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个屁!”这回轮到魏胖子反戈一击了,他白眼一翻,略带鄙夷地说道:“我这是自创的心理调节法,让自己遇事多冷静,不跟没家教的人一般见识。”
张建闻言,正准备发作,带队的何连长却打断了两人的交锋:“都起来,拿好行李,上车了!”
原来已经到点可以等车了,大厅里响起了机械生硬的广播声:“开往江城市的XXXX列车已经进站,请旅客到A16号入站口检票上车——”
进了车厢放下行李,有人玩手机,但也有人在吹水聊天,车厢里乱哄哄地像个菜市场。
魏胖子坐到了李正的对面,开始和旁边的人主动搭讪,还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认识认识,我叫魏国兴,开发区银河村的。”
“以后咱们就是战友了,多多关照,相互帮忙。”
张建不声不响地到了李正身旁,放好行李后主动坐在边上,然后侧头看了一眼李正道:“李正,咱们就没必要相互介绍了吧?”
李正没想到张建会主动打招呼,他觉得这人不好打交道,所以一直没主动攀谈。
现在张建主动搭讪,自己不回答就显得自己没礼貌。
于是点头笑道:“你是晓倩的邻居,张建。真没想到你也来当兵。”
刚才还好好的张建突然冷冷地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正说道:“怎么?你能来,我就来不得了?”
好吧,这天又聊死了。
李正跟张建真不熟,但看起来张建对自己并不友好。
不过,细细想想也就释然了。
晓倩说过这家伙的爹是参谋长,自然有些傲气,尤其在当兵这事上,看不上自己也正常。
他不打算和魏胖子一样跟张建在这里嚼舌根,于是干脆不再搭理张建,转头望向窗外。
有新兵蛋听说魏胖子自我介绍是银河村人,便兴致勃勃地地向他打听起来:“嗳嗳嗳,胖子,你们土豪村最近是不是出了个大新闻。”
在东海市,开发区银河村被人称为土豪村。它位于东海市最新规划的CBD商圈里,可谓是寸土寸金,前年开发商在那里征收了一大片土地,拆迁补偿非常丰厚,不光有补偿款,还有安置房,少则几套,多则几十套。
去年正式签约交地的时候,村里大排筵席举行隆重的仪式,长长的桌上摆满了一捆捆现金,银行的安保持枪左右门神一样站着,村民只要在征收合同上签字就能用红白蓝胶袋提走一大包,当真是令人眼热。
这事当天就上了新闻头条,轰动全城。
按照最新的估价,银河村不少田地较多的村民分到的回迁房价格过亿,一夜之间完成一个小目标的愿望,从此银河村的男丁都成了香饽饽,说亲的介绍对象的把门槛都踏平了。
马腾之所以好奇打听,是因为土豪村的村民来当兵比较少见,也就是没话找话,多此一问而已。
这本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魏胖子却显得有些紧张:“什么大新闻?”
打听八卦的那位新兵蛋长着一张马脸,姓马,单名一个腾字,和某位富豪只有一字之差。
马腾说:“我听说你们村那个龙舟国际邀请赛有内幕,被人曝光作假买冠军,是不是有这回事?”
东海市本地有夏季划龙舟的传统习俗,每年各村的龙舟队都要组织一场友谊比赛,已经成为本地传统。
这几年村里土地被征收,村民们洗脚上田摇身一变成了土豪,兜里有了大把的钱,有钱就得找点事做,不然会闲出病来。
于是银河村今年由村民带头集资搞了个名头很唬人的“国际龙舟邀请赛”,请了十几支国内外的龙舟队参与盛事,声势浩大场面豪华,着实出了一番风头。
马腾随便这么问了一嘴,没想到车厢里知道这事的人还不少,一个个热情高涨地纷纷参与进话题里来。
“是啊,这次邀请赛是银河村拿了冠军,当时还吹牛说他们的实力如何强劲,吹嘘他们赛龙舟历史如何悠久,说是什么龙舟第一村,结果比赛结束没多久被曝光那些所谓的国外参赛队其实连专业龙舟队都不是,是村长儿子从大学里给钱拉来的外国学生,或者随便到东南亚小国家请一些人临时组建的队伍,一支队伍给50万,其实这冠军就等于是用钱买来的,真丢人丢到家了。”
“我怎么听说是一百万一支队?”
“太夸张了吧,十几个队伍,这岂不是要花掉一千多万?”
“一千多万算个屁啊!人家银河村不差钱!随便哪个村民家没个千把万?一千多万给村里龙舟队买个冠军,用来吹牛逼,脸上有光嘛。”
“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土豪的世界我真不懂了。”
“土豪有个屁用,靠拆迁分的那点钱,摊上这么个白痴儿子,迟早败光这点儿身家。”
“就是就是,这种花钱造假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也干,没想到鬼佬拿了钱嘴巴没把门,什么都对外说,现在丢人丢大发了,难怪人家说富不过三代。”
李正倒也听说过这城中热事,不过没其他人那么多小道消息,所以只拿耳朵去听,不开口掺和。
大家酸溜溜地骂了一通败家土豪,没人注意到魏国兴的脸色正在不断地变,由青变白,由白变红,最后变成了烂苹果一样的颜色……
到临了,和大家一起讥笑了一番村长家的傻儿子之后,马腾终于想起了就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位银河村村民魏胖子,笑嘎嘎地把手往魏胖子肩膀上一搭,兴致勃勃又十二分八卦地问道:“国兴,这事是不是真的?”
魏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但没有马上回答。
马腾却不依不饶地追问:“说说嘛,这事是不是真的!”
魏国兴像吞了屎一样皱着脸说:“是。”
马腾得到了银河村村民魏国兴的承认,笑得一脸嘚瑟说道:“我说了有这回事嘛!”
接着意犹未尽地问魏国兴:“那到底每一队给五十万还是一百万?!”
魏胖子那双芝麻眼巴眨了一下:“都不对。”
马腾问:“那是多少?”
魏胖子没说话。
李正说:“差不多就得了,人家村里的事,咱们管那么宽干嘛?”
他觉得魏胖子很难堪,这是他们村的丑闻,现在成了东海市街头巷尾的笑料,换谁都不高兴。
马腾上辈子估计是狗仔队投胎,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伸手摇了摇魏胖子的肩膀,将八卦之心进行到底:“到底是多少啊?说出来听听!”
魏胖子无奈地伸出一只手掌,张开五指晃了晃,然后收回去,只剩一根食指,又晃了晃,然后再张开手掌竖起五根手指,像之前那样第三次晃了晃。
众人懵逼了。
“到底是多少哇!?”
“16万?”
“51万?”
“应该是60万。”
马腾不耐烦了,催问魏胖子:“到底是多少嘛!”
魏胖子说:“65万。”
对于这个价钱,大家自然又纷纷议论了一番。
最后,马腾总算想起了一个关键的事儿。
他问魏胖子:“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村长家儿子跟你说的?”
魏胖子的脸又变了一种颜色。
最后,他还是回答了。
“这是我们村的事嘛……谁不知道自己村的事……”
“哈哈哈哈!”
得到魏国兴的确认,马腾差点笑成了偏瘫。
坐在对面的李正却注意到,魏国兴的脸色这会儿又变了,就像一块放了了几天已经开始腐烂的猪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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