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只害人祟鬼皆被铲除,安民村的祸患自然解除,担惊受怕日久的村民们知道消息后对那十二个斩鬼护卫感激涕零,更对袁玉堂这个道门高人感恩戴德,纷纷哀求着要当面感谢。
面对狂热的村民们,闷葫芦他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搞得最后还要袁玉堂出面安抚。
老村正郭亮知道袁玉堂身体不便,苦口婆心劝了半天才把村民们劝回家。
一直忙活到半夜,袁玉堂才得以休息。
夜已深,外界温度骤降,马车里点了个小火炉,添加了上等的无烟白炭,将车厢烘烤得温暖如春。
袁玉堂盘腿坐下,手背搁在两个膝盖上,手捏法诀,掌心向上,整体呈现道家三才法桩。
双眸微阖,屏息静气,胸腹遵循某种特殊的韵律,缓慢且绵长地起伏着,袁玉堂似乎在修炼道家功法。
车厢内好似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一旁呼呼大睡的小獾仿佛察觉到什么,睡梦中似喜非喜,小脸儿纠结成一团。
半响后,他苦笑着睁开眼,车厢内灵动的韵律徒然消散。
又失败了。
这是他第二十七次尝试修炼掌门秘册里记载的《离火纯阳功》,结果还是和往常一样,明明能感受到漂浮天地间的灵气,功法运行路线也准确无误,偏偏就是无法吸纳灵气入体。
准确来说,是无论吸纳多少灵气,片刻之后又会消散殆尽。
这就很无解了,就像洞房花烛夜,面对如花似玉,任君采摘的美娇娘时,突然东方教主附体,小头抬不起来,难受到吐血了。
袁玉堂颓然躺下。
其实在第一次修炼失败他就有感觉了,自己的体质似乎异于寻常,如果把普通人的修行资质比喻成水洼、池塘、江流,甚至是大海,那他的资质就是一个充满漏洞的水壶,运功吸收的天地灵气进入体内后,根本就无法储存。
除了古书《天罡秘术》赋予的自带法力才能存储体内。
但是这股法力不多也不少,仿佛自有定数,根本非人为所能锻炼到的。
如果这个猜想是正确的,也就代表着袁玉堂无法修炼《天罡秘术》以外的其他功法。
最悲惨的是,连《天罡秘术》的神通,也不是他想修炼就能修炼的,只能靠积累功德去兑换开启。
痛苦地闭上眼睛,袁玉堂只能接受这个扯淡的事实,不再去徒劳地修炼浪费时间。
感觉困极了,袁玉堂准备睡觉。
叩叩叩!
突然间车窗被敲响了。
袁玉堂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赤兔正仰着大脑袋,摇头晃脑地站在车旁,头顶上站着一只身穿袖珍儒衫,头戴神冠的小白鼠,见到袁玉堂后,小白鼠竟然深深一躬,两只小爪子抱拳打揖,口吐人言道,“尊客,家主正在寿山设宴,特命在下邀请您参加。”
袁玉堂虚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只不同寻常的小白鼠,平静地问道,“不知贵主人是哪路神仙?”
毫无疑问,小白鼠是一只有修为在身的妖精,不过不是那种野性难驯的山间野妖,似长久受到香火熏陶,反而有股子堂皇正气的气息。
而且赤兔通灵,愿意让小白鼠站在自己头上,就足以代表它没有恶意了。
小白鼠煞有介事地答道,“家主乃是寿山大仙,正德三年受敕入庙,庇护寿山方圆百里之百姓无灾无害,功德无量。”
正德三年,也就是七十五年前了。
“敢问阁下家主贵姓?”袁玉堂又问道。
“姓黄。”
“出自几房?”
“第七房。”
袁玉堂终于疑窦尽去,正色回礼道,“如此,有劳先生带路。”
小白鼠盘坐在赤兔头上,带着一人一马来到十几里外的寿山。
入山之后,袁玉堂明显感觉周围灵气流动变得浓郁,明明周围平平无奇的花草树木,看起来就有种颜色格外鲜艳的感觉。
山不在高,有神则灵。
此山分明有神祗坐镇。
一条平坦土路延伸至半山腰,那里有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古朴庙宇。
庙门前站着一个峨冠博带的中年男子,想是特意在此等候贵客上门。
待到近时,中年男子率先见礼道,“老夫黄七僳恭候多时,见过鱼机道长。”
袁玉堂不慌不忙地下马,郑重其事地稽首作礼道,“无量天尊,有劳黄先生等候,贫道鱼机子这厮有礼了。”
很少见到袁玉堂如此隆重地用正式道家礼仪见礼,可见这个中年男子身份特殊。
“今夜明月当空,清风宜人,如此良辰美景,当浮一大白。
老夫今夜设宴款待各方好友,恰好鱼机道长莅临,故而冒昧叨扰道长清修。
宴席已经开始,请道长移步入席。”
自称黄七僳的中年男子彬彬有礼地邀请道。
“如此,有劳。”袁玉堂肃手道。
两人一马一鼠便阔步走入庙宇里。
庙宇内另有洞天,雕梁画栋,好不美观,大殿内大设宴席,高朋满座,侍者流水作业地上菜斟酒,宾客高谈阔论,气氛热闹至极。
袁玉堂初见此景,瞳孔微微一缩,旋即恢复平静。
因为席间列座的宾客,全是奇形怪状的妖怪。
有盘坐都快高出房梁的岩石巨人,也有树身人首的树精,更有半人半蛇的蛇精与身穿衣袍的兔妖推杯换盏,毫不避忌,画面极为违和,却又异常融洽。
一众妖物见到袁玉堂这个生人到来也不见怪,该喝的喝,该吃的吃,热烈气氛丝毫没有停滞。
黄七僳亲自把袁玉堂引到首席下左一席位,便回到首席座上,小白鼠亦步亦趋,主动当起酒官斟酒。
袁玉堂镇定自若地盘腿坐下,似乎对于自己置身妖怪窝中毫不见怯。
所谓艺高人胆大,连五百年修为以上的大妖分身他都杀过,哪里会惧怕在座这些不太入流的妖精妖怪。
坐在袁玉堂旁边的是一头醉意朦胧的猴妖,正抱着一坛酒喝得面红耳赤,突见席间乱入一生人,不禁好奇地攀谈道,“咦?这位兄台好生面陌,敢问在何处仙山洞府修行?可曾听过俺横河太岁的名头?”
