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把吸来的混沌气机全部耗尽,熄灭了神机眼,把沉维义叫到了神眼阁。
“维义,你在神眼之中,帮我看看录王的行踪。”
沉维义闻言,一双腿当即就软了:“大人,这可使不得,神机眼不能窥探皇室,这是神机司的规矩,也是沉家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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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规矩,任多规矩,”徐志穹皱眉道,“按规矩,你爹就该做一辈子神眼匠人,可我让他做了神机将军,这合规矩么?”
沉维义不作声。
徐志穹又道:“你爹如果还做神机匠人,你就不该进神机司,现在还是白身,你觉得这规矩好么?”
沉维义抿了抿嘴唇。
徐志穹又道:“你爹四十多岁,才做上神机将军,你今年才二十一岁,
若是等到三十岁之前,做到了神机将军,三十五岁做到少卿,等到了知天命之年,想必已经做到枢尉了,
你以为登云梯是怎么往上爬的?你以为我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守规矩的人什么都做不成,有本事往上走的,都是有胆子不守规矩的人。”
这番话是实话,徐志穹难得对沉维义说了一番实话。
沉维义思量片刻,磕了个头道:“神机司都听枢首大人的,神机司的规矩,也得听枢首大人的,我沉维义,也只听枢首大人的,不管枢首大人让我做什么,我照做就是了!”
他向神机眼中注入一股气机,祷祝许久,录王的身形再次出现在神机眼的童孔之中。
沉维义的意象之力不够精纯,他只能看到假录王在王府之中的身影,却看不到身陷令圄的真录王。
看到假录王还在书房之中部署人马,徐志穹道:“维义,你今日却要辛苦一番,且在神眼阁时刻盯住录王的动向。”
说完,徐志穹给了沉维义两枚补气丹药:“这是上乘的丹药,若是气机不够用了,便吃一颗,等今日这差事做完了,我给你记下一份功勋,等功勋攒够了,我便升你做神机将军!”
沉维义听的热血沸腾。
枢首大人说的没错。
他爹爹沉书良迂腐一生,到了这把年纪,才做上神机将军。
他祖父在神机司做了一辈子神眼匠人,连将军都没做上。
现在沉家光耀门楣的时候到了。
且抱住单枢首这根梁柱,一步步爬上云霄。
看着满脸通红的沉维义,徐志穹满意的点了点头,离开了神眼阁,去了神机司大牢。
神机司大牢之中,姜胜群把一百多名罪囚带到了大厅。
这一百多名名罪囚来自千乘各地,有的刚被抓到神机司不久,有的在这关了十几年。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号称都有修为,也都犯过命桉。
徐志穹进了审讯室,先把一名八尺多高的壮汉叫了进来,这人名叫郑万孝,是千乘国着名孝子,前年,图努国遭宣国暴打,没抢到粮食,千乘国担心图努人挨饿,主动多送去两成供奉,结果造成了千乘国饥荒。
郑万孝为了给他娘弄一口吃的,把路边的一个乞丐给活活煮了。
他是杀道九品修者,县衙本来不想招惹他,更何况也只是死了个乞丐,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结果他老娘吃肉上瘾,郑万孝四处给他娘寻觅肉吃,又杀了一个逃荒的流民,知县以大局为主,没有声张此事。
恰逢知县的新养的一匹马驹逃了出来,正好被郑万孝捉住了。
郑万孝把马驹给煮了,让老娘吃了好几天的肉。
这马驹是知县花重金从图努国买来的良种,每天用麦子拌着草料小心饲喂。
这么珍贵的马驹,让郑万孝给吃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知县带上衙役,包围了郑万孝的住处,结果在郑万孝的院子里找到了许多尸骨,才发现这对母子是吃人的魔头。
郑万孝母子准备和知县拼命。
按照知县事后的描述,面对丧心病狂的郑万孝母子,他当时毫无惧色,带上一众衙役,从容不迫跑回了县衙,关上大门,严加戒备,赶紧把事情报告给了神机司。
等到神机司派人前来抓捕,郑万孝母子这才落网。
姜胜群道:“这人是我亲自抓的,他老娘也是杀道修者,有八品修为,去年死在了大牢之中,他的修行手段是他老娘传授的。”
沉维义一直用神机眼监视着录王,神机眼此刻失去了对判官道的控制,罪业之童可以正常使用了。
徐志穹看了一眼郑万孝的罪业,已经将近一尺。
“你想离开这大牢么?”
郑万孝摇摇头道:“莫要诓骗我,你们是不会饶过我的。”
徐志穹道:“那可未必,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郑万孝思量片刻道:“我还想吃肉。”
徐志穹点头道:“好说,我今晚就给你肉吃,明天有一场仗要打,你若是能杀敌一人,我天天让你吃肉,你若能杀敌三人,我且放你离开神机司,你看如何?”
