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旋潜伏于黑暗之中,静悄悄趴在全部都是用碎石块,所堆砌起来的院墙上面。
然后仔细看着前面那6个,已经快要走到小巷子出口、那盏路灯下的家伙们。
“彭——”的一声!
先前打算不依不饶的那个二强,走着走着,忽地撞在旁边窑洞的后山墙上,“哎幼,疼!”
“咋解走着咧?”
领队埋怨一句,“这个路擦,小心一点。”
二强回道:“额已经走的很小心了。谁求知道,咋就往旁边偏了一下...曰求怪的狠。”
先前二强是用两只手,扯着自己的裤腿走路,免得被融化的雪水打湿了裤脚。
现在他的额头上,已经撞了一个大青包。
直疼的这个二强,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
用剩下的那一只手,同时扯着大腿根儿的、两个裤管走路。
如此一来,
他走路的姿势,就显得有点怪异,也走的更艰难、更慢了...
一位‘反私队’队员,一边走一边问同伴,“哎...张勇,刚才你最先跳墙进去,那窑洞里面,是不是有婆姨在擦身子?嘻嘻...”
“有哦,只可惜看不太清楚,唉...。”
那个叫张勇的倒霉蛋回答,“你要不要去看看?”
“哇,真的?”
除了领队,还有那个张勇。
其他队员们,齐齐猥琐的笑着打趣,“走走走,再去看看。”
二强打趣完。
忽地回过神来,“你们就别听张勇那个二球货哈吹了。人家窑洞门口站着那个知青,张勇他能看到个求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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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队员一想:也是啊,那个知青为了避嫌,所以跑到屋子外面站着。
张勇跳进院子里,咋能看得见,人家屋子里的女人擦身子呢?
这下子!
大伙儿不乐意了:跑这一趟,钱没捞着;工作业绩也没有不说。
现在,踏马竟然连个有趣的话题,都是虚构出来的?
“走!咱们回去。”
二强驻足,“我看的清清楚楚的,詹跃进那瓜怂,确实领了一群人回家。现在咱们过去,保证一抓一个...”
“彭——”
“哎幼,嘶...我曰!”
二强话音未落,忽地径直撞到电线杆上!
只听见“彭”的一声,直疼的他倒吸凉气:“哎幼,我的亲娘诶!”
领队一惊,“二强你咋解在走路了?曰球怪得很,好端端的路不走,非得去和电线杆子硬扛?”
“嘶...哎幼!疼疼疼...”
二强叫苦不迭,“额咋解知道?走的好好的,忽然不知道咋回事,脑子里一乱,‘砰’的一下就撞上去了...哎幼,疼死我了!”
其它队员也哈哈大笑,个个开心的不得了...
这些家伙,其实没有编制。
他们全是属于街道办,临时招募而来的。也就只有那个领队,他才是街道办的在编人员。
由于他们不属于真正的公家人,所以街道办给他们发的津贴,就非常有限...
腿跑的多、活儿又重。
那这些家伙,自然就会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弄点什么,也好弥补一点自己的辛苦付出。
于是,
绥米城里的青蛙市场,那些没公开的私人招待所,就成了反私队经常去“检查”的地方。
甚至连遇到暴风雪天气的时候,国道上大堵车。
当地有一些生产队社员,就会烙上一点饼、提上一壶滚烫的开水。
这些社员们沿着国道一路走,靠着给那些司机们提供一点食物、热水,赚取个几分钱、3毛2毛的零花钱。
就连这种生意买卖,也是属于‘反私队’治理的对象...
可想而知:
别人顶风冒雪的走上几里、十几里路。
给司机灌上一水壶滚烫的开水才,收3分钱。卖一张杂面烙饼,才1毛5分钱。
结果,要是不幸遇到了这些家伙,那后果...
鹭鸶腿上割精肉,苍蝇肚里刮油水。
二强莫名其妙的,就撞在了电线杆子上。
反私队的队员们,对此倒也没觉得特别的奇怪。
因为下雪天的雪花一融化,就变成了冰,致使道路湿滑。
所以走路偶尔摔上一跤、或者是一个踉跄。
这并不稀奇。
但稀奇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只见最开始、被罗旋按在泥水中,说他是来偷看妇女擦身子的牛虻那个家伙。
他刚刚笑话完二强撞电线杆。
只听见“彭”的一声!
