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冬夜寒冷异常,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时,细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并逐渐夹杂起了窸窸窣窣的冰渣子声。
远离了教会的马车,范宁的身影在几次弹跳间落地。
这是他的灵性发生本质改变后,连同“钥”相指挥之力发生的变化——“烛”之战车以外的次要变化——现在指挥之力可以凭空作用在自己身上各部位,就算凌空飞行也不是难事。
实际上范宁觉得指挥之力更实用的地方,还是在于其无形无色,这直接导致了他可以用“画中之泉”残骸肆意进行伪装,别人能看到什么色彩,推断出什么特性,全凭范宁一时的心情。
当下,在范宁的控制下,后方几个落脚点燃起的“浮夸”熊熊大火暂时随之隐去。
他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缓步行走,雨珠顺着礼帽帽檐滴落,其中夹杂着一些近乎透明的眼珠子。
这次信使返回的时间久了点,离自己那条的消息送出过了三个多小时,显然,罗尹并不是第一时间回复的。
范宁伸手将其抓住,让澹金色的字迹在手掌上显现出来:
看到这第一句,范宁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错觉,觉得罗尹所评价的还有自己别的方面
寂静空旷的鲜花广场上,范宁边走边细细读着,他觉得如果罗尹活在自己前世,在优雅的社交场合气质的另一面,多少是个吐槽小能手。
字迹在浮动中出现了几秒滞留,又现出来两段:
“但我来了,是不是很神奇?”
范宁停下脚步,在寒冷雨夜中环视着这昏昏沉沉的来毕奇鲜花广场,想象着穿风衣长靴的罗尹小姐在不久前,可能站在一处砖石上气恼跺脚的模样。
空地上什么也没有,除了堆着一些由粗大木头和铁丝网绕成的路障。它们在视野中像一个个泥巴湖起的土墩,没有彻底挡住行路,但也不是让人很舒畅。
这是当局为防止民众暴乱而设置的,当然,来毕奇作为战线大后方的城市,实际上的气氛暂未到这么严重,它们更多的是按照上面规定而预先准备的“应急设备”。
范宁刚将信使派入星界,又入梦将其抓了回来。
不太好。之前可以提,之后也可以,唯独现在去提,时间的巧合有些过于离奇了,罗尹肯定会对这小城里司铎身亡的事情有所耳闻。
在该回复什么让她明天起来看的问题上,范宁考虑了一会,最后问了一个既和今天晚宴有关联,又不违和的、应该关心的、容易引到其他话题上的问题:
又考虑到她回得多,自己的话则太少,范宁认真想了想,最后实际送出去的是:
信使刚刚钻入雨帘中消失不见,一束强光灯就笼罩了范宁全身,并将他的影子拉长着投到了十米开外墙壁附近的一堆垃圾清运车上。
“什么人?现在是宵禁时间,举起手,走过来!”瓮声瓮气的男子声音喊道。
这是个手握电筒、腰间别枪的肥胖军官,他一照一喊,左右两个士兵就端着步枪对准了范宁。
但范宁还未开口,那堆同样被照亮的垃圾清运车里,倒是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范宁早察觉到那里有两个流浪者在翻垃圾,此时均瑟瑟发抖地站前了几步,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和一位年轻的母亲。
两人冒着宵禁的风险半夜出来寻找事物,但从情况来看似乎运气不怎么好,母亲的手腕似乎还被玻璃一类的东西割伤了,血污在单薄的衣衫上凝了一大片。
“宵禁不算作立的约。”范宁抬了抬手,作出了控制火焰在掌上燃起的样子,一阵暖流迅速驱散了这两人身上的寒意,随即温和示意她们无需害怕,“这国度从来都是神定立律法,祭祀设谋略,先知说预言,凡是他们所指教的,都照他们所断定的去行,凡不是他们所指教的,勿要理会任何一句话。”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冲着中间那军官招了招手:
“你们且拿出一些面食或肉食,给她们吃,再拿一些水来,给她们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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