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铁打的衙门也是流水的官。
王文宏刚收到张益东被正式免去陵海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公安局职务,调任陵海市政协党组成员的消息,就又收到了水上分局第一任局长余向前不再担任云港市委常委、政法W书记、公安局长,调到省人大担任法工委副主任的消息。
王文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又容不得他不相信,要知道这是陈局亲口说的,并且陈局就在面前。
“陈书记,有没有搞错,鱼书记入常还不到两年!”
“他入常的时间是不长,但做公安局长的时间却不短。”
“可市委领导班子调整比公安局长调整更严肃!”
陈局能理解“王瞎子”的心情,毕竟余秀才是他的老领导,是水上分局走出去最大的官,给他递上支烟,微笑着解释道:“让他去人大工作,虽然是平调,看似没实权,但事实上是他能力和水平的一种体现。”
“这算什么能力和水平的体现?”
“法制工委是做什么的,那是编制立法规划、组织协调法规草案形成的单位,可以说省人大的核心部门。省里不管制定什么地方法规,都要经过法制工委,没点能力和水平能去担任副主任?”
陈局真有几分羡慕余秀才,想想又带着几分自嘲地说:“像我这样的,就算想去人家也不会要。而且据我所知,组织部门首先考虑的是把他调回省厅担任副厅长的。”
“回省厅做副厅长多好啊,鱼书记也真是的,这么大事都不跟我们商量商量!”
“跟你商量,你以为你是谁?”
“陈书记,我就觉得可惜。”
“人各有志,不是谁都想做官的,况且余向前是什么人,他本来就是做学问的。做公安局长压力那么大,干了这么多年我估计他早已身心俱疲。”
王文宏是打心眼里替余秀才可惜,苦着脸道:“搞得清楚的,知道他是高风亮节。不了解情况的,真会以为他犯了什么错误,跟张益东一样被上级调到人大坐冷板凳的。”
“你把人大政协当什么地方?”
陈局笑骂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说:“老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毕竟水上分局能走出余秀才这么大领导不容易,只要余秀才在领导岗位上,你们不管干什么工作都有底气,甚至有士气充满斗志。
相比我,余秀才是很年轻。但相比别的领导干部,余秀才的年龄优势也不是很大,他就算继续在政法系统干又能干几年?并且干得再好也就是个副厅长,再想进步几乎没有可能。”
“陈书记,副厅长已经很大了。”
“法制工委副主任也是副厅,并且在人大他还有上升空间,不像在省厅只能原地踏步。”
陈局拍拍他胳膊,接着道:“我真正想说的是,你们分局不只是走出了个余秀才,还有咸鱼,还有罗文江呢!你们已经形成了人才梯队,虽然没思岗公安局当年那么夸张,全省的经侦骨干至少有一小半来自思岗,但已经很不错了,事实证明你们分局一样出人才!”
话虽然这么讲,但事实不是那么回事。
王文宏悻悻地说:“鱼书记不管怎么说还在省内,就算调到省人大一样是我们的领导。咸鱼不行,他现在既是交通系统的干部也是部队的人,像个断线的风筝,飞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春节前夕,市W陈书记顺路去长航分局慰问值班民警时曾跟韩渝说过,希望韩渝将来能回滨江工作,甚至承诺如果愿意回来就让担任区县公安局长。
刚开始挺高兴,可后来想想发现不现实。
韩渝现在就是副处,等研究生毕业了,交通系统肯定会给他提正处。
垂直管理单位行政级别高,人家有的是位置安排。
别的不说,就说韩渝现在所属的长航系统,长航局直接管理的正厅级单位就有4个,副厅级单位1个,正处级单位38个,副处级单位也有十几个,这还不算长航局及其所直接管理单位的内设处室。
人家明明可以去做正处级的领导,怎么可能回来担任副处级的区县副市长兼公安局长?
再想到“韩打击”也要走,陈局感慨地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说到底我们滨江的庙太小,留不住人才啊。”
“不是留不住,是平时不重视。”
“老王,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当年能给咸鱼解决副科和副处,咸鱼也不可能先后两次调到长航分局。”
“组织人事部门有组织人事部门的难处,干部多、职数少,只能论资排辈。你一样是领导干部,这些你应该清楚啊。”
“咸鱼的情况不一样,抗洪回来时有一个算一个都提拔了,就咸鱼没提拔重用,说什么他太年轻。干部年轻化喊了这么多年,该年轻的时候不年轻,不该年轻的时候瞎年轻!”
