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对着一堵墙钻孔，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精准的打通到对面画好的点位上。打歪，打偏，这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患者闭塞的吻合段还不是一点点长。发生闭塞时，如果能够第一时间接受手术治疗，难度相对还能小一点。现在过去数月之久，闭塞段已经延长了许多，想要把它打通，难度更大。周灿苦苦思索着手术方案。一个大胆的手术方案渐渐在他的脑子里面成形。“借助超声内镜，外加x线辅助，也许能够成功打通闭塞的食管与空肠连接段。这需要有一个技能熟练的护士配合，还需要操控内镜的主刀医生有着高超的内镜手术功底与穿刺术。”周灿的内镜操作本领自不必说，天赋极高，手法娴熟。穿刺术与注射术其实高度相似。注射水平高，穿刺水平也跟着厉害。所以，周灿亲自为这个患者主刀，并不存在技术障碍。找个技术娴熟的护士配合，也不是什么难事。先用超声内镜把堵塞段打通，只需用一根细针从食管吻合端穿刺到空肠那端就行。然后放置覆膜金属支架，把闭塞的食管到空肠吻合段撑开。也就顺利打通了。至于食管吻合瘘的解决，一般不严重的情况下，多选择保守治疗。这位患者的情况算是非常严重，手术切除瘘管是首选。周灿在脑子里把患者的手术方案过了好几遍，一步步推敲和排查其中的疏漏。甚至手工画出了手术方案的图纸。做好这一切后，剩下的就是请示尚主任。如果获得批准，再找家属沟通。只要家属信任医院，并且同意手术方案，就可以具体实施了。思虑妥当，就等着尚主任到来了。主任医师一般来得比较晚，很多都是九点左右才到科室办公室。他反正手头也没有别的活，闲着也是闲着。开始查看组内的其它病例。想起早上进病房看到73床的患者在那里哼哼，他决定先了解一下这位患者的情况。患者51岁，有长期喝酒史，每天无酒不欢。这次因为腹部胀痛难忍，这才入院检查。超声和x线检查均显示有胰管结石。主诊医师是尚主任，给患者制定了内镜手术取石。昨天做的手术。做了胰胆管括约肌切开，胰管扩张取石。手术做得很顺利。无论是手术记录，还是术后护理记录，都显示患者的手术是成功的。这位患者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周灿看完后，继续查看本组的其它病例。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那些疑难杂症。这种病例每诊断出一例，都能获得100点病理诊断经验值的奖励。到现在为止，他的病理诊断仍是主治下等水平。这门医术也是众多医术中升级难度最高的一门。药理辨证也难升，主要还是以前没有处方权。现在拿到了执医证，有了处方权，又进入了以药物治疗为主的大内科，药理辨证的经验值肯定能够升一波。“哟，周医生来得挺早嘛！都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天天这么勤奋，怪不得你的医学水平那么高呢。”住院总罗生生从病房忙完回来，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正在认真查看和学习本组病例的周灿，当即笑着跟他打招呼。其实诺大的办公室内，还有另外两位实习医生与一位住院医师。罗生生对他们视而不见，却唯独优先跟周灿打招呼。也能看出此人有点趋炎附势。看到周灿的潜力出众，并且直接由尚主任来带，前途无量。他自然要对周灿高看两眼。在他的心目中，周灿的地位甚至超过了普通的住院医师。“罗总就别夸我啦！与你们这些前辈相比，我这点勤奋啥都不是。再说了，不是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嘛，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我来得早，说不准摊上一个棘手的患者，被虐得找不着北也是大有可能。”周灿笑着回应。“哈哈！周医生的思路果然不一般。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这种逆向思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咧。说到棘手的患者啊，还真被我遇上一个，13号床的患者昨晚发生了几次险情，今天早上更是从六点多整到现在，差点没把我给弄到崩溃。对了，池医生来了吗？”罗生生说起那位患者，愁眉苦脸，一副倒了大霉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有时候，他们这些住院医也好，实习生、规培生也罢，一个个都会尽可能的避开那些棘手的患者。因为谁都怕摊上事。罗生生是住院总，全年值班，这种事躲都躲不掉。不过当住院总也是升主治的必经之路。可以视为是一种磨砺。确实很锻炼人。一年锻炼之后，很多住院医师都能脱胎换骨。独挡一面的能力，抢救危重病患的应变能力，以及面对各种突发情况，患者体征急剧下降，家属闹事等等，都能让他们获益良多。罗生生遇到的这位棘手患者，很可能是池医生负责的病人。不然也不会这么问。“我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他们三位，没看到池医生。”周灿来的算是很早了。“哦！那应该稍晚一点会到。我还是先写病程吧！”罗生生在电脑前坐了下来，开始写病程。没过多久，夏平医师与池医师一起走进办公室。两人看上去心情还不错，有说有笑的一路聊着进了办公室。“池医师，13号床的患者今天早上差点就出了大事。从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开始，患者的情况就不太好。我想着您累了一天，只要没危险到我处理不来的程度，就坚决不能打扰您。一晚上，我抢救了他六次，就没合过一次眼。”罗生生既是在诉苦，也是在邀功。干了一晚上的活，他自然要让池医生知道。“真是辛苦你啦！我马上过去看看。”池医生放下包，进里间换好工作服，迅速赶往病房查看患者的情况。随着上班时间临近，越来越多的医生进入办公室。周灿只是个规培生，刚进消化内科一天，地位有一点，算不上稳固。看到这么多医生进来，他很识趣，退出账号，站起身，把位子让出来。与他一样识趣的还有其他规培生与实习生。大家都很有自知之明，没谁会与上级医生抢位子坐。