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证长生第七十八章师徒曾经有学者说过,其实蛮人乃是夏人分支,很可能是远古时期的先民为了躲避战乱,背井离乡深入无尽林海,经过岁月演化才形成蛮族。
可惜这个叛经离道的学说注定不可能在主流社会得到承认。
因为骄傲的夏人自诩天胄之民,乃是当世最高等的民族,怎么可能与愚昧落后,茹毛饮血的蛮人扯上关系。
但是如果撇开成见,其实夏人与蛮人之间还是有共同点的,尤其是外貌。
忽略肤色的话,基本上很难区分夏人与蛮人之分。
只是蛮人久居潮湿酷热的林海,一身标志性的黝黑皮肤很难让人忽视。
离寒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蛮族少年,皮肤黝黑,一口显眼的大白牙,还有一双黑白分明,灵动有神的大眼睛。
他的名字是阿爷起的,只是这个名字在蛮地却显得格外可笑。
因为无尽林海常年处于湿热的夏季气候,离寒二字又何谈之有呢?
而且离寒童年遭噩,他所在的部落被世仇血洗,整个部落上下五千多口人,就只剩他一个死剩种。
根据蛮族的习俗,一般不会斩尽杀绝,对于敌对部队最后的余孽,他们往往会‘仁慈,地给其一个活命的机会。
别以为蛮人的‘仁慈,能善待敌人的最后血裔,他们之所以会在征讨敌对部落时留下活口,不是为了彰显仁慈之心,而是为了震慑将来的敌人。
三年,足足三年,他过着比畜生还不如的悲惨生活,每日挣扎在生死边缘。
从五岁开始,他就被投放到斗兽场,每天都在死亡与流血中渡过,与野兽厮杀,与其余部落余孽生死相向,甚至还会与妖兽死斗。
他能从五岁活到八岁,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离寒的惊人战绩与掩盖不住的天赋已经让屠灭其部落的胜利者们感到恐惧。
别以为蛮族人就不懂养虎为患的道理。
就在仇人们准备斩草除根之际,离寒苦难的人生终于迎来的第一道曙光。
离寒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一夜,那个犹如天神下凡的男人,单枪匹马闯入堪称千里之内最强大的蛮人部落,斩瓜切菜般轻易屠杀了该部落最精锐的五百蛮熊骑兵。
要知道蛮熊可是一种实力接近颠覆妖精的可怕妖兽,皮糙肉厚,力大无穷,战斗起来不死不休,一只蛮熊便可轻易屠灭一个没有传奇武士或者巫师的千人部落。
天知道世仇部落是如何降服如此之多的蛮熊,且将其驯化成军。
这个部落也是凭借这支所向披靡的蛮熊骑兵,才将离寒所在拥有五个传奇武士和三个巫师的精英部落屠杀殆尽的。
离寒自幼多慧,对灭族之仇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
但是碍于蛮熊骑兵,他只能逆来顺受,死也不敢反抗。
然而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在他狭窄认知中无敌于世的蛮熊骑兵,竟然在那个脸上纹着啸月青狼的男人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全歼蛮熊骑兵不比捏死鸡崽来得费尽。
而在蛮熊骑兵覆灭之后,强大的世仇部落也理所当然地被灭族,不管贵族老爷们如何哀求,传奇武士和巫师如何负隅顽抗,始终难逃噩运。
那个男人之所以大动干戈屠灭整个部落,却为了就是从酋长口中问一句话,至于这句话的内容是什么,当时浑身新伤加旧患,饥饿已久,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离寒就无从得知。
眼看着那个如神如魔的男人即将离开血流成河的部落时,离寒突然福至心灵,用尽最后的力气,冲那个杀神喊道:
然而那个男人就奇迹般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望着奄奄一息
的离寒微笑。
离寒头脑一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嘶声吼道:
那个男人出乎意料地一口答应了。
从此,离寒的人生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师父熟悉的戏谑声音打断了离寒的回忆,他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果然看见小镇城门前负责收税的吏官正满面不耐烦。
手忙脚乱地掏出钱袋付了入城税,师徒二人在后面的催促声中匆匆入城。
离寒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莫里塔南,但是每次他都会有种乡巴佬初入城时的眼花缭乱感。
皆因莫里塔南实在太繁荣了,与无尽林海普遍的贫乏对比实在鲜明,宛若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各色商铺鳞次栉比,人流如织,声嚣震天,热浪一下子扑面而来。
轰地一下,离火的心瞬间火热起来,两只大眼滴溜溜乱转,应接不暇地四周张望。
