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聚啸,暴雨沸腾,宛若天神下凡。
袁玉堂身处风雨拥簇间,瞳孔神奇地呈现琉璃色,似有道道神光流逝,神异非凡。
突兀间异变突生。
只见狂风溃散,暴雨复泄,袁玉堂径直从数丈高空摔落,重重地砸在被林二碎尸染红的雪地上。
“咳咳咳……”
袁玉堂抚胸一阵剧烈咳嗽,小脸儿发白,唇角溢出缕缕血丝。
妄动法力施展神通打杀仇人固然痛快,但是后果却有些难以承受。
体内五脏六腑仿佛有团团烈火灼烧,略微动弹呼吸,都如千刀万剐,痛入心扉。
尽管伤势严重,但袁玉堂心意却前所未有的通透澄澈,恨不得引吭高歌!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亲手杀人,并没有像前世影视剧里所描述的种种不堪,反而感到无比快意。
因为他所杀的,赫然是一个为了活命弑兄戮母,恬不知耻的畜生!
这样罔顾人伦的畜生,他见一个杀一个!
兴奋过后,袁玉堂思绪回归现实,不由得有些发苦。
本来要静养三个月的伤势,如今再度加剧,估计没个半年是肯定好不了了,而且前提还是必须禁止再擅动法力。
但是当今世道妖魔横行,人如财狼,有些时候不是刻意惹麻烦,而是麻烦主动缠身。
真的能半年不动手吗?
袁玉堂不知道。
休息一会,感觉伤势微微好转,袁玉堂挣扎着起身,开始打扫战场。
玲珑外表柔弱,但是却比男人还要果断,刚才一见袁玉堂从空中摔落,气势衰弱到极点,也没痴心妄想着趁机铲草除根,而是选择果断逃命,现在早就不见踪迹了。
至此,猎妖队十三人除了玲珑外,全部都葬身在这荒无人烟的颚加尔湖畔。
袁玉堂可没那份无聊的善心帮猎妖人收敛尸骨。
害人者人恒害之,从他们选择走上猎妖人这条不归路开始,就注定了终有一日抛尸荒野的下场。
只是可惜跑了玲珑,不能尽诛仇寇,略有遗憾。
不过失落的同时袁玉堂也感到一阵庆幸。
还好自己秒杀林二震慑住玲珑,否则刚才只要她胆子再大点,自己可能就要凉凉了。
只要玲珑还敢出来作恶,迟早会被他找到踪迹,到时候新仇旧恨自然一次算尽。
如果中途被人打死了就更妙了,免得他惦记。
自我安慰片刻,袁玉堂弯腰从地上抄起一捧积雪,用力揉搓脸颊刺激精神,把杂念抛之脑后,朝犹自僵硬原地的横公鱼走去。
听到脚步声靠近,僵直的横公鱼本能大骇,两颗拳头大小的灰白鱼眼拼命地转动,眼眸中流露出清晰的惊骇之色。
来时途中袁玉堂随手捡起地上一柄断刀,站在横公鱼面前,目光幽深,沉默不语。
身负‘呼风唤雨’神通的他,对风的亲和近乎本能,也因为这样,白天时即使相隔甚远,他依旧靠着风声传递听到了玲珑和陈朗的对话,得知横公鱼血肉的神奇效果。
食之不惑,破尽天下虚妄……
至于传说是真是假,只需一试就知真伪。
袁玉堂缓缓举起手中断刀,无视横公鱼苦苦哀求的眼神,面无表情的挥落。
咔嚓!
