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铺生产队集体饭店”
开张大吉啦!
只见整个饭店的围墙上、屋顶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彩旗。
甚至连饭店的院子之中,也拉上了密密麻麻的彩条。
塞北的冬季景色很枯燥,除了慢慢的黄沙,就是矮矮的白雪。
整个大地苍茫而荒凉。
但十里铺的饭店,因为有了这些彩旗的妆点,所以显得格外的醒目。
让人一眼望去,心里会觉得非常的喜庆。
在国道的路边,
整整1000挂鞭炮,在国道上绵延了....才300米长。
在这个时期,一挂鞭炮才100响,而且其中还有不少的哑炮。
原本想买一挂1万响的鞭炮,结果抱着钱,都找不到地方买去。
对于这一点,实在是让罗旋郁闷的抓狂!
这边罗旋在郁闷,那边十里八乡跑过来看热闹的乡亲们,却在那里啧啧惊叹:“哎呀,这阵仗...太大了吧?!”
“是啊,想当年,在旧时期的时候。咱们县里面顶有钱的人,得数修建了‘姜氏庄园’那个老财了吧。”
“想当年‘姜氏庄园’,落成典礼的时候,那时候放炮放的...足足传遍了整个驼城府、延州地界!
其实呢,姜氏庄园的家主,又是请秦腔、豫剧戏班子,又是扭秧歌、又是放鞭炮的。
其实呀,当时他不过也就只放了500挂鞭炮。就已经吓得、附近几十里的乡亲们说他太奢侈了。”
“哎呀,这个饭店好是好,盖的真是漂亮!
可他们十里铺生产队,有那么多粮食,来供饭店里使用吗?要是没有粮食,这个饭店...能维持得下去吗?”
“朱龙龙!额说你那张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哎呀,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
正当几百号人,都在路边站着看热闹的时候。
李会计拿着一个电喇叭,缓缓走到饭店的院子里。
然后翘首以盼的、朝着绥米县方向,满脸焦急的眺望。
“怎么还不来呢?”
李会计喃喃自语,“前天不是发来电报,说今天拉货的车,一准会准点来吗?
一旁,
穿着一身崭新的、服务员制服的白富贵老婆,笑吟吟的回道,“李会计您就放心吧!
人家罗旋同志办事情,还不能有差错?就连路上堵车、会耽搁时间,人家都算进去了。放心吧,现在还不到10点钟呢。”
李会计扭头看看白富贵老婆,不禁一下子为她的精气神所折服:麻蛋!
难怪罗旋口口声声说,白富贵的老婆,绝对拿得出手...还别说,把她洗洗涮涮、好好捯饬一番。
还真她娘的俊!
好看!
哎...只可惜,是个寡妇。
在院子之中,今天十里铺生产队的每家每户,都派来一位代表。
这些人,个个把家里最好的衣服都穿了出来。
而且他们早上出门之前,人人洗脸都洗了八遍以上!
个个都害怕,给自家生产队丢了脸。所以他们在洗脸的时候,大家伙儿甚至还把过年、才舍得用的香皂都给拿出来了。
此时社员当中,有人看见浑身上下收拾的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白富贵儿家婆姨。
有的婆娘,就开始说起了闲话:“今天是我们生产队、饭店开张的好日子。
也不知道总管是怎么安排的?竟然让这么一个、不吉利的婆姨跑到前面来露脸?
可真是的!一点也不避讳?”
另一个婆娘,也是满脸醋意的、看着荣光焕发的白富贵家的婆姨。
噘嘴咕囔道:“可不是么!饭店开张大吉,就不应该让这种八字太硬的婆娘,跑到前院里来露脸。
应该打发她到后门儿去,躲着砸煤碳...”
窦建德披着一件崭新的棉大衣,正好从饭店大门里走了出来。
让他听见这两个婆娘,在那里说闲言碎语之后,窦建德原本喜洋洋的脸上,立马堆起了一层寒霜!
“赵有才家的、李跃进家的,你们能不能把嘴,给我夹紧?”
窦建德压低声音呵斥她们,“大家都是同一个生产队的社员。理应相互扶持、相互帮助才是!
哪有你们这样,在背后给人家身上泼污水的道理?”
赵有才家的婆姨闻言,
顿时不依:“哎幼幼!窦建德你好厉害呀,让我们夹紧...那白富贵家的婆娘,你就巴不得她张开一些?”