“看来你对组织部有意见,下午我正好去市委开会,要不跟我一起去,杜部长今天也参加会议,你去当面跟他反应反应?”
“陈书记,别开玩笑了,给我十个胆也不敢跟杜常委发牢骚。”
“那就别发牢骚,回去好好带带罗文江,罗文江是个好苗子。还有马金涛,马金涛也不错。”
“滨江水师提督”和“韩打击”一个都没能留住,好在一个帮滨江打好了江上治安和水上消防管理监督的坚实基础,一个让市局的刑事技术水平一连上了好几个台阶,帮市局一连破获了好几起大案,甚至重拳出击捣毁了一个长期在滨江贩毒的团伙。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两个年轻人已经做了那么多,不能要求人家做更多。
陈局既遗憾又高兴,算算时间也该回市委开会了,带着王文宏走出办公室,一边下楼一边好奇地问:“咸鱼去杭洲疗养了?”
“嗯,去了疗养了几天。”
“几天?不可能啊!”
“陈局,怎么不可能?”
“我收到的消息是江南海事局安排他们两口子去疗养一个月,王司令知道这事之后,觉得军分区也应该犒劳犒劳功臣,向省军区争取了两个疗养的名额,让他们两口子在交通疗养院疗养完,去楠京军区在杭洲的疗养院继续疗养。”
聊到这事,王文宏忍俊不禁地说:“陈书记,你消息真灵通,确实有这事,但杭洲再好玩也不可能去玩两个月,去玩几天可以,时间长的会想家的。再说他们两口子公事私事一大堆,怎么可能在杭洲玩那么久。”
陈局停住脚步:“回来了?”
“他们在杭洲就玩了八天。”
王文宏微笑着解释道:“一是天天游西湖没意思,二来孩子下半年上小学,他们要带孩子回东海办入学手续。再就是咸鱼接到上级通知,要去汉武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向柠的工作责任心又那么强,用她的话说在杭洲那几天总是忐忑不安,总担心大桥建设工地会不会有事。”
想想也是啊,一个地方玩几天就够,时间长了真没什么意思。
陈局搞清楚情况,笑问道:“咸鱼去汉武开什么会?”
“两个会,一个是部队的,会议的具体内容要保密,他没告诉我。一个是长航公安局的会,齐志坤见他反正要去汉武,就让他顺便帮着去参加一下的,省得专门跑一趟。”
“部队让他去汉武开会,而且很重要……老王,你说部队的会议跟潜艇事故有没有关系?海军常规潜艇有很多是汉武造船厂建造的。”
“不知道,不该打听的不能打听,咸鱼没说,我也没问。”
“我估计应该是。”
……
正如陈局所料,韩渝按上级要求来汉武参加的是035型潜艇升级改装的技术研讨会。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果对艇内环境再不加以重视,那么多官兵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两个设计院和船厂的工程师已经拿出了两套升级改装方案,韩渝觉得两套方案都没问题,当务之急是要对系统设备尤其各类传感器进行各种测试,毕竟军品跟民品不一样,需要的是经久耐用,需要的是可靠性。
参加完海军装备部门的技术研讨会,收拾行囊赶到长航公安局,帮齐局参加长航公安局的会议。
开完会,正准备去长航宾馆开个房间住一晚,明天一早坐火车回东海,却被刚才主持会议的范副局长叫住了。
“范局,什么指示?”
“会已经开完了,能有什么指示。”范局笑了笑,一边带着他往办公楼走,一边饶有兴趣地问:“晚上有什么安排?”
滨江港区的华清池发生纵火案时,范局和消防总队长一起去过滨江。
韩渝跟范局已经很熟了,笑道:“晚上去宾馆啊,没别的安排。”
“不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
“你虽然不在汉武工作,但在汉武的朋友比我多。就是因为考虑到想请你吃饭的人太多,我还想着问问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个档期呢。”
“范局,你真会开玩笑,我哪有这么大面子。”
“好,不开玩笑了,丁局想跟你聊聊,好久没见了,也应该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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