即使离寒表现地再早慧成熟,终究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哪有小孩子不喜欢热闹的,又不是袁玉堂这种年幼身躯装着成熟灵魂的变态。
可惜他师父却不给他撒欢赶集的机会,突然远离热闹的集市街道,转向城西偏僻清冷的畜口寄存处。
离寒万般无奈,也只能强忍不舍,跟上师父的脚步。
师徒俩没多久就来到恶臭冲天的畜口寄存处。
这里是畜口商人暂时寄存畜口的场所,各类畜口皆被关在这里,馊臭的饲料味,便溺的恶臭味,畜口熏人的体味,还有长期不洗澡的奴隶的怪味,各种味道混杂成一闻终身难忘的百味人生,也难怪这里会成为全城最清冷之地。
即使早做好心理准备,离寒也差点被熏得闭过气去。
赶紧捂住口鼻,强忍辣眼睛落泪的冲动,离寒瓮声瓮气地说道,
离寒拙劣的借口瞒不过师父,只不过师父也没在意,温和笑着让他离开。
等离寒走后,师父脸色蓦然一肃,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油然而生。
师父冷厉地抬起眼帘,瞟向马厮阴暗之处,方才就是这里传出声音的。
肮脏的马粪堆里走出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酒糟鼻,大小眼,地包天,糟乱如鸟窝的乱发下是一具被陈年污垢包裹的消瘦身躯。
此人要多丑有多丑,与袁玉堂认识的那个儒雅俊朗的包打听差天别地,莫非只是同名?
师父,也就是乃木尔泰冷冷地凝视着那个装疯卖傻的丑汉,空气中似有道道火花闪烁。
丑汉装模作样地轻轻扇打了几下自己的丑嘴,然后笑嘻嘻地问道,
乃木尔泰冷哼一声,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轻描淡写地朝丑汉丢过去。
丑汉当即眼神一亮,流露出贪婪的目光,迫不及待就伸手去接。
却不料小布袋看似没多重,当丑汉的手掌刚与布袋接触时,猛然赶紧一股巨力袭来,仿佛他接的不是一个
小布袋,而是千钧巨石。
丑汉大呼小叫着,看似惊慌狼狈,实则半点不虚,细竹竿般的身体一扭一旋,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乃木尔泰暗附布袋上的内力。
丑汉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腕埋怨了句,旋即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布袋,从里面掏出三枚闪烁着璀璨柔光的晶体,顿时喜不自胜地捧着轻吻道,
乃木尔泰不悦地粗暴打断了丑汉的卖乖。
丑汉恼怒地瞪了乃木尔泰一眼,依依不舍地把那三枚晶体再装会小布袋了,然后小心翼翼地藏入犹如破布条般的破烂衣衫里,没好气地喋喋不休道,
话音方落,丑汉当即心里一惊。
要遭,这张臭嘴又揭人短了!
下一刻,丑汉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不料身后猛然传来犹如山洪倾泻般的恐怖气浪,同时周围的空气变得浓稠如水银,寸步难行。
回应他的是乃木尔泰怒气勃勃的低咆。
旋即方圆百里仿佛地龙翻身般,出现持续几息的恐怖震荡。
当震荡平息之后,满城民众惊骇地发现除了城西的畜口寄存处被夷为平地之外,其余地方几乎毫发无损,犹如亲身经历了一次神迹。
一个时辰后,离寒跟着脸色阴沉的乃木尔泰行走在荒野小道上。
犹豫了半天,离寒小心地开口道,
乃木尔泰没有回应。
等了一会,离寒又说道,
乃木尔泰还是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离寒笑兮兮地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语。
乃木尔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用力揉乱离寒的头发,笑骂道,
离寒瘪了瘪嘴,不置可否地反驳道,
乃木尔泰闻言一窒,定定地看着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小徒弟。
他现在才发现这家伙的毒舌天赋与袁玉堂有几分相似,怪不得自己会和他投缘。
罢了罢了,和一个黄口竖子置什么气呢。
乃木尔泰决定无视这个没大没小的小东西。
结果没想到离寒还嘀咕上瘾了,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同。
直到回到两人寄居的洞穴时,才意犹未尽地住口。
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离寒突然说道,
乃木尔泰实在是受不了离寒的神经质,忍不住骂道,
离寒根本就不怕这个嘴硬心软的师父,继续毒舌输出。
师徒俩就这样开始日常的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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