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贺河边搭起了一个小小帐篷,这个帐篷很小,堪堪容纳一人的样子,通体灰绿色,正是木叶忍村使用了数十年战时帐篷。
许多年前,叶山就在这样的帐篷中整理苦无手里剑等物资,在这个狭窄空间内忍受着身心煎熬,在这里睡去又醒来,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战争时光。
现在,他安静的坐在帐篷里,手中铅笔一刻不停的写写画画,眉头紧锁神情肃穆,似乎成为了一名小说家,在自己的天地间尽情的展示才华与文采。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叶山在南贺河边呆了足有半个月,每日渴了饮河水,饿了吃暗部送来的饭食,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计划中,直到数十名暗部忍者联袂跪在外面。
“呼”
叶山长舒一口气,手撑着地站起身子,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帘子前,而后猛地掀开。夏日炙热的阳光争先恐后钻进狭窄帐篷中,将原本幽暗的空间点亮,也令叶山微眯起了眼睛。
望着半跪在地上服饰统一的暗部忍者,叶山已然猜到了发生什么事情,他嘴唇蠕动几下,终是嘶声问道:“前线又传来战败的消息了?”
半个月来,虽然叶山一直呆在帐篷中,但每日都有暗部忍者将战报送到这里,让他对前线形势有着清晰的把控。
总的来说,木叶已经独木难支了,数量庞大到令人咂舌的忍者损伤率以及节节败退的消息都宣示着末日即将到来。
跪在最前方的暗部忍者犹豫片刻,伸手从脸上摘下狸花猫面具,露出了一张三十岁左右棱角分明的脸庞:“暗部第一大队队长右京刀志率全体留守暗部参见大人。”
“是你!”
叶山恍然,在木叶白牙旗木朔茂自杀的那晚,他曾在旗木一族庭院中见过右京刀志一面,知道对方是旗木朔茂为数不多的坚定追随者,只不过在那之后从未碰过面,没想到再次相见却是这番模样场景。
虽然旗木朔茂临死前明确指出叶山是他一切的继承者,但似乎他的部下并不认可,否则不至于这么久都没联系。
当然,叶山也不需要他们的追随效命,也不至于因此怪罪他们,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许久不见叶山大人。”右京刀志恭敬的底下头颅道。
“我记得你是分队队长,怎么成了大队长?升官了?”
右京刀志苦涩道:“属下昨夜还是分队长,不过大队长战死了,我算是补了他的缺。”
叶山默然,暗部第一大队队长可谓村子里实权派忍者,不仅深受火影器重,手中更是掌握着寻常忍者生杀大权,可以不经批准逮捕任何对村子不利的家伙,相当于村子的锦衣卫。如今这般忍者都死了,可见村子的危难程度。
“大人”右京刀志膝行一步:“村子的天塌了!”
阳光照耀下,叶山投在地上的影子似乎波动了下,但他的声音很平淡:“说仔细点。”
“昨夜接到前线战报,岩隐村土影大野木突临北部战线,与三代雷影一起发动进攻,火影大人他...当场战死!”
“自来也大人临阵带伤奋战,可大势已去,我方溃败!”
“北部忍者一战近乎全没,防御战线如同虚设,云隐村很快便会兵临村下。”
带着三十岁男人哽咽的声音说出了前线惨烈消息,跪着的不少暗部忍者低声呜咽,给夏日的阳光凭空添上几抹凉意。
要知道,暗部忍者每一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的意志早已锤炼到极致,他们留给世人的印象是冰冷阴暗,何至于失声低泣?
叶山粗重的呼吸着,他在心里努力告诫自己要沉住气,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惊惶之色,但就是控制不住,他咬着牙问道:“大野木为什么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北部战线?那么多的情报忍者都是瞎子聋子吗?大蛇丸以及西北部那三千名忍者都是吃干饭的吗?啊?”
“大野木机动性太强了,我们的情报忍者根本来不及传递情报!”
眩晕感一股脑的涌上来,叶山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敌人已经快要把他的国他的家灭了,可他还在可笑的规划着虚无缥缈的未来。
右京刀志扔掉手中面具,又膝行两步来到曾经被他轻视的忍者面前,双手抱住对方的左腿道:“如今追究责任太早,村子已经走到了灭亡边缘。我恳请大人出山,前往北部稳住局势。叶山大人,目前能力挽狂澜的只有您了!”
叶山从忍具包中掏出香烟盒,慢里斯条的拆开包装拿出一根香烟,低头看着双眼通红的暗部忍者们,不知为何也凄伤起来,狠狠的将香烟纂成一团捏在手心怒道:“都哭什么哭?村子还没到涡之国那一步,都给我把眼泪憋回去!”
说着,他右腿发力把右京刀志踢出去,对方在草地上滚了几圈然后爬起身子重新跪了下去。
“妄你们平日里自诩精锐,遇到事情竟是这副不堪模样!”
“村子还在你们就抹眼泪,有本事上战场抹敌人的脖子去!”
训斥完后,叶山踌躇片刻道:“玖辛奈现在在村子里吗?”
右京刀志回道:“玖辛奈大人一直在村子里待命。”
“很好,从此刻起,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玖辛奈,一根汗毛都不能损伤!”