他自己...竟然也撞了上去!
“哎幼!”
捂住额头,疼的这家伙眼泪都流下来了,“好疼!额哒哒呀...嘶,呜呜...撞了鬼哟!”
“哈哈哈——”
其他的队员们乐不可支,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笑的都站不起来了。
“嘎嘎嘎嘎——”
其中有一个队员,还活生生的笑出了鸭子叫...
“哈哈哈,三旦,你个挨头子的哟!”
此时那个领队,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平时你和二强两个人,总是要别一下苗头、比个高低。
是不是看见人家二强,刚才撞电线杆,撞的不够狠?
你他娘的!就想给他来一个狠点的?
哈哈哈...你说你,比啥不好?连撞个电线杆,都要和二强比个高低输赢。”
撞电线杆子的三旦,捂住额头哭嚎道,“哎幼,队长啊,你就别笑话我了!现在我脑袋里面嗡嗡的...哎幼,疼死我了。”
另一个队员站起身来,准备上前搀扶三旦。
他是站在巷子的左边,而电线杆在右边。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这一名反私队员...总该撞不上电线杆了吧?
可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时候它偏偏就不讲理!
“彭——”
只见这名队员,刚刚跨出两步,脚下却莫名其妙的一滑...
然后整个人,勐地往前一窜!随后“彭”的一声!
重重的撞在电线杆上。
他这一撞,
甚至比前面的二强和三旦,撞的还要精准、还要狠!
“咕冬——”
直接他两眼一翻。
在雪地里跳了片刻的‘烫脚舞’之后,紧接着“咕冬”一声便栽倒在地...
“稳强,你怎么了?”
领队大惊失色!
趁着那个叫做稳强的队友,还在那里酿酿跄跄、原地转圈。
看似要摔倒,但还没有真正摔下去之前,领队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正准备扶他...
领队身形似箭,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扶到自己的队友了...
接下来
就应该进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出意外的环节了:
“彭——”
果不其然!
领队也是脚下打滑,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往左边歪倒,也不往右边摔。
却不偏不倚的正中目标:那一根倒霉的电线杆。
今天晚上,
这根用木头做成的电线杆,已经接二连三的、被人用铁头,来测试它的牢固程度...
“彭——”
电线杆摇摇晃晃,领队晕晕乎乎。
而其他的队员们,则目瞪口呆!
这下子,大家伙是彻底笑不出来了:怎么这么邪门?
要说第一个人撞到电线杆上,那是他走路不注意。
第二个人撞到电线杆上,那也可以说是他大意了,是因为脚下一滑,结果不小心撞上去的...
可是第三个撞上去的呢?
第四个呢?
这还能用不小心、太大意了来解释吗?!
一个队员嘴唇直哆嗦,“有撞墙鬼?”
另一个队员浑身筛糠:“鬼撞墙?”
二人对视一眼。
随后站起身来,齐齐吼了一声“我的神神呀,快保佑我啊”!
然后撒腿便跑!
“彭——”
又一个家伙,
果不其然的再次用自己的头,和电线杆比试了一下硬度。
最后一个家伙,他就是再笨...也知道得躲着那根电线杆远点跑。
毕竟前面自己的队友们,已经‘乒乒乓乓’的撞了个不亦乐乎。
“彭——”
最后这个家伙,倒是没撞上电线杆。
只可惜,
他紧贴着的那个石头围墙顶上,有一片用来当瓦片用的石块。
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脱落下来...
好巧不巧的,正好砸在这个倒霉的家伙头顶上。
“噗”的一下子,很快啊!
瞬间就将这个反私队员,给活活砸昏过去...
“噗通、噗通——”
二强、三旦、稳强等人,齐齐跪在雪地泥浆之中。
双手合什,个个嘴里念念有词,“神神...神神保佑,请你老人家大发慈悲,把这个撞墙鬼给赶走吧!
明天额一定带着鸡、苹果,钱纸蜡烛香、金元宝银珂子...来感谢神神您老人家...”
“哎幼——”
领队捂着脑袋,从泥地中缓缓挣扎着站起身来。
随后冲着跪在泥水里的一众人等,厉声呵斥道:“起开!我们是信什么的..怎么能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呢?至少...你们不能当着人弄吧?”