一阵寒芒掠过,血光暴绽。
横公鱼斗大的头颅干脆利落地与身体分家,头颅滚落到一旁,至死尚是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世事无常,一物降一物。
谁能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强悍异兽横公鱼,竟然会栽在两颗平平无奇的乌梅上,不得不说世事无奇不有。
此兽作恶多端,多少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生灵丧生其口中,袁玉堂杀之毫无心理负担。
解决掉最大隐患横公鱼后,袁玉堂没有急着烹煮鱼肉,而是转身朝猎妖队安放物资的树林深处走去。
因为,那里有他最重要的伙伴赤兔和恩师的骨灰坛。
顺利救出被五花大绑的赤兔和自己的行囊,骨灰坛安然无恙,袁玉堂心中悬着的那棵石头总算放下。
赤兔忠心耿耿,性情刚烈,昨夜感应到袁玉堂有危险,便要不顾一切地发狂营救,可惜不敌法力加身的猎妖人,还没来得及冲营就被擒下。
亏得赤兔神骏高大,二虎见猎心喜想要驯服为坐骑,这才免遭毒手,只是被捆绑住一同运送到这里。
如果赤兔无辜被杀,袁玉堂会伤心很久。
解开身上绳索,赤兔马上起身,亲昵地用大脑袋去拱袁玉堂,那一抹温馨,让袁玉堂心里暖洋洋的。
安抚好受惊过度的赤兔,袁玉堂就地搜刮起来。
片刻后,袁玉堂在玲珑等人的行礼里翻找出不少的黄白财物,可惜没有活口留下,商队原主陈土松价值万金的货物也不知道被藏在何处,恐白白便宜了逃出生天的玲珑。
不过袁玉堂也不在意,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没必要为身外物徒增烦恼。
而且还找到七八张不知名的符箓,可惜袁玉堂不知其驱动口诀,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说到这里,还不得不提另一件极为离奇的事情。
神秘古书《天罡秘术》是导致袁玉堂穿越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大保障。
被截脉散暗算之后,袁玉堂最担心的就算《天罡秘术》丢失。
结果等他醒来后,身上大部分的物品被搜刮一空,只剩下贴身的内衬与薄裤,《天罡秘术》居然还好好地躺在他怀里。
这让袁玉堂感到极为不可思议。
玲珑他们好似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天罡秘术》的存在似的,否则这等神异宝物,绝对不可能还留给袁玉堂。
有鉴于此,袁玉堂有个大胆猜测。
似乎《天罡秘术》除他之外,无人能察觉。
这个猜测虽然离奇,但是这个世界奇怪的事情海里去了,也不差这件。
经此一役,袁玉堂再也不用担心会遗失《天罡秘术》。
……
咕嘟咕嘟~
铁锅在柴火烘烤下翻滚冒泡,奶白色的汤水间有大块鱼肉浮沉,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数里外,闻之食指大动。
袁玉堂和赤兔蹲伏在篝火边上,垂涎欲滴地盯着锅内美食。
这套炊具皆是商队遗留之物,大冷天能有口热汤喝,简直快活过神仙。
估摸火候差不多了,袁玉堂用木勺盛出两碗热汤,一份给赤兔,一份自己吃。
赤兔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也顾不得烫嘴,头一探,就将嘴巴伸出碗里咕噜噜地喝起汤来。
袁玉堂见状不禁乐了,先嗅一口气味,顿时一股奇香在鼻腔间绽放开,仿佛瞬间神清气爽,连不时作痛的伤势都略微平复。
“好神奇的横公鱼肉!”袁玉堂情不自禁地称叹一声,举碗凑到嘴边,便大口喝了起来。
汤水鲜美异常,鱼肉入口即化,在口腔内变成一股热流顺着喉咙进入四肢百骸,瞬时排尽体内寒气,同时身体内部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满满一大碗热汤喝尽,袁玉堂意犹未尽地放下空碗,不经意间撇见赤兔双目竟然在黑夜里冒出微弱红光,仿若漆黑中的萤火虫般。
袁玉堂吓了一跳,急忙跑到光洁如镜的冰封湖面上一照,果然自己也如赤兔般双目放光,而且在夜间视物如白昼。
略一思绪,袁玉堂便释然。
横公鱼血肉玄妙异常,食之不惑,应该是吃了鱼肉后的神奇变化。
想到这里,袁玉堂心中火热,急忙再去切割横公鱼的肉块,继续烹煮。
直到天亮,横公鱼几乎被分食殆尽,一人一马才感到心满意足。
就算横公鱼的肉质没有‘不惑’奇效,光是那股鲜美滋味,就是前世出生在大吃货帝国的袁玉堂也是前所未遇的。
实在太好吃了!
遗憾地看向只剩下骨架的横公鱼,袁玉堂失落地低下眼眸。
可惜如此美味可遇不可求,下次想再吃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
此地非久留之处,天知道玲珑会不会躲在暗处埋伏着。
袁玉堂不及休息,骑着赤兔一路急行三十多里才敢停下休息。
在山洞里一觉醒来,袁玉堂发现外界天色已暗,风雪大作,赤兔俯卧在侧,安然酣睡。
由于清晨吃得太饱,袁玉堂不感腹饥,便从行囊里拿出邋遢老道遗留的烟枪和烟叶火折子,坐在洞口,遥望风雪。
把烟叶囊子平铺在膝上,用两根手指地夹出一簇烟叶,用力地夯实烟锅,又小心地将水囊倾倒,倒出些许清水湿润烟叶。
火折子在地上一划,一道火光骤起,凑近烟锅点燃,袁玉堂深深地吸了一口。
霎时间,熟悉辛辣的尼古丁气息在肺腑间流淌。
比起精工细作的卷烟,土旱烟多出一种苦辣的味道。
但是袁玉堂并不排斥,反而更加沉迷。
啪嗒啪嗒,一口接一口,袁玉堂眼神迷离,恍惚间似乎看到那道熟悉的邋遢身影举着酒葫芦痛饮,穿越风雪来到自己面前,笑吟吟地摸着自己头发,眼神慈祥爱怜。
苦寒异世,举目无亲,饶是袁玉堂心智成熟,依旧难抵潮水般来袭的孤独。
独在异乡为异客,没经历过的人,哪里会明白这种刻苦铭心的寂寞。
把脑袋埋在膝盖里,袁玉堂梦呓般呢喃道:
“师父,徒儿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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