郑万孝到了这一步,本就没什么可失去的,当即答应下来,徐志穹命人把郑万孝关进了地下一层的囚室。
姜胜群在旁道:“枢首大人,明天有战事?”
徐志穹点点头道:“有一场大战,事关咱们神机司生死,把下一人叫进来!”
下一名罪囚走了进来,这人是个山贼,名叫宁勇伟,靠杀人越货为生,有杀道八品修为。
杀人的罪名是坐实了,手上有十几条人命。
可徐志穹看过罪业,才刚刚过了两寸五。
这里边可能有些别的缘由。
徐志穹问道:“你有什么愿望?”
山贼宁勇伟以为要吃断头饭了,不假思索道:“我想要些酒喝。”
“好说,明日一战,只要杀敌一人,天天有你酒喝。”
“杀敌?”宁勇伟一愣。
“对,杀敌,明日有战事!”
宁勇伟思索片刻道:“那我不光要喝酒,我还要吃些好羊肉。”
“杀敌两人,天天给你吃羊肉。”
“我还想要姑娘。”
徐志穹皱皱眉,转而笑道:“你若是杀敌三人,我放你离开神机司,你想找姑娘便去找。”
宁勇伟思索片刻道:“你说的敌人是什么来历?”
徐志穹道:“寻常草寇而已。”
宁勇伟又问一句:“有多寻常?”
“差不多和你一样的寻常。”
宁勇伟思量片刻,又问道:“我若是多杀一人,你有什么奖赏?”
徐志穹道:“多杀一人,奖励你二十颗金子,一颗金子,有花生那么大!”
宁勇伟也是死囚,正常情况下断无活命的可能,枢首大人给了一次机会,不论是真是假,宁勇伟也只能答应。
徐志穹点点头,将宁勇伟关进了二层囚室。
第三个进来的人,是个老者,看模样,应该有七十上下。
他手里一直拿着半截饼子,时不时咬上一口,牙齿不济,又嚼不烂,且在嘴里慢慢含着。
这人身上也有命桉?
姜胜群道:“这老者名叫武四,今年七十有二,那日在山上采药,突然从半山坡上跌落,正好砸死了路过的帘州知府。”
“砸死了谁?”
“帘州知府!”
徐志穹差点笑出来,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姜胜群道:“当时帘州知府下轿解手,老者正好掉落下来,砸在帘州知府身上,帘州知府当场殒命,老者只受了轻伤,神君觉此人有意行刺知府,便让神机司将之逮捕。”
徐志穹用罪业之童看了老者一眼,这人没有修为,罪业不到半寸,纯粹一个老实人。
说话间,老者吃了两口饼子,昏沉沉睡去了。
徐志穹直接让人将老者关进了地牢第三层。
花了将近两个时辰,徐志穹把所有罪囚审问了一遍,五十多人关进了地下一层。
这一层关的人,罪行坐实,罪业深重,他们必须得死。
二十多人关进了地下二层,他们罪业过了两寸,但又在四寸之下,想必其中有些隐情,徐志穹准备给他们个机会。
二十多人关进了地下三层,这群人罪业都在两寸以下,所谓罪行也没有实证,徐志穹且把他们和魅妖关在一起,等着放生。
次日正午,副枢首葛君信收到了录王的密信。
录王让他做好接任神机司枢首的准备。
葛君信心头狂喜,赶忙把书信收好,叫来两名贴身校尉,吩咐道:“今日我有疾在身,神机司内,不管谁来找我,一律不见!”
校尉问道:“若是单枢首来找呢?”
“你不懂我话么?他不也在神机司之内么?一律不见!”
话音未落,忽见“单忠明”推门而入:“连我都不见,葛枢首的架子是不是太大了?”
葛君信脸色惨白道:“单枢首,老夫,适才染了风寒……”
“风寒?”徐志穹笑道,“想必是有人对着葛枢首吹了风,这风还吹得挺大。”
葛君信递了个眼色,让两名校尉冲上去拦住徐志穹。
徐志穹轻轻抬手,眨眼间杀了两名校尉,来到了葛君信身边,在他脸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录王这么看重你,让你接替枢首之位,你是不是也该给录王做点事?”
……
深夜,耄耋老者悄无声息来到录王府,正要去找洪振康。
却见录王府集结了数百军士,整装待发。
洪振康这是要用兵?
他这耐性也太差了。
罢了,既是他今夜要做大事,我也去做件大事。
耄耋老者离开了录王府,转而去了神君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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