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貌似知情人的食客吃饱便离开。
袁玉堂在一旁若有所思。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里,他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
昨晚活卸了荡妇唐家小姐的诡异男子,应该就是被奸夫杖毙的冤种周秀才。
也不怪其手段如此之残忍。
生前受尽屈辱,甚至连最敬爱的老娘都因为自己被毒妇所害。
死后化作恶鬼回来报仇也无可厚非。
但是这里有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
那就是周秀才成鬼的时间太短了!
正常来说,人死后七天才会真正变鬼。
但是周秀才母子被害却是四天前的事情,短短时日,哪怕怨气再重,也绝无可能这么快就能化鬼报仇。
除非有术士高人暗中作梗,帮助周秀才缩短了化鬼的过程。
袁玉堂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惜却无处印证。
也罢,善恶到头终有报,唐家毒妇泯灭人性,活该遭此报应。
自己只是个过客,何必凭添苦恼?
自嘲一笑,袁玉堂吃完早饭便回房休息。
……
三日如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与‘包打听’约好见面的时间。
这天一大早,袁玉堂刚下楼就看到‘包打听’颈后插着折扇,施施然地坐在大堂里大快朵颐。
“哟,小哥醒了,吃了没,没吃来点?”‘包打听’乐呵呵地朝袁玉堂招呼道。
袁玉堂欣然应允。
两人吃饱喝足后,该谈正事儿了。
‘包打听’掏出块丝绸手绢拭嘴,笑晏晏地说道,“不负所托,小哥要打听的事儿总算有眉目了。”
袁玉堂闻言眉头一挑,淡然道,“那您的意思是?”
“不不不,别误会,老夫可没有临时加价的意思。”‘包打听’急忙摆手解释道。
袁玉堂不为所动地抽了下嘴角,静待‘包打听’接下来的话语。
斟酌了下,‘包打听’有些赧颜地说道,“小哥,那事儿虽有眉目,但是还没准信,得劳驾您跟我走一趟。”
“去哪?”
“去见一个真正知道答案的人。”
……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府衙监牢。
望着压抑阴森的牢房大门,袁玉堂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
‘包打听’假装看不见,老神在在地前面带路。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牢房重地,周围的狱卒显然早就打点好了,对这两个不速之客视而不见。
古代的监牢卫生环境极其恶劣,污垢厚实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空气浑浊不流通,弥漫着一股无法描述的恶臭,且每间牢房都人满为患,天知道关了多少犯人。
这些倒霉鬼太久没见到有生人来访,一看到袁玉堂他们,便如饥渴的饿狼般,一拥而上疯狂地拍打木牢栏,嘴里发出沙哑尖细的怪叫,哪里还有半分人样。
两人镇定自若,无视了癫狂激动的牢犯,沿着逼仄潮湿的过道一直走到最深处。
与其他牢房不同,最里面的那间牢房赫然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把上还捆着数根儿臂粗细的大铁链,仿佛里面关押的是洪水猛兽。
两人站在铁门前,‘包打听’一扬手,马上就有两个一脸谄媚的狱卒屁颠屁颠跑来开门。
一个开完门就静候门前,另一个则跑到最近的一间牢房里,像赶鸭子般将里面十多个牢犯粗暴地赶过来。
袁玉堂不明所以,却也没多问。
‘包打听’似乎非常熟悉这里,像回到自己家里般,一脸惬意地信步而入,边走边大笑道,“三爷,小包子看您来了,近来还好吗?”
也难为‘包打听’了,一把年纪还自称小包子,怎么听怎么膈应。
袁玉堂跟着进去,甫一踏足这间牢房,他猛然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就像被什么恐怖怪兽盯上般,浑身寒毛竖起。
这间特殊的牢房没有任何采光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隐隐可以看到角落里卷缩着一道高大的人影,干草铺就的地面散落着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白骨,沉重如山的压抑气息无处不在。
‘包打听’径直来到高大人影身前蹲下,笑眯眯地说道,“三爷,上次和您商量的事儿,考虑得怎样?”
话语刚落,昏暗的牢房里像是有一股无形气浪涌动,顿时吓了狱卒和牢犯们一大跳。
袁玉堂则一瞬间蹦紧全身,差点就忍不住要出手了。
高手,绝对的高手,那个高大人影的实力深不可测!
