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风徐缓,古道长延,松涛后,清露间,肃穆华殿威存,浩镇山河长立。
今日,一道赤色虹光自远天而来,却并未选择长驱直入山门。
虹光散去之后,在山脚下显出其中身影。
“一百一十三载春秋转眼即逝。”
抬眼望向远方山门,蔺重阳轻叹,此时的蔺大剑皇将先前那身文武袍换下,由一身典雅华贵的正装取而代之。
黑白相间,如水墨在宣纸上晕染开来,上绣金纹为饰,腰悬春秋器、鲲珠,作为点缀。
玉扣将剑柄固定在腰侧。
纂有金色龙纹的连鞘长刀则被固定在腰后。
并未以发冠束起的赤色长发垂落,随清风在半空荡起弧度,几缕雪白清晰可见,金色重瞳流露着对时间流逝的感慨。
就如同先前在雪晴坊时,霁无瑕听闻蔺重阳讲述的经历,心中生出的错觉同样。
这短短一百一十三载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听人讲述是一种心情,亲身经历,则又是另一种心情,此番蔺重阳并没有打算掩盖行程,换身衣服也是换一个心情。
身旁的霁无瑕打趣道:“近乡情怯了吗?”
“只是在等稍后该用几分力道。”蔺重阳轻笑。
“夫君要一起动手?”
若是中间没有北斗星兽这一关窍,那霁女侠绝对不会留手,定然要给玉逍遥留上些教训,一些让他终生难忘的教训。
但胸中的火就那一点。
常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那点火气连带着心头郁气,于前段时日,由北斗星兽尽数承担。
勉强留了一个全尸。
如今的霁无瑕其实不算太生气。
蔺大剑皇的想法,正好与妻子相反:“会发生此事,完全是过往岁月对他太好,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他。”
连心上人都没有的臭小子,帮他周全一切,就是让他闲着没事做,然后学别人造谣?
这才多久就敢这样,往后岂不是能把天掀了?
还不如就让他在天堂之门待着。
所以,相较于气已经消了大半的霁无瑕,蔺重阳是真的打定心思给玉逍遥来一顿毒打。
“走吧。”
霁无瑕动作干脆利落,伸出右手,牵上了身旁之人的左手,拾阶而上开始登山。
…………
清露洗尘,松籁净心,德风古道山门。
距离锋魔剑上缺前开拜山,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身着藏青色儒衫,黑发被儒冠与纶巾束起的凤知几;与一片着灰褐色儒衫,褐发的极万里,正如往常那般负剑护守山门。
此时,一股微妙淡香随风而至,让正在走神的两人瞬间来了精神。
毕竟在大多数时候他们两人都比较闲。
小事对他们而言处理起来很容易,大事则有主事出面解决,还轮不到他们顶上去。
严格来说,似这种情况应该算毕业留职。
昊法修堂上堂剑者,在必要时,可以外出代表德风古道协助司卫与司寇,对一些事情进行善后。
两人身兼护守山门之职,近日比较清闲。
也就前段时间侠儒尊驾外出,副主事出去了几天便很快回返,门内流传的谣言于当天平息,所有人喜获在三倍课业的基础上再翻一倍。
区区六倍的课业罢了。
也就那些刚入学的学弟学妹才会大惊小怪。
只是。
两人护守山门多年,是真正的老资历,似当下这般异状有且只有一种可能。
凤知几与极万里在极短的时间内交换想法。
他们一直在这里守护山门。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参与。
就在通完口供同时,只见两道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凤知几与极万里迅速进步上前。
而后躬身一礼:“见过剑皇尊驾,见过司命。”
拂面的清风将两人扶起,不待两人放松,便闻话语自耳畔传来:
“无需如此,门内近来无恙乎?”
“门内一切尽皆安好,有劳尊驾牵挂。”极万里迅速做出应对。
蔺重阳也没拆穿:“那我二人便先进去了。”
“恭送剑皇尊驾,恭送司命。”
等到两人的身影自视线之内消失,停留在原地的凤知几与极万里才松了口气,但他们对于将要发生之事均心知肚明。
接下来,必然有人会因为先前之事倒霉。
而且那个人他们还认识。
玉逍遥的剑术课两人都去听过。
可惜此番必须二选一,那选谁完全无需迟疑。
“此番是否要前往粹心殿通知主事?”凤知几长出了一口气。
“职责之内,尊驾应当不会怪罪我等。”
极万里微微颔首:“传讯吧。”
“好。”
…………
另一边,蔺重阳对凤知几与极万里的行为,表示了充分的肯定,并未拦截他们的传讯,不过他与霁无瑕也没有去粹心殿。
而是在确定了玉逍遥的位置后。
直达昊正五道。
此时,距离堂堂天迹被同修好友胖揍,已经过去了数日时光。
也就被揍的过程中喊了几句,等被揍完他照样吃好喝好,顺便还让厨房那边多做了一些,用来安抚他因为好友之举而受伤的心灵。
非常君下手看起来狠,实际上相当的有分寸。
玉逍遥身上连一道伤口都没有留下。
疼是有些疼,但也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甚至以此为借口天天鸡腿香肠云朵厚片,就在玉逍遥将最后一条香肠下肚。
清风拂境,飞雪紧随其后。
“……”
熟悉的微妙淡香飘来,玉逍遥动作一顿,就像门内那些被淘汰的械人一样缓缓转身。
就,只能说,不出所料。
非常君怎么可能让他心血来潮从头凉到脚。
“山明林广曙钟响,微渺难掩颂儒声;闲居寥落格物旷,风尘无事独明澄。”
“春雪书情词韵窄,消愁解闷酒杯长;舞剑共追凌波矮,月与日明齐心扬。”
本来蔺大剑皇是不打算念的,但既然要揍人那还是正式一些,第一道内并未见到君奉天,连带着净龙云潇也不在这里。
玉逍遥双眼失去了高光。
躲,肯定是躲不过。
既然躲不过,那如今之计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随手将筷子放回到背后的桌面,而后解下剑袋立在一旁,起身,在一旁找了片空地直接躺下。
“师兄您与嫂夫人下手轻点。”
今天要去趟医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中午那章应该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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