有人也许不知道实习生的地位有多低。连个挂衣服的钩子都没有。至于在办公室给实习生或者规培生单独安排一个固定坐位，那是想屁吃。医生们上班都是分班的，今天来这么多医生，把办公室挤满，这让周灿感到无比疑惑。是有家属想闹事，科室得了消息，提前把所有医生都叫过来压场子吗？任何一家医院，都无法避免家属闹事。只要有他们认为不合理的事情，他就敢闹。有些事b家属，打护士，打医生，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件挺正常的事。遇到这种家属，医生和护士心里头要说不发憷那是假的。基本上都是躲着走。周灿看到一些科室的高年资住院医都没位子坐了，只能像他们一样站着。能坐着的，至少也是主治级以上。“哈，都来得挺早嘛！通知一下，准备到大会议室开个晨会。”尚主任一进办公室，气场强大到足以碾压所有人。原本嘈杂喧闹的办公室，瞬间变得安静。周灿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昨天夏平医师与管床的章医生差点酿成医疗事故。尚主任当时提了一下，今天要开个晨会，强调一下医疗安全。怪不得消化内科的医生们全来了呢。医生们纷纷走出办公室，前往会议室。可以看到一些护士妹子也是三五成群的朝着会议室走去。看来这是全科室召开的一次晨会。图雅医院在医疗安全这一块还是抓得挺严的。“周医生，那位食管空肠吻合口瘘的患者怎么样了？”尚主任一把叫住了周灿。同组的规培生段子富与余馨一齐看向周灿。眼神中透着丝丝羡慕。能让尚主任如此上心的规培生，也就只有周灿一人而已。他们两人都没有周灿这等待遇。“患者的体征还算平稳，这是我制定的一份手术方案，可能有不成熟的地方，请您有时间帮忙看看。”周灿早就把手术方案画成了最直观的图纸。现在这种情况，尚主任显然没时间听他详细汇报。把图纸交给尚主任，快捷方便。“你还画了手术图纸？”尚主任接过后扫了两眼，脸上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小伙子的工作不但做得实，还做得细致，这非常不错。手术方案与我预想的差不多，说明你是真的用了心。”满意的笑容在尚主任脸上绽放。经过的医生们不禁纷纷多看了周灿两眼。都知道科室来了一位实力不俗的规培医生。但是很多人还不认识周灿，也不了解他的实力。现在看到尚主任笑着夸赞周灿，他们对周灿自是高看了几眼。就连那位高冷的女规培医生余馨，也同样第一次认真打量周灿。在尚主任手下规培了这么长时间，她非常清楚，想要获得尚主任的夸赞有多难。“谢谢您对我的肯定。我查看了患者以前在它院的检查资料与诊疗记录，患者虽然发生了食管吻合口瘘，但是一直没有出现过腹腔感染。但是他在第一次手术后，吃什么漏什么，说明吻合口瘘十分严重。我认为切除瘘管只是一个较好的解决方案。”周灿趁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呵呵，这个问题思考得挺有深度！等会开完晨会，我与你再详细讨论一下。你能把患者在它院的就诊资料问过来，并且加以深入且细致的研究，这种工作态度非常好。我对你第一天的工作也是非常满意。先去开会吧！”尚主任看向周灿时，目光中透着浓浓的赞赏。盛名之下无虚士。周灿能够得到那么多主任医师的赏识和喜爱，果然有着很多过人之处。“好的！”周灿快走几步，追上段子富与余馨，一起前往会议室。大家是同一个组的规培生，开会自然是要坐在一起。“周医生厉害呀！这才规培了一天的时间，就得到了尚主任的高度肯定和夸奖。要知道，我可是规培了近一个月，才走了狗屎运，得了尚主任的赏识，把我调到了他手下。”能够跟着主任医师混的规培生，一般都有点实力。段子富的实力应该不会弱。“我可不敢跟你们比，也就是工作做得扎实一点罢了。”周灿谦虚的说道。“听说周医生的无论是诊断还是手术能力都极强，能帮帮余医生吗？”段子富的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小请求。余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只有秀眉微微蹙着。看来这是遇到了较来棘手的事情。“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我的能力也很有限，可能还不如你们，想帮也不一定帮得上。”周灿并没直接拒绝。“是这样，余医生管的73床患者昨天做了胰管取石手术，今天早上我去查房时，发现患者一直喊着肚子痛。而且体温也有所升高。但是排查后，找不到原因。”段子富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不是术后醒了麻醉的正常疼痛？”周灿的手术经验非常丰富，做过的手术总量甚至比一般的主治医师还要多得多。对于术后管理，同样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应该不是术后疼痛。因为痛的部位并不是手术部位，而是偏向于腹下部。另外，患者还有恶心的症状。体温也有所升高。”余馨主动回答了周灿的提问。看来，她是脸皮薄，不好向周灿开口。现在段子富帮她开了口，她也就没有再保持所谓的高冷。遇到这种棘手的患者，由不得她不担心。万一因为她的管理不到位，出了事，肯定会影响她的前途。“没向上级医生汇报吗？”周灿又问道。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咬着唇，有些难为情道“我们组内的医生之间竞争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点小事就向上级医生汇报，会被认为是无能的表现。这个会在尚主任心目前中减分。我想争取跟着尚主任坐诊、出手术的机会，这个问题能自己解决，我就想自己解决。”富贵险中求。下级医生间的竞争，有时候非常微妙。就像周灿管理的那位患者，自己制定出了整套的手术计划，在尚主任心目中肯定是要大大加分的。如果屁大一点小事就向上级医生汇报，会被打上‘巨婴‘的标签。估计没有哪位优秀的医生愿意被打上这个标签。可是她的实力不够，这件事情不汇报，又担心出事。到时候那可是得不偿失。这其中的微妙平衡，只能自己去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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