按理说叶山根本没有权力命令火影直属暗部做事,但猿飞日斩都死了,暗部们自然俯首听命:“一旦敌人真的兵临村下,你们就直接解开九尾封印,让他们尝尝尾兽的滋味。”
“那村子里的平民怎么办?”右京刀志问道。
叶山神情淡淡道:“忍者都死光了,又哪里顾得上平民百姓的性命?”
“北部战线我会去尽力稳住,一旦听到我身死的消息,你们立刻派人选出一批年轻的种子从暗道出村,记住了,宇智波一族和日向一族的忍者不要带上一个!他们的血继界限太明显,带上他们早晚会暴露。”
叶山抬头直视炙烈的太阳,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可能出现的身后事:“你们出村后,可以去波之国或者雪之国,那里贫穷且人烟稀少,应该藏得住身。”
“到了之后,你们不要心存复仇之望,去做个流浪忍者吧。”
此话一出,刚刚收敛的低泣声猛地连成一片,右京刀志更是哭的双手锤着地,悲声道:“我们还有大人您在,有大名鼎鼎的三忍在,再不济占据一个小国家保存血脉传承还是没问题的,何至于三代火影大人身死便亡国灭种?”
“放你娘的狗屁!”叶山斥责道:“木叶一日不亡,敌人便一日不休!那些个名声在外的忍者都是明晃晃的靶子,迟早死在敌人的围攻之下!”
“强大是罪,弱小更是罪,木叶一旦不能重回霸主地位,你们想要做个二流忍村的忍者都是奢望!懂吗?”
“可我...舍不得村子就此灭亡啊!”三十多岁的男人悲伤到了极点。
叶山长叹一口气:“别那么悲观,火影死了还有我在。我刚刚说的是最坏结果,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知道了吗?”
右京刀志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他忍住哽咽声大声道:“恳请大人前去前线迎战土影和雷影!”
数十名暗部忍者额头贴着草地一同大声道:“恳请大人迎战土影和雷影!”
这还没完,听闻三代火影猿飞日斩身故后赶到南贺河的数千名忍者以及平民全都跪在地上,声音连成一片,震得林中鸟儿四散而飞:“恳请大人迎战土影和雷影!”
叶山身子微微颤抖,抬眼望去竟全是跪着的人,他们好像虔诚的信徒般祈祷着神迹再次降临,不由的痴了。
这一刻,叶山第一次窥探到旗木朔茂至死不悔的意志,那是种深沉的爱,凌驾于生命之上,凌驾于所有之上。
“叶山,我说过,忍者不是任何人的工具。”
“之前,我在选拔第二梯队负责区域阻击的人选时,曾经一再强调过这个分队所要承担的危险性,是的,要当忍者就不可能不面对危险,可是面对危险,牺牲与被牺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一名忍者的牺牲,只能够是因为他自己愿意牺牲,而绝对不应该是[为了什么]而牺牲。”
昔日边境上的对话浮现心头,让叶山黯然伤神。
“为什么不选择叛逃?”
是了,叶山那种内心毫无荣誉感与规则存在的家伙,已经在第一时间问了出来。
旗木朔茂回忆起自己小的时候,旗木家正当鼎盛,即使是有几十年历史的古旧宅邸,但是族人和仆从也不会允许暗处出现这种破损。
他想起父母牵着自己手,穿过古老但依然干净的走廊与门庭,穿过木叶刚刚兴建了十几年的还并不如何繁华的街道,想起族内盂兰盆的盛大祭祀,以及那个被初代的声望和理想所吸引,不断有忍族来投效的、充满了朝气的新生木叶。
他想起那句话——“只要有木叶飞舞的地方,火就会燃烧”。
旗木朔茂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这个村子的背后,挥洒着无数旗木一族的热血。
这血,与无数曾经在战场上为他抵挡敌人刀剑而死的木叶同伴,有着一样的温度。
——是的,旗木朔茂,热爱着这里,热爱着那让人为之振奋的[火之意志]。
忍者不是谁的工具,他的牺牲,只能够是因为他自己愿意牺牲。
——是的,他甘愿为村子而死,为心中的忍道而死。
也只有这样,长眠地下的旗木一族先辈们才会在净土世界接纳他、庇护他;也只有这样,当他的儿子卡卡西在长大成人后会以他为荣。
即使他心中热爱的村子现在出现了黑暗一面,但仍然阻挡不了他的爱,改变不了先辈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现实。
旗木一族庭院中,旗木朔茂的心声仿佛连环画一般在叶山眼前闪过。
耳边的山呼声与心中的回忆画面结合到一起,令叶山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曾经他视之如狗屎的东西如今竟真的在心中生根发芽,叶山感觉很荒谬但又很庆幸。
“物是人非事事休”
“火之意志应如山间的清风,应如溪涧的河水,它可以拥有万种形态,但它始终温和、清澈。”
叶山抹了抹泪水,从暗部背后抽出忍刀,借着光滑锋利的刀身打理下表情,而后高高举起:“为了村子,赌上一切!”
“为了村子,赌上一切!”人们跪着高呼。
曾经的旗木朔茂是个失败者,但他此刻是个成功者,他播种下了一粒种子。
叶山脚步坚定的迎着阳光缓缓而行,心中满是旗木朔茂的音容。
“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却觉得珍稀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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