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秉忠为人精明,擅长斗争策略,对于蛮不讲理的蒙鞑,他并不是凭借皇帝的宠爱而一昧与他们对抗,而是尽量以理服人。
他面上堆笑,向阿塔赤说道:“千户,您力可杀虎缚熊,杀将夺旗,是真正的‘拔都’,我很佩服!”
巴掌不打笑脸人,哪怕阿塔赤看汉人们不爽,亦不能对刘秉忠这个大汗宠臣无礼,他脸色稍雯。
刘秉忠问阿塔赤道:“您在草原上,可曾围猎过狼群?”
阿塔赤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当然!”
古代由于生产力不发达,人类活动的地区范围受限,茫茫大草原和中原林茂地区皆为猛兽天堂,尤其是草原有狼,山林有虎,皆为人类大患。
一旦草原狼患兴起,牧民们就集中一起,围剿狼群,杀死它们以降低它们对人与牲畜的危害。
“您围猎狼群,是四面围杀,还是留一面给它们逃跑呢?”刘秉忠笑吟吟地问道。
阿塔赤不答!
帐内诸多蒙鞑全都清楚答案,草原围猎,一般不会四面围杀,会留一面给猎物逃跑,避免被围猎的猛兽做困兽之斗,伤及人员和随行的猎犬和坐骑,尤其是围猎初时,更应如此。
猎人有智慧有装备,能够很好地保护自己,就怕自己带的狗傻和马笨,这种事情不少见,狗和马跟随人类久了,也自高自大,不把猛兽当一回事,遇到猛兽,狗冲锋在前,马不会后退,而被围受伤的猛兽迸发出的战斗力惊人,有可能伤及狗与马。
要是伤到它们,这可是私人财产,没有公家来报销损失的!
况且,困兽之斗有可能伤到猎人,因此聪明的猎人往往会留出一面让猎物奔逃,此时猎物光顾着逃跑,没有斗志,正好痛打落水狗。
阿塔赤不作回答,刘秉忠亦不追问,他转向忽必烈大谈特谈“围三阙一”的必要性。
在包围敌人的时候,故意留出一个方向以便敌人能够逃脱或撤退。这种战术的目的在于避免全歼敌人,因为如果敌人被逼到绝境,他们可能会殊死抵抗,导致更大的牺牲。相反,如果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他们在感到绝望之前可能会失去战斗意志,从而更容易被击败。
这种战术在中国古代兵书中有悠久的历史,例如《孙子兵法·军争篇》中就有类似的指导:“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这些原则鼓励将领们在包围敌人时要有所保留,以便于后续的追击和伏击行动。
历史上的一些着名战例也体现了“围三阙一”的应用,如汉朝时期的祝阿之战,定阳之战等。
我大蒙亦是如此,尤其是“也客那颜”拖雷指挥的三峰山之战,更是把“围三阙一”演绎到尽致。
他信口开河,娓娓道来,说得抑扬顿挫,悦耳动听,胜似说书先生,只差一个惊堂木而已,说得众人爽利无比,一些蒙鞑甚至心忖着要是能够请刘秉忠说书就好了。
由于中原汉文化的散布,一些蒙鞑喜欢听书,当成娱乐,他们对比先前的说书先生,水平均逊色于刘秉忠,可惜他是大汗宠臣,要说书也是说给大汗听,换作其他汉人,蒙鞑早就动手把他给抢走,藏进府内慢慢听。
刘秉忠绕有兴致地说起了“三峰山”之战,蒙古人真正是爱听,竖长耳朵来听,站后排的人挤到前排来听,想听得更清楚!
当时蒙金两军在三峰山地区大战,金军主力行至在三峰山东面的麻田地里,由于雨雪深陷泥淖中,同时饥寒交迫,铠甲枪槊立于雪中,动弹不得。
拖雷的军队乘机从四面将金军合围,此时被围金军动弹不得,蒙军诸将建议,等大汗窝阔台主力抵达后,再发起总攻,全歼金军,但拖雷坚持“围三阙一”,立刻结束战斗,避免夜长梦多。
于是蒙军敞开一条通往东北钧州的道路,金军主力撤退途中,遭遇蒙军预伏部队两面夹击,金军随即溃不成军,争相四散逃跑。
突围中,金军大将或死或逃,樊泽、张英当场阵亡,张惠在柿林村南激战后阵亡,武仙逃进竹林,完颜合达、杨沃衍,陈和尚逃进钧州,后蒙军破钧州俱丧命,移剌蒲阿逃亡开封,途中被俘。
此战影响深远,金军精锐损失惨重,再不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蒙军从此夺取了战场的主动权,直到金国灭亡。
借大力颂扬托雷的三峰山之战,刘秉忠乘机兜售私货,归纳总纳出我们要学习“也客那颜”托雷的用兵之道,“围三阙一”用于打仗,日常管理中,比如对于南军战俘,我们亦要善待之,避免赶狗入穷巷,狗急跳墙,危及我们的利益。
他说完后,金帐内居然鸦雀无声,大家都听得入了神。
“啪啪啪……”忽必烈首先拍掌,为刘秉忠喝彩,其他人如梦初醒,也纷纷拍掌叫好,叹为观止。
国王头辇哥满面笑容地道:“刘太保,你成功地说服了我,今后,那些南军俘虏他们爱吃什么,就给他们吃什么,以示圣朝宽大之意,让他们愿意投降,增加我们胜算,避免我们无谓损失。”
刘秉忠脸上毫无骄傲之气,向着头辇哥点头致意,表现了一代名臣风范。
大家都对刘秉忠表示敬意,而起初进谗想害史天泽的伊德尔夫脸色阴晦缩在大帐角落,低垂着头,心忖道:“m的我成了小丑了!”
……
注1:
祝阿之战:29年,耿弇伐张步,攻祝阿,围城时故意留一角,使祝阿守军逃奔钟城。钟城守军看到祝阿失守,又放弃钟城,这样耿弇不战得到两座城。
定阳之战:517年,高长恭率5万人进攻汾州,围攻定阳城,守军仅不足2000,经过日夜激战,战斗兵仅数百人,粮食耗尽。
守将杨敷夜间突围,高长恭有意敞开城一角,在东南涧口设伏,全歼突围之敌,俘虏杨敷。
注2:
“也客那颜”在蒙古语中意为“大官人”,这一词汇在蒙古历史和文化中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这是对托雷的尊称,托雷是成吉思汗第四子,元宪宗蒙哥、元世祖忽必烈和伊儿汗国开国之君旭烈兀之父,指挥三峰山之战,击溃蒙军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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