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掺和进去也是掉脑袋的大好机会呀!”王文佐心中暗自吐槽,他当然知道武则天是这场政治斗争的最后胜利者,也知道武则天对好狗很大方,问题是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沦为这场残酷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武则天的对头对于他来说可也是天上人,别看自己现在手头上也有了一点实力,但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眼里也就是一只蝼蚁,心意之间就能把自己打的灰飞烟灭。
“三郎,你我习得文武艺,不就是为了——”
“柳安,你不必催促!这种事让三郎自决便是!”
柳安见王文佐始终不表态,心中焦急正要催促,却被柳元贞喝住了,这时酒菜已经送上来了,他举起酒杯笑道:“好了,正事到此为止,今晚接下来便只谈风月,莫要辜负了这好酒佳时,来,来,来!”
那柳元贞果然如他说的一般,当晚再也不提任何关于舍利子之事,只是说些当时长安洛阳的趣事,劝酒行令。饶是王文佐心知他的底牌,也不禁暗自钦佩此人的耐心谋划,相比起来柳安就逊色多了,不住的向王文佐打眼色,唯恐错过了攀结贵人的机会,让王文佐心中暗自感叹中下层寒门子弟的悲哀。
转眼已经是初更时分,酒冷肴残。王文佐将柳安与柳元贞送出门外,临别前柳安抓住王文佐的胳膊,低声道:“三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可千万要想清楚了!”说罢便不顾而去。
回到屋中,王文佐在席前坐下,便看到桑丘跪坐在一旁,面露忧虑,显然是在为自己担心。王文佐心中一动,拍了拍面前的地板:“来,桑丘你坐下,和我喝一杯!”
“是,郎君!”
“来!”王文佐想要找酒杯,却发现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便随手拿起一只碟子,将里面的残羹汤汁倒掉,将其倒满了,递给桑丘:“来,喝吧!”
“是!”桑丘将碟中酒一饮而尽,又默契的将其倒满了,双手呈给王文佐,就这样两人你一碟我一碟的,共用一只酒碟对饮了起来。
“桑丘,我问你如果前面有两条路,一条危险但通往高处,一条安全却只能通往平地,你会选哪条?”
“那就要看郎君选哪条了!”桑丘笑道:“反正无论郎君走哪一条路,我桑丘都会跟随的!”
“一定会跟随,无论是去哪里?”王文佐问道。
“对,无论是去哪里!”桑丘平静的对视着王文佐的目光,神色坦然。
“好,好!”王文佐突然笑了起来:“你现在就去慧聪找来!”
夜色低沉。
他穿过塔林,如同过去千百次那样,存储着历代高僧骨灰的一座座石塔在夜风中兀立,夜风掠过塔尖,仿佛是诵经声。最后,他来到老师的长眠之处,在他身旁是老师的老师。“慧聪,不要忘记,性命事小,佛法为重。”老师的声音轻声说,他的手臂削瘦,面容枯槁。
慧聪惊坐而起,心脏狂跳,毛毯纠结。房间漆黑一片,敲门声大作。“慧聪师傅。”有人高叫。
“稍等!”慧聪赤裸着身体从床上下来,抓起一件长袍裹上,打开房门,他看到桑丘那张熟悉的脸,背后站着两个士兵。
“慧聪,主人想马上见你!”桑丘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酒气,显然他刚刚喝了酒,好像还不少,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慧聪点了点头:“稍等片刻,让我穿衣服!”
他打开窗户,借助月光穿上衣服和鞋,随桑丘向外走去,街道黑暗而又寂静,当他来到王文佐住处门口时,由缺转圆的月亮已经低悬高墙。门口,一名手持长矛的守卫正来回巡视。
“桑丘,你去门口守着,不要让别人靠近,我和慧聪法师单独谈谈!”王文佐盘腿坐在床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慧聪坐下。
桑丘点了点头,退出门外把门带上,慧聪能够听到外间低沉的脚步声,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身处狮子的巢穴,不禁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慧聪,我记得你是定林寺的,对吗?”
“是的!”
“那是一座很不错的寺院!”王文佐摊开双手:“金堂、走廊、佛塔、园林、佛像、莲花池,一应俱全。可惜现在已经被毁了,战争就是这样,把我们最珍爱的东西毁灭,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慧聪惊讶的看了王文佐一眼,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此时的诚意,也许这个男人平日里没少撒谎,但至少这个时候说的是真心话。
“是的,确实是太可怕了!”
“那么慧聪法师,你有没有想过,重建它呢?”
“重建定林寺?”慧聪怀疑的问道:“您要重建定林寺?”
“不是我,我也没有能力重建定林寺!”王文佐答道:“但是有人可以!”
“谁?”
“大唐武皇后!”王文佐道:“只要她下旨,定林寺就一定可以重建,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大唐武皇后?”慧聪愣住了,他不知道王文佐为何会提到这个人,毫无疑问她有这个能力,但为何她会下旨重建这座异国的佛寺呢?他思忖了一会,小心的问道:“那要怎么才能让皇后陛下下旨呢?”
“舍利子!”
“舍利子?”
“对!”王文佐笑道:“皇后陛下想要得到百济的舍利子,若是伱能够找到舍利子献给陛下,那就一定会博得她的欢心,重建定林寺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
王文佐抛出的诱饵并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慧聪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仿佛泥塑木雕一般。王文佐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对于自己来说舍利子不过是僧人死后火化留下的珠状结晶体,分文不值,而对于慧聪来说,舍利子却是佛祖留下的宝物,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与功德,又怎么能交给异国的强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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