猴类成精后大多难改顽劣脾性,逮着个人就想证明自己的威风。
袁玉堂微微一笑,刚准备如实道不知,突然心血来潮,佯装肃容道,“猴兄有所不知,太岁乃远古大凶,世人无知,常以太岁为诨号,自以为很威风,殊不知时日长久便会损害自身气运,实属不智。”
猴妖被袁玉堂煞有介事地唬得一愣一愣的,本来脑子就不太灵光,此时更是喝得伶仃大醉,当即急得抓耳挠腮道,“嘶~那可如何是好?出门在外,没个响亮名堂,怎显得俺的威风?既然兄台能指出不足,想必肯定有办法解决,只要你帮俺重新想个威风的诨号,那俺就欠你一个大人情!”
袁玉堂等的就是这句话,恶作剧趣味发作,唬着脸沉吟道,“相逢便是缘,既然猴兄诚心诚意求助,那在下便想上一想,不过事先声明,万一想得不好,猴兄可千万不要见怪。”
“那是自然,俺可不是山间野妖,也识得礼数!”猴妖忙不迭地点头赞同。
袁玉堂强忍着笑,假装思考,突然兴奋地击节道,“恩……有了!突然想到一个既响亮威风又不损自身气运的好诨号,猴兄想不想听?”
与猴妖的互动早就吸引附近妖怪的注意,不等猴妖回答,就有一头性情急躁的豪猪妖迫不及待地抢答道,“小兄弟莫要卖关子,速速道来,俺老猪等得花儿都谢了~”
袁玉堂呵呵一笑,“猴兄力能拔山,神通广大,上天下地,无所畏惧,何不把格局放大点,与天地齐寿,与神佛同长,唤作‘齐天大圣’,何如?”
话语一落,周围顿时齐齐响起一大片倒吸气声。
尤其是猴妖,一听这番话语,浑身血液仿佛瞬间沸腾,浑身毫毛炸起,热血上头狂呼道,“哈哈哈哈,与天地齐寿,与神佛同长,齐天大圣?齐天大圣!以后俺就唤齐天大圣!!!”
蓦地,冥冥中像是有什么降临大殿内,紧接着一股无形气浪骤然翻涌,席卷四方,猴妖仿佛陷入魔障般,双目无神呆滞原地,修为不可节制地攀升,从妖精境界一路飞速突破,直到快摸到大妖境门槛方才停歇。
此等奇景一出,顿时惊呆满座妖怪。
连袁玉堂都目瞪口呆了。
没想到他一时兴起,竟然引出如此异变。
猴妖狷狂大笑,双目恢复清明,外放的暴烈气机快速回收,摇身一变,便化作一个瘦小的青年,抱拳对着呆愣的袁玉堂郑重三拜,凝声道,“谢阁下赐名点化大恩,此恩重如后土,厚比皇天!
本该立即回报恩义,奈何临时破境,境界未得巩固,需要闭关苦修。
所以俺郑重对天起誓,日后可为君无偿相助三次,若要寻俺,且来横河!”
猴妖旋即转身环顾四周,大笑道,“诸位,俺齐天大圣去也,后会有期!”
“哈哈哈~”
狂笑中,猴妖化为一道金色旋风,快速飞掠出大殿,不见踪影。
大殿内仿佛陷入凝滞,不管是人或者妖,无不例外瞠目结舌,落针可闻。
良久后,一头年迈的梅花鹿妖率先回过神来,目光炯炯地盯着袁玉堂,嘴里念念叨叨地自语道,“讨口封,居然区区讨口封有如此奇效?你到底是何方圣人转世,气运竟如此逆天浑厚?”
被梅花鹿妖一囔囔,在座所有妖怪皆把目光投在袁玉堂身上,着实让他体验一回唐僧误入妖魔窟的滋味。
袁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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