在十里铺生产队里,窦建德虽然说是队长。
但他们姓窦的,在十里铺生产队庄上,是个小姓。
再加上窦建德,他为人向来敦厚,所以生产队的社员们,基本上就没有谁会害怕他。
李跃进老婆,
听见赵有才的婆娘这样说窦建德,顿时乐不可支,“咯咯咯....有才家的,你还别说。
经你这么一提醒呐,我总算是害哈了,为啥我们就不能来饭店里当服务员?
而白富贵的老婆,她就能来吃便宜饭?”
赵有才家的婆娘,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扭头问:这是啥原因?
李跃进家的婆娘,露出满口黄牙笑道:“人家小寡妇长得漂亮!你看看人家的腰,看她那....啧啧啧,咱们没那个本钱呐。
过路的司机,他们都是什么样的货色,难道大家伙儿心里,没个数?”
“哦!”
赵有才家的婆娘,立马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人家有两,哎...比不成”
“住嘴!”
李会计恰好听见了,这两个婆娘的污秽之语。
当场便发了飙:“你们在说些什么?听听听听,这是人说的吗?”
两个婆娘噘嘴:“本来就是嘛...”
正在此时,
罗旋忽地从饭店大堂里走了出来:“你们两个,现在立马在我面前消失!”
赵有才家的婆娘一愣,“为啥呀?不是说一会儿开业庆典之后,咱们生产队的、全体社员代表。
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吃席吗?我还没吃呢...”
“你们两个,永远吃不上了。”
罗旋面无表情的宣布:“李会计,现在你就把赵友才、李跃进,他们在饭店里入的股子,给退回去。
再给他们算上这一阵子的利息....让这两个婆娘,马上给我消失!”
“啊?!
赵有才婆娘顿时慌了手脚:“罗旋同志,您可不能这样咧...额,额家不退股。”
罗旋冷冷一笑,“这个由不得你。赵有才家,总共有32块钱的股份...你觉得这么大一家饭店,会稀罕这点钱?”
“原本让你们入股,是想让你们每年能够分红、好让你们的日子,过的滋润一点点。”
罗旋叹口气,“可你不想想,刚才你们说的,是什么样的话?
那是人能说出来的?
你们同样都是女人,白富贵家的老婆,人家本就遭遇不幸。
你们不但没有拉扯别人一把,反而还落井下石、在背后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你还配得上做人吗?
现在,马上给我滚!
要是迟上一分钟,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罗旋满脸狠厉:“哼...我保证让你们一家子,以后的日子过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信不信?”
两个婆娘,她们不怕生产队的其他干部。
但她们很害怕罗旋。
因为十里铺生产队,除了刚刚解放了一阵子、大家分土地之外。
其它方方面面的变化,千百年来都不大。
但自从罗旋、和张晓丽这三个知青,来到十里铺产队之后。
不但一下子就干翻了、族长李炼钢。
还把生产队保管室里的粮食,全部分发给社员们,让他们自己去保存、属于他们的那一份粮食。
而且现在整个十里铺生产队的、每一条沟沟壑壑,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的社员们,都在私下的议论:难道这个罗旋,是神神派来改变十里铺生产队的?
要不然的话,
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他就能消除掉、延续了那么多年的宗族势力的影响力?
而且还能让十里铺生产队的每一个山头、每一条沟壑,都彻底变了样?
这是人能办成的事情??
眼看着今后的日子有了盼头,幸福的生活已经指日可待。
所以如今在整个庄子里,社员们最、最敬畏的人,也就只有罗旋了。
赵有才家的、李跃进家的婆娘挨了收拾。
两个婆娘不但没吃上,饭店开张的招待宴席。
反而还被饭店,给强行退清了股份。
两个懊恼不已的婆娘,一边流淌着眼泪往村子里走,一边互相埋怨。
赵有才家的,说是李跃进家的婆娘挑起的事端。
而李跃进家的婆娘,又说是赵有才家的嘴臭...
说着说着,
两个婆娘是又后悔、又心疼,最终都把心中的怒气,统统发泄到了对方身上。
结果两个婆娘在半道上,便打了起来:这个扒对方的衣服,那个揪这边的头发...
这两个婆娘一路打、一路走、一边嚎啕大哭。
因为她们知道:如今两家人已经彻底得罪了罗旋,不但饭店里分不到红利。
而且以后村里有什么好事情,这两家人注定得靠后、再也捞不到好处了。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傲恼。
两个婆娘打着打着,忽然又抱在一起痛哭失声:“额滴个神神啊!我咋这么嘴贱呢?回到家去,我那个男人还不用扁担,把我往死里打?”
