高和刘一燝二人出现在养心殿门口,作揖道:“臣叶向高,求见万岁……”“进来吧!”朱由校回应一声,对魏忠贤道:“给二位看座。”“是……”魏忠贤命人搬来椅子,随后叫乾清宫内的太监也纷纷退了出去。朱由校见状,这才示意魏忠贤将手书拿给二人,顺带解释道:“如齐王所料,西南的奢崇明果然不安好心,眼下正在秘密与水西安氏、水东宋氏书信来往,企图谋反,贵南地区私下响应土司甚多。”“这事情需要立马调兵处理。”叶向高的长须抖动,五官几乎紧皱了起来,足以说明他对这件事的重视。毕竟当年播州之役时,他也研究过西南土司,知道这三人是贵州最大的三个土司,了解其恐怖。他们一旦起兵,大明的财政就会出现问题,紧接着引起更坏的情况。“齐王已经调兵了……”朱由校说着,顺带将刚才朱由检所说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叶向高和刘一燝。如果是内阁和六部都在,他必然不会全盘托出,但如果只有这两人,还是可以托付的。果不其然、当他们听到要调木增和乌思藏土兵的时候,脸上都闪过一丝不自然。对于这点,朱由检看得清楚,却没有办法。说白了、因为宋朝的缘故,明朝一直生活在宋朝的阴影下。宋朝外交软弱,明朝就外交强硬,甚至于是无脑强硬。明明对付蒙古、完全可以使用唐朝的政策,但明朝就是不干,因为宋朝的屈辱让百官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强硬。另外还有南北问题,唐代还没有那么严重,却经过唐末和宋朝的数百年分离,弄得江南人看不起北方人,北方人瞧不起辽东人,中原人瞧不起西北、西南人。这种治理了数百年,才稍微好一点的局面,却是一个民族内部的局面。让内部都有矛盾的民族,无私的接纳外族,这就更扯了。得亏朱由检不用上朝,不然他这话一在朝堂上说出来,估计要被言官和御史群起而攻之。还好、叶向高和刘一燝还算明辨是非,也知道目前除了木氏外、西南地区没有太多忠心于大明的兵马可以调动,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在得知这件事情后,叶向高便作揖道:“如果是如此、臣建议调延绥镇总兵杜文焕,领麾下兵马五千,南下四川。”“杜文焕怎么了?”朱由校不解,而刘一燝见状,便将奏疏递给了朱由校,让他过目。朱由校一目十行、看着看着就紧皱了眉头,将奏疏递给了朱由检。这举动让叶向高和刘一燝微微皱眉,但并没有说什么。朱由检也看完了这一切、随后道:“河套的北虏虽然数量众多,但由于分属四十二支,每支兵马多者不过四五千,少者不过千余骑,因此不足为患。”“这次劫掠,明着说找杜文焕麻烦,却一直躲避杜文焕兵锋。”“要怪也是怪固原镇守备不力,因此可以罢免固原镇总兵,让李如柏戴罪立功,李如桢为副将跟随。”“戴罪立功?”听到这话,叶向高就明白了,齐王原来不想杀李如柏。不过这也不奇怪,对于知兵的人而言,李如柏虽然没有帅才,但做一个先锋却没有问题。固原这种地方由他镇守再合适不过,杀了倒是可惜。叶向高微微颔首,而这举动让刘一燝稍稍有些怨气。作为东林党人,刘一燝虽然明事理,但免不了有一个脾气,那就是认为祸国者都该死,兵败者都该马革裹尸。因此他作揖开口:“就这样释放李如柏,恐怕会引起朝野议论。”“萨尔浒一战,虽然兵败,但却不怪众人,是我等小瞧了努尔哈赤。”朱由检一开口,就想把萨尔浒这个事情平息下去。他说的话也是违心话,萨尔浒一战,大明怎么可能没有问题?从皇帝到内阁、六部、杨镐、将领,有一个算一个,都有问题。但朱由检眼下十分窘迫,在目前孙传庭、洪承畴这一代没有成长起来的时间里,他必须用老将稳住大明的基本盘,自然便不会放过有利用价值的任何一个人。因此,他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而是继续道:“另外、当复起杨镐,命其前往朝鲜,监督巡查朝鲜是否与后金私通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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