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 姜是老的辣

  此乃民事纠纷,P大的事情,不必临安知府薛琼来处理,临安府通判殷庆伟来审理此案,他把两边人员召到公堂上,问个究竟。

  围着余启迪的那群女子中为首的宋妈妈(对青楼鸨母,姑娘们一般称其为“某妈妈”或“某娘”)口齿伶俐,将事由经过说了一通,那就是余启迪欠她家满春院的25两银子整整半年没还,丽春院是小本经营,哪里能够让人欠这么多钱,欠那么久,只好上门来讨还啦!

  殷庆伟一听差点被她逗笑了,这满春院是临安府内一流的特种行业地方,每年官府从中收税巨万,还说什么小本经营。

  宋妈妈手里有余启迪手上的欠条,殷庆伟看过了,就问余启迪是否属实,余启迪期期艾艾。

  了解到双方背景和事由经过后,殷庆伟心中有数,猛拍惊堂木,震撼堂上人心,他冲着宋妈妈发火道:“虽说他欠了你的银子,可你不应该到太学门前讨债,此乃朝廷最高学府,颜面所在,你这样做,是你的不对!”

  他是朝廷六品官,且是帝都地方上的重要职事官,官威甚重,普通人早就抵挡不住。

  然而宋妈妈手执团扇,不慌不忙地道:“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有理奴可走遍天下,告到官家面前,奴(民间女子,自称“奴”)也不怕!”

  殷庆伟一看吓不到对方就是个混不吝,这等人脸皮厚,哪怕关她起来,打她,她都不慌不怕,盖因其后面有人!

  事情闹大了,临安府也会被搭进去,不值得。

  殷庆伟经验丰富,很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遂以事由诉说不清,要宋妈妈写过状纸三日后再来临安府告状,退堂!

  宋妈妈一行先行离开,余启迪被殷庆伟单独留下,告知他道:“贤侄,你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了什么人?

  余启迪有点茫然,殷庆伟道:“回去好好想想,三日内解决了此事,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他提醒了一句话后,让余启迪离开公堂回家。

  ……

  回到家中,即被叫到了正堂,看到爷爷,朝廷三司度支副使余天任虎着脸坐在堂上,一边放着一堆家法(木棍)!

  吓得他赶快趋前,在爷爷面前跪下。

  余启迪的父亲不在临安,他住在爷爷家中就读于太学,本待读出来或者考中进士有个出路,没想到来这么一遭,太学司业陈伯行派人通知了余天任,说其孙被人债到了太学门前,要余天任好好地管一管,别丢了朝廷、太学的脸。

  气到余天任晚饭不吃,等着孙子回家严审。

  不过他给机会给余启迪自辩,事情都已经闹开了,余启迪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欠债的事实以及下午公堂的情况。

  听闻临安府通判殷庆伟要余启迪好好想想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余天任若有所思地道:“殷通判所言甚是,肯定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欠25两银子多吗?

  不多,对于满春院这样的大院,一点都不多,他们不会冒着得罪朝廷两个大官的风险来追讨,顶多是挂帐,没见到半年也没来追讨吗?以后很可能是不了了之,作坏账处理。

  如今满春院前来追讨,明摆着有人指使,且对方的能耐不小。

  “仔细想想看,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余天任问道。

  于是,余启迪点手指头,看看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包括某侍朗的衙内,某吏员的儿子……甚至余启迪连他有时吃饭不给钱的老板也算进去,但余天任逐一判断分析过后,觉得对方没这样的能力,都是摇头。

  最后,余启迪实在想无可想,遂把他曾经向小堂妹余十一娘借一百两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当时借不到,他说了一些狠话,得罪了十一娘?这应该不可能是她的报复吧?

  “什么,一百两银子!”余天任一听差点没跳起来!

  在三司为官,余天任对银钱数字十分敏感,一百两银子,绝非小数目!

  宋朝以七百文铜钱为一贯,一两银子值得两贯,一百两银子就是二百贯,是为一百四十千钱。

  他教育余启迪道:“当年有人向仁宗皇帝敬献蛤蜊二十八枚,每枚值一千钱,仁宗皇帝不乐,曰:‘我常戒尔辈为侈靡,今一下箸费二十八千,吾不堪也。’遂不食。”

  “仁宗皇帝用二十八千钱都舍不得,你居然要借一百两银子供你花用,唉!”余天任望着孙子,恨铁不成钢。

  余启迪嘴硬道:“十一娘有钱,她拿着钱也没用啊!”

  “放P,她的钱来自她夫家,岂能给你来用的!”余天任斥道。

  “是了,十一娘在深闺中,得罪她,她也奈何你不得,但她的丈夫孟之祥,可是个太尉,步军司管着外城……”余天任宦海沉浮,何等经验老到,一瞬间已经清楚是咋回事了。

  他继续追问,听闻余启迪骂十一娘的粗言烂语,让余天任也不禁摇头。

  他讲给余启迪道:“十一娘下嫁孟之祥,是史蒿之作的介绍人,实际上是官家的意思!”

  “孟之祥一个统制官,做了还没多久,能跳过了许多排在他前面的军官,升任步军司的老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升他的官?还不是官家!”余天任说道。

  余启迪阵阵后怕,官家决定的事情,他居然来说三道四,要是被他破坏掉,只怕余天任也要对他这个孙子来大义灭亲。

  事情很明了了,是孟之祥这个太尉出手,但留有余地,否则,以他的能耐,让余启迪消失是不成问题,甚至查不出来。

  但这么做,风险也大,毕竟是一家人,他没有这么做。

  余天任思忖着,摆着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是让余启迪低头认错,二是与孟之祥开战。

  “开战,还开战个鬼啊!”余天任苦笑着,这孟之祥虽是个军汉,但前途远大,没理由把余家的助力往外推。

  关键是官家看好他,如果争执起来,被人取笑,让官家不爽。

  “我也不教训你了,这几天你向太学请个假,让事情冷却之后,你再上太学。明天,你去找你六哥启水,他与孟之祥走得很近,你找到他,与他商议,向孟之祥和十一娘道个歉,得到他们的原谅。否则,你就回定海(老家)读书吧!”余天任交代过,拂袖而去。

  留下余启迪在堂上后悔莫及,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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