塞北的人,非常敬畏鬼神。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至少三五个村,就有一座小庙。
至于说...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神邸,那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大家只是习惯性的,把它都尊称为神神。
但凡家里有什么婚丧嫁娶,哪怕是头痛脑热,或者是生活琐事有诸多不顺...
这一带的人,都喜欢去小庙里面问问神神。
只见所有的队员们,都跪在泥浆之中。
听见队长的呵斥,他们却并不起身。
二强抬头问,“队长你不觉得,这里很邪门儿吗?”
三旦艰难的咽下口水,“队长,你就别犟了,我知道你也信这个。咱拜拜神神...不丢人。”
队长缓缓扭头,看着詹跃进家的方向。
嘴里喃喃自语,“你们记不记,得先前在小家伙的院子里。那个知青,是不是曾经说我们什么事情干多了,会遭遇....?”
“记得!”
众口一词,“妈呀,来的这么快?!”
“走!”
队长神情凝重,“以后你们做事情,都跟我克制着点儿!把手脚放干净些,别搞那些歪门邪道...”
队员们齐声回道,“不敢了不敢了。”
随后6个队员相互搀扶着,心惊胆颤的慢慢离去...
“砰——”
电线杆上面挂着的灯泡,突然炸裂!
“跑啊!”
“哎幼额滴个娘哎,跑!吓死人咧....”
队员们大惊,嘴里呜呀呀的怪叫着、连滚带爬的逃的远了。
罗旋回到屋子里。
此时窑洞之中,还有很浓的烟雾。
罗旋捏着鼻子皱眉,“赶紧开窗换气吧,简直能熏死人了...”
小姑娘哆哆嗦嗦开口了,“不能开窗户!一打开的话,别人就看见咱们家有灯光...我怕那些公家人来找麻烦。”
罗旋微微一笑,“放心吧,他们已经走了。来过一次了,他们肯定不会来第二次的,放心。”
詹跃进打开窗户,一股凛冽的寒风顿时涌了进来...
前来投宿的一个女人弯下腰,自己动手烧火,“得赶紧生火烧炕,要不然冻死个人咧...”
等到罗旋坐回炕沿。
张晓丽贴上来柔声问,“刚才,我听见你在外面大吵大嚷的。感觉你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大?”
“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闹。而且一旦闹大了,你肯定想好了怎么解决。”
张晓丽低声问,“只是我很好奇: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罗旋点点头,
然后又摇摇头,“一刚开始,我装作把小事情往大了里闹...那是吓唬他们的。
如果这些人真的不依不饶、执意要进来查看情况的话,那我可是真会把事情,使劲往大了里闹!
到时候,左邻右舍的人都跑过来了。
你们再冲出来,一口咬定那个家伙耍牛虻...信不信那些邻居,能够用乱棍打他个半死?”
罗旋叹口气,“人多七嘴八舌的,他也解释不清。
到时候,再把他往县府里一揪!谁还顾得上说什么,私自留宿旅客的事情了呢?”
张晓丽问,“其实...你可以给上一点儿钱,悄悄的就把这件事情处理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罗旋朝着那位、正在帮忙烧火的小姑娘努努嘴,“你没觉得这个小妹妹,很像一个人吗?”
“小草?”
张晓丽瞪大眼睛,“确实有点像。只是这个小妹妹,她比小草瘦多了。但是她那双眼睛,确实和小草非常的像...都是那么纯净、通透。”
罗旋点点头,“这一家人,生活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在县城里面住着,竟然舍不得安装一盏电灯...唉。”
张晓丽和罗旋,一起去西南边陲插队回来之后。
如今的她,明显已经变得成熟多了、考虑起事情来也更加的全面。
只听张晓丽充满忧虑的问,“今天晚上,算是平安无事了。可等我们走了之后,以后这个小姑娘她们,再遇到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
罗旋摇摇头,“没有以后了。我敢保证:那些家伙去找谁都行,但他们绝不会来这里...”
张晓丽听罗旋这么一说,顿时放下心来:罗旋嘴里说出来的话,张晓丽是百分之一万个相信的。
没有任何理由。
就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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