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拉出裴宣道:“这位兄弟姓裴名宣,昔年乃是公门孔目,有个名号叫做‘铁面孔目’,为何得了此名?只因他不贪钱、不畏势,一心只求公平,不肯屈了一人,你等想一想,官府何等黑暗,裴兄这般清流,那些赃官岂肯容他?”
黄门山四将,欧鹏本来是把守大江的军官,正因得罪了当头上司,不得已逃走在江湖上,深知官场黑暗;蒋敬是个屡试不第的举子,看当官的都跟有仇似的;马麟是街头闲汉,陶宗旺是个田户,谁没受过官司压迫?
因此齐声叫道:“狗官们必是不能容这位哥哥。”
“是啊!”曹操一拍手,义正词严:“那狗官蔡九,仗着蔡京的威风贪赃枉法,如何能容得他这铁面孔目?自然栽赃加害,把他刺配到了边州,多亏遇上邓飞、孟康两位兄弟,劫了囚车,一起落草。我等此番南来,不为别的,单要取了那蔡九首级,出此一口恶气,也好教那些构陷贤良的狗官们都知,天虽无眼,我等好汉手中却有一口长了眼的刀!”
黄门山四人听得热血沸腾,欧鹏第一个叫道:“干这等大事,岂能少了我欧鹏?”
马麟道:“武兄,蔡九乃是江州知府,那江州足有五七千军马,人少如何成事?你看小弟这两口铜刀,好歹替哥哥挡他百八十人。”
陶宗旺瓮声瓮气道:“便是俺这铁锹,抡转起来,如何不杀几十官兵?武家哥哥,不如带了我等同去。”
蒋敬看了看血脉贲张的几个兄弟,开口道:“一向闻得哥哥义名,今日一见,肯为兄弟冤仇奔波数千里,当真不愧盛名。我等落草黄门山,也不过虚度时日,若哥哥不弃,当烧了山寨,与哥哥做一番大事业。”
曹操见四人殷殷期盼,心中大喜,抱拳道:“难得诸位高义,既然如此,我等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不过这山寨暂时不必烧,可留些心腹人把守,待我等办成大事归来,再做计较。”
四人齐声应诺,当下请了曹操及众人进山寨安歇,大酒大肉,痛饮一日。
及次日,蒋敬点出二百余人看守山寨,同时伐木为车,以备后续搬运山寨物事,另外三百精壮喽啰,则随同四人,一起和曹操前往江州寻仇。
连曹操共计十四条好汉,带着四百人马,分成多股,亲自带着吕方、郭盛、裴宣、欧鹏打头,带了三四十人,浩浩荡荡过山。
又行两三日,已过舒州,望见前面一座高岭拦路,裴宣喜道:“此处叫做揭阳岭,过了此岭便是浔阳江,可由水路直抵江州。”
众人一身热汗爬过此岭,顺坡而下,正见山腰处有个酒家,背倚危岭,草房数间,门前怪树狰狞,曹操笑道:“倒是有些野趣,问他买碗酒水喝,止止干渴。”
走至近前,却见店门口一个汉子神色慌张,要往屋里去躲,郭盛喝道:“兀那汉子要走哪去?不见老爷们来买酒么?”
那汉子戴顶破头巾,穿件棋子布背心,露出黑黝黝双臂,满脸暗红胡须,强笑道:“小人并没要走,只是这揭阳岭一向少有人行,见了客官们如此多人,一时羞怯。”
欧鹏笑道:“你一个粗胚汉子,又不是小娘,羞怯什么?合该你发财来了大买卖,你这店中应有酒水,一起搬出来,一发与你算钱。”
他几个边说边下马,走进店中,曹操眼角一扫,看见墙壁上竖着两条水火棍,一副打开的行枷,识得是公人官差押递人犯所用,不由微微疑惑。
再看店内,一张桌上杯盘狼藉,地上打翻酒碗两个,酒水淌了一地,曹操越发起疑。
再见那汉子唯唯诺诺,正眼不敢看人,心中已是料定七八分,忽然喝道:“你开这黑店,竟敢使蒙汗药害官差,该当何罪?”
那汉子浑身一抖,眼中射出凶光,双手握住两张桌子一掀,分砸吕方、郭盛,自己径奔曹操而来,欲趁他外面人还没进屋,先拿下一个做人质。
他来得势猛,曹操不及拔剑,可之前和武松住了一年,倒也学得不少拳脚,见状胳膊一挥,先震开那汉子抓来的手,右手抢入去抓住腰带,肩头顶住小腹,左手顺势抓住领口,发力一扛,那汉子只觉天旋地转,随即被重重扔在地上,还待爬起,曹操一脚踢中面门,顿时眼冒金星,随即胸腹处又中两脚,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连连讨饶。
欧鹏还待出手救护,不料曹操电光火石间便打到了对方,喝彩道:“哥哥好身手。”
吕方郭盛两个挡开桌子,见敌人已被曹操打倒,都是又惊又怒,他两个天天跟在曹操身边以保镖自居,如今却险些让曹操被人擒住,不由满面通红,提脚乱踢,踢得那汉子满脸鲜血。
裴宣叫住吕方郭盛:“再踢他就死了,先别杀他,把他店中搜一搜。”吕方郭盛方才恨恨停手,点了几个小喽啰,便往屋后搜去,不多时传出声惊叫:“哥哥,你快来看。”
曹操对小喽啰们道:“看住此人!”
和裴宣、欧鹏一起往后屋去,只见后屋一张床上,几个包裹已被喽罗们解开,有个大包裹中满满都是金银,再往后去,紧靠峭壁边一间屋舍,墙壁上吊着几条阴干的人腿,屋中间一张剥人凳,上面捆着个面熟的黑矮汉,底下捆着两个公人,都是昏迷不醒。
吕方恨声道:“怪不得那厮见我等人多便心虚,原来果然是黑店,多亏哥哥慧眼识破。”
郭盛道:“我听闻江湖上有用麻药麻烦客人,割了人肉做馒头的,只道是编造了吓人,没想到竟真的有人做这丧天良的勾当。”
曹操闻着屋子里的腥臭气息,也不由深深皱眉。
老曹久经乱世,那年月兵祸连绵,动辄颗粒无收,吃人之举屡见不鲜,但这大宋朝比他当年却要繁华的多,竟还有人要杀人吃肉,不由令他齿冷。
忽又听吕方叫道:“咦,这人好生面熟。”
曹操听了上前两步细看,不由呵呵一笑:“啊哟,这是我家二郎的结义兄长,及时雨宋江啊,这厮不是上了梁山么?怎么刺了金印,流落到了此地?”
郭盛过来一看,也点头道:“果然是及时雨,兄长,救他不救?”
当日对影山下,双方是敌非友,曹操义正言辞指摘宋江的场面历历在目,吕方二人本也久仰宋江名声,可自得知他害秦明之事后,便大为改观,更知道自家兄长看这黑厮不上,故有此问。
曹操笑道:“毕竟是我家二郎拜过把子的兄弟,上次都没杀他,难道这次害他?救他醒来。”
裴宣在一旁听见,不由大为意外,宋江及时雨的大名,他也多听人说,都道是仗义疏财的奇男子,可现在看曹操的态度,竟是浑没放其在眼中,隐隐还有几分不屑。
郭盛手快,旁边端起水桶,哗啦啦,半桶水分别泼在宋江和两个公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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