“天哒哒呀!这可咋办呀?”
忽地,
赵有才家的婆娘止住哭泣,“跃进家的,要不...我们去给罗旋下跪,求他原谅我们?
我们保证以后不再嚼舌根子了,你看行不行?”
李跃进家的婆娘,一边撸鼻涕。
一边抽抽噎噎回道,“今天是饭店开张的好日子。咱们哪能去饭店里,给罗旋下跪哦?那不是讨打么?”
赵有才家的想了想,“那咱们等到晚上再去?”
李跃进老婆看了看对方,因为刚才被自己撕扯开的棉袄,而袒露出来的两团白面。
然后点点头,“到时候,恐怕还得指望你了。”
赵有才家的老婆不解,“为甚?”
“你的大些儿,耐搓。”
李跃进老婆很是自卑:“我虽然说更贴心一些,但人家罗旋是年轻后生,模样长得又俊...他恐怕看不上额。”
“啊呸!”
赵有才婆娘呸了一口,“你这张嘴呀,果然是活该被撕烂!
你也不看看人家张晓丽,她长得像画片里的仙女一样...你以为罗旋,人家会看得上我?”
李跃进婆娘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吃惯了白面馍馍的人,怎么看得上杂面窝窝?
走吧,咱们去老李家,找他婆姨姬转转拉话,顺便帮她干点活。”
赵有才婆姨问,“咋啦,不回家了?”
“回去挨男人捶啊?”
李跃进婆娘噘嘴:“咱们就在老李家,等着罗旋回去之后,跟他下跪认错。
要是他不原谅咱的话,我们就跪着不起来!非得把这事儿给解决了才回家。
要不然,回去了也会被家里男人给打死了...”
赵有才婆姨点点头。
两个婆娘刚才还在打架,现在又成了一对难兄难弟,相互搀扶着往村子里走去。
等到回了十里铺生产队。
这两个婆娘还各自凑了3分钱,然后去代销店里,买了3根手指头粗的麻花。
因为这两个婆娘知道:罗旋和张晓丽,似乎对老李家的三个孩子很好。
尤其是小荣荣,更是深得张晓丽的喜爱。
赵有才家的、和李跃进家的婆娘,打算走一下迂回路线:请小荣荣出面,替她们在罗旋面前说点好话...
两个因为嚼舌根、而付出了惨痛代价的婆娘,在老李家拼命的讨好姬转转和小荣荣。
而在这边饭店里。
厨师们正在忙着做荤素臊子。
今天是饭店开业大吉的好日子,生产队里所有的家庭代表,中午都可以在饭店里吃上一顿“臊子饸烙面”。
这种臊子饸烙面,是相当于流水席性质:面条煮好了,上面盖上一勺臊子。
然后吃饭的人便端着碗,各自上桌去吃。
吃完一碗面之后,好可以随便续碗,只要肚子能装得下,就任由他吃多少!
据说为了吃上这顿有羊肉,豆腐,海带做成的臊子面。
有不少生产队的社员们,提前三天就开始在攒肚子了:也就是他们在家里,这几天不怎么吃饭。
好让自己饿的,扶着墙走进饭店。
他们已经下定了决心:必须也得扶着墙出来才行!
“滴滴——”
汽车喇叭声响起。
“来了!”
白富贵老婆欢呼一声:“李会计快来呀!从巴蜀省调了过来的大米、黄豆、玉米、木耳、香肠腊肉来了!”
李会计远远看见两辆大货车,朝着饭店驶来,顿时欢喜的跳了起来:“好好好!这下子好了,咱们饭店用粮的问题,可算是彻底解决了!”
窦建德也欢喜:“先前盖饭店的时候,我还担心咱们这个饭店的生意,恐怕好不起来。
现在我尝了一下后厨,刚刚做出来的豆腐...啧啧啧,比声名远扬的榆林豆腐,竟然还要鲜美哩!”
李会计笑道,“这下子咱们饭店里无论是豆腐、还是大烩菜,味道都比别人的要好得多。
你该不愁饭店的生意,火不起来了吧?”
窦建德哈哈大笑,“不愁!额不愁生意不好!不过,现在我又开始愁...”
李会计一愣,“现在你愁什么?”
窦建德一脸苦相:“我愁我们的社员们,到分红的时候,他们数不数的清,那么多钱呐!”
“哈哈哈——”
众人都开心的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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