半响后,黑暗中才悠悠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十~三~”
‘包打听’顿时乐了,回头朝那两个胆战心惊的狱卒吩咐道,“留下十三个,其他的都退了吧。”
两个狱卒闻言如释重负,点出十三个牢犯,旋即忙不迭地逃离此处。
直到现在,袁玉堂还是一头雾水,只能佯装镇定地静待事情发展。
“三爷,您要的小包子已经准备好了,您请慢用。”‘包打听’拍拍屁股就起身退到一边。
这时候,袁玉堂突然想到某个可怕的可能,刚准备说话。
忽地,白骨与干草混杂一起的地面猛然冒出十三条赤红触手,犹如巨蟒出洞般,瞬息自牢犯的谷道入侵,直贯口出。
“该死,住手!”
袁玉堂勃然大怒,正要出手阻止时,一只宽厚的大手猛然搭在自己肩头上。
“不要打扰三爷的进食雅兴,后果很严重。”
‘包打听’罕见地一副凝重表情,话语中蕴含的强烈威胁意味犹如一盆冷水般浇在袁玉堂头上。
没想到‘包打听’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居然能暂时压制得住袁玉堂。
袁玉堂怒目而视,正欲与‘包打听’撕破脸。
这时候。
“啊~”
“额~”
十三个牢犯纷纷发出含糊不清的绝望惨叫,眨眼就被吸成人干。
吸食了大量新鲜血肉的高大人影发出一声满意的呻吟,缓缓地站起来。
一声清脆的响指过后,牢房四个角落猛然腾起四道火光。
这时候袁玉堂才真正看清高大人影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其高大得骸人,足足有一丈之高,粗壮如狗熊,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披头散发,犹如野人般压迫感十足。
如果光是身高的话还不足以吓倒袁玉堂。
最恐怖的是,那人居然骇人听闻地长了三颗脑袋,除了正常那颗之外,分别长在两个肩膀上。
如此畸恐,也难怪会喜好血食。
三头怪人凝视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袁玉堂,三颗脑袋分别说话道:
“问题我来听。”
“过程我来算。”
“答案我来说。”
然后异口同声道,“说出你想问的!”
袁玉堂看着地上那十三具尚有余温的干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眸里的怒火几乎溢出。
‘包打听’见证不由得苦笑说道,“这位乃是五十年前纵横天下的魔人三头真君,三头同体,生而知之,世间少有其不知晓的秘密。既然他答应给你询问的机会,你还是别任性了,不然你我都有生命危险。”
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干尸,‘包打听’不屑地说道,“老夫也不是草菅人命之人,之所以挑这些牢犯献祭给三头真君,乃是因为他们全都死有余辜。”
“刚才那间牢房里关押的全部都是十恶不赦的死囚,手上人命不少于十条,早死晚死都一个样,没必要为这些人渣打抱不平。”
“如果你非要可怜他们,那么死在他们手里的无辜又该哪里说理去?”
“少年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包打听’这番语重心长的解释还是起到作用,起码袁玉堂也不再冲动。
善恶有报一直是他的人生信条。
如果这些干尸真如‘包打听’所言那样,确实不值得同情。
也罢,姑且信之,如果日后发现是‘包打听’蒙骗自己的话,他会知道什么叫做血的代价。
冷哼一声,袁玉堂瓮声瓮气地向三头真君问道,“我想知道天门楼阁的位置,你能算得出来?”
三头真君闻言三颗头颅齐齐发出神经质般的怪笑,左边那颗脑袋作聆听状,右边脑袋作沉思状,最后由中间脑袋说道: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凉州城以北七十里断魂谷……”
“如期而至,可窥天门!”
“缘分已尽,送客!”
言毕,袁玉堂只觉精神一阵恍惚。
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还在铁牢房外,厚实的大铁门紧闭着,门把上的大铁链如旧,仿佛刚才所见皆为幻觉。
如果不是最近那间牢房少了大半的牢犯的话。
‘包打听’取下颈后折扇,悠闲地摇扇着说道,“小哥,你的要求老夫办到了,今后咱们算是两清了。”
顿了下,‘包打听’意味深长地说道,“虽然老夫不知道你寻找‘天门楼阁’所图为何,看在一场相识的份上,老夫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如非必要,千万别轻易去招惹‘天门楼阁’。”
“你不是第一个向三头真君打探‘天门楼阁’的人,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那地方凶险无比,号称凡人禁区。所以该怎么办,你自个掂量掂量。”
说到最后,‘包打听’抱拳拱手道,“言尽于此,有缘再会。”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留下袁玉堂原地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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