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您的意愿,我很荣幸能追随于您。”缪兰女士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夏尔可以确定,她的言语同样发自真心。
缪兰女士从来给人都是这样严肃且一丝不苟的感觉,但她偶尔也会有情绪上的变化和表情的波动,就好像刚刚夏尔惊鸿一瞥的那个笑容。
年轻人第一次体会到了所谓冰山系的女孩笑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恕我好奇,我能知道您的年龄么?”夏尔突然问道。
“当然,这没什么好掩藏的。”女仆长轻松的道:“我比您大两岁。”
这使得夏尔立刻就有些尴尬起来。
在这个世界“女士”一般也是形容相对年长的女性,对应的具体年龄大概是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
对一位才二十四岁的年轻女性用女士这个词来称呼,实在是有些失礼。
不过尴尬很快就被夏尔抛之脑后,毕竟他刚刚才下定决心不再逃避问题的。
“那么以后我就叫你缪兰小姐吧。”年轻人坦率的道:“我会让妹妹们也改变称呼的。对了,你也不用随时随地叫我主人了,就叫夏尔吧。”
女仆长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解除了心灵上的阻碍,现实中的问题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头疼。
两个人快步走回了马车停放的区域,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向着工坊区而去。
贝思洛德的工坊区算是人口最为稠密的地方,有近四成的市民都在这里通过劳动换取报酬,理所应当的这里也是交通最为拥堵的路段。
好在他们去往工坊区的时候错过了上班时间,否则下车步行反倒能更快一些。
夏尔一直观察着周遭的环境,无论是行人的衣着还是形似筒子楼的居民建筑。
通过肉眼所见,他能够更清楚的判断,这个时代科技的走向。
从建筑物的高度来说,类似于水泥的建筑材料应该已经被发明了出来,倒是只有富庶人家还在坚持使用更古朴的材料,并称其为古典风情与历史底蕴。
行人的衣着则相对简单,但也能看到拉链与纽扣的痕迹,几乎所有衣物上都带有浅白的颜色,这正是浆染技术不过关,衣物掉色的痕迹。
夏尔要去的地方正是修佩罗斯家与人合办的一家制衣工坊,不过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秀一秀脑海中的知识。
老图曼的提示已经给的足够清楚了,那些暗中窥探修佩罗斯家的人,第一个要针对的目标便是家族麾下的手工作坊,而且有很大概率就是警备队在捣鬼。
不得不说,这招数还挺毒。
警备队在贝思洛德的主要职务就是维持治安以及收税,对方如果真的有心想要弄倒一个手工作坊,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要借着检查安全或者清查税务的理由每天来一次,就足够让普通的小作坊吃个不小的闷亏。
一次检查就要停工大半天,工人们的工资也不可能因为检查停工而不予支付,对于需要持续买进卖出的工坊主们,这几乎是难以忍受的。
这也是工坊主往往要和贵族合办工坊的原因,凭借着贵族的保护,警备队的人往往不会勒索得太过火,剩下的利润就交给工人们来补齐了。
马车在一处相对破旧的木门前停下,夏尔抬头确认这就是与家族有合作的制衣工坊,便要准备下车,被缪兰小姐拦住了。
她压低了声音道:“请小心一些,附近有人在监视。”
夏尔点点头,学着其他那些贵族的样子,用手中的文明杖敲了敲看起来像是要裂开的木门。
年轻人用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他刚一下来,周围就有几个人影消失不见,就像是去通风报信了似的。
未等他多看两眼,木门便吱呀一声的打开来,一道警惕的目光伴随着戒备的声音同时出现:
“现在是工作时间,非工坊人员请勿打扰。”
夏尔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门缝中依稀可见的那张脸上,虽然蒙上了一层麻布,其不同于普通人的毛发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兽民?
年轻人来不及多想,眼见对方说完一句便准备关门,连忙道:
“请等一下,我来自修佩罗斯家族,有事情要见一见这座工坊的主人。”
对方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却也没有立刻打开,反而是在门后又观察了一阵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您是子爵大人的家臣吗?”
身为制衣工坊的工人,藏在门后面的人自然能判断出夏尔衣着不菲,而那些来找麻烦的警备队也不可能花的起这么多钱来置备衣物。
“我是夏尔.修佩罗斯,子爵的子嗣,你应该认得这枚家族徽记。”夏尔从胸口取下胸针展示在了对方眼前。
那个兽民这才打开了大门,小心翼翼的弯下自己的身体:
“大人,请原谅我的失礼,实在是这两天……”
“这两天什么?”
一个声音突兀的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门旁挤进来四五位穿着蓝黄格子制服的人,当先一位的大红色酒糟鼻子令人印象极为深刻。
“先生,我们接到举报说这边有情况。”警备队的领头人冷笑着道:“有人看到你们这里冒起了浓烟,怀疑你们这里起火。”
兽民还试图小声辩驳两句:“大人,我们是制衣作坊,您说的冒烟肯定是在煮沸水……”
回应他的是一口直接啐到脸上的唾沫:
“住嘴,野地里的臭家伙。这家工坊的主人也不知道管好自家的狗,连绳子都不给拴。”酒糟鼻子掏出酒壶来了一口:“就冲这一点,我就更怀疑这里是不是有问题了。”
兽民脸涨的通红,深深的埋下头去,爪牙紧绷,却连脸上的唾沫都不敢擦:
“老爷,我这就去通知主人来。”
警备队的五六个人跟着一起哈哈大笑,随后酒糟鼻子又是一口痰吐在地上:“懦夫。”
兽民头也不回的向着内里跑去,再待下去他就该忍不住了。
直到此时,那名警备队的领头人才转过头来看向夏尔,目光在夏尔胸前的家徽停留了一瞬又很快挪走:
“这位小少爷,您又是来干什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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