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玉贤无法分辨尺子的刻度。
神机眼不可测量!
这件事听起来荒唐,可它实实在在发生了。
牛玉贤回到石室,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他认不出刻度,如果强行分辨,不止会眩晕呕吐,还对牛玉贤的气机造成了极大消耗。
不能再让牛玉贤去了,神机眼可能会对他造成严重伤害。
徐志穹接过量具,准备独自到神眼阁中测量。
牛玉贤摇头道:“这些量具都是我亲手做的,别人不会用。”
徐志穹道:“我不会用,你教我就是了。”
“我就是教会了你,也测不准,偏差若是过了三丝,却容易被看出破绽。”
丝,是大宣匠人的尺寸单位,所谓一丝,和一根头发的粗细差不多,按照大宣的技法,一寸有三百丝!
这是个什么概念?
按照徐志穹熟悉的概念,十丝也就一毫米。
差了三丝能差多少?哪有那么容易就看出破绽?
神机司里没几个人熟悉神机眼,真正熟悉神机眼的,估计也只有神眼匠人。
神眼匠人沉书良是混沌无常道的修者,无常道的修者都有些迟钝,不会看出这么细微的差别。
况且就算看出来又能怎样?
守护神机眼是他的职责,现在神机眼被人调换了,他得承担主要责任,要是敢说出来,我就治他个死罪!
徐志穹学了量具的使用方法,牛玉贤画了一张烛台的简图,图上标明了需要测量的位置,徐志穹拿上简图,重新回了神眼阁。
这烛台就是神机眼!
徐志穹先用软尺测量烛台的长度。
这是三尺,三尺,三尺多少……
徐志穹能看见最大的刻度是三尺,继续往下看时,发现视线突然模湖了。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观察刻度,一阵晕眩袭来,徐志穹也有些呕吐的冲动。
好诡异的手段!
这烛台居然不可测量的。
我有四品修为,尚且扛不住这晕眩,牛玉贤只有六品修为,也难为他坚持了这么久。
徐志穹平复片刻,拿起软尺,重新量了一次。
这次他没急着看刻度,而是用画石在尺子上做了个标记。
等收回尺子,徐志穹看了一眼,一尺六寸!
这不就是测出来了么!
等等!
刚才测是三尺多,怎么转眼就变了一尺多?
徐志穹看了看烛台的尺寸,光是从长度来看,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尺多,至少三尺往上。
改变量具的使用方法无济于事,牛玉贤的工法高超,这还是他自己制作的械具,能用的方法,他肯定都试过了。
不能在方法上投机,就只能在技法上硬钢了。
这座烛台为什么不能测量?
应该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烛台本身的工法特殊,制作烛台的,是一个墨家高品修者,在尺寸之间用了特殊手段。
如果是这种情况,徐志穹无可奈何。连牛玉贤都破解不了的墨家手段,徐志穹更破解不了。
另一种可能是烛台本身没什么特殊,而是用的人特殊。
神眼匠人沉书良,这个人可能在烛台上留下了某种法阵。
在各类法阵之中,徐志穹唯一无法理解的,就是混沌无常道的法阵,既想不清原理,也看不出规律。
但徐志穹能化解混沌无常道的气机,这是意象之力独有的优势。
徐志穹重新拿起软尺,把意象之力集中在尺身,重新放在了烛台之上。
视线立刻开始模湖,徐志穹只能看见尺子的轮廓,完全看不见刻度。
徐志穹加大了意象之力,视线稍微有了些改变。
再度加大意象之力,隐约能看到一些刻度。
一股诡异的气机先是涌动出来,随即又在意象之力平抑之下,慢慢消失。
果真!
果真有混沌无常道的技法!
徐志穹不断向软尺注入意象之力,很快量出了烛台的长度。
三尺六寸二,徐志穹打开牛玉贤画的图纸,记下了第一个尺寸。
……
一个时辰过后,疲惫不堪的徐志穹,拿着量具和图纸离开了神眼阁。
牛玉贤接过图纸,确系没有遗漏,赶紧和徐志穹离开了神机司。
他没急着回玉瑶宫,而是出城寻找石料去了,烛台的工艺本身并不复杂,复杂的是石料不好选取。
牛玉贤虽是第一次来千乘国,但这些日子常四下闲逛,他知道哪里有这样的石材。
城东一座荒山上,牛玉贤于半山坡凿下一块石头,带回了玉瑶宫。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牛玉贤就把烛台做好了,但这还不算完工,最关键的步骤是做旧。
按照牛玉贤的估算,神机司那盏烛台用了上百年,烛台上的烟熏火燎之迹,烛油烧灼之痕很难模彷,这是考校真功夫的时刻。
牛玉贤取来了蜡烛,小心烧灼,细细打磨,完美复刻了烛台上的每一处细节。
当晚,徐志穹思过归来,看到了牛玉贤制作的烛台,甚是满意。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简单了,只需要把神机司里的烛台换出来即可。
换烛台这事,徐志穹以为自己去就行了,可牛玉贤非要跟着去。
“那烛台你换不了,必须我来换。”
“这却是何缘故?”
“那烛台连在石桌上,和石桌用同一块石头凋琢而成的,想把烛台换掉,必须得把旧的烛台从石桌上切下来,把新的烛台用胶粘上去。”
粘上去?
“这能稳妥么?”徐志穹挠挠头道,“早知如此,还不如连着石桌一块做了。”
牛玉贤摇头道:“做了石桌也没用,那石桌和石室的地面是相连的,那石室是用一整块石头凋出来的!”
一整块石头,凋了个石室?
徐志穹回想了那石室的规模,真不敢想象这工程的难度得有多大。
而建造这座石室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存神机眼,这个让人难以捉摸的诡异法器。
牛玉贤带足了械具,跟着徐志穹再次去了神眼阁。
牛玉贤动手之前,先向苦极寒星祷祝一番,看得出来,换烛台的工作量比彷造一架烛台还要大。
最难之处,是要把原来的烛台完整的切下来,还不能出半点动静。
牛玉贤有特殊的锯子,钢丝一样的锯子。
锯子上面涂着特殊的药水,切在石头上,就跟且在面团上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牛玉贤一下一下,把烛台齐整的从桌子上切了下来。
桌面的中央留下的烛台的断面,牛玉贤切的光滑而平整,用手摸过,几乎感受不出变化。
看着那被切下来的旧烛台,徐志穹放心了不少。
神机眼被切下来了,也就意味着千乘那位神君,被抠出了一只最重要的眼睛。
至于这事情什么时候败露,徐志穹并不担心,他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牛玉贤把新做的烛台拿出来,上好了胶水,严丝合缝对在了石桌上。
接缝之处,能隐约看到些缝隙,牛玉贤取出一个布袋,里边装着石粉。
把石粉绕着烛台底部抹了一圈,接缝被盖住,看不出丝毫破绽。
牛玉贤擦擦汗水道:“今夜千万不要触碰这石台,待明日一早,胶就会凝住。”
今夜肯定不会有人碰这烛台。
沉书良早就回家歇息去了,除非神机眼发现了判官,主动告警,否则沉书良不可能大半夜跑回神机司,把神机眼请出来。
真的神机眼已经被牛玉贤切下来了,现在石桌上的是个假神机眼,假的神机眼就是个普通烛台,还怎么可能告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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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只要枢首大人不提起神机眼的事情,这假神机眼就会一直安安静静在石室里摆着。
徐志穹抱起了切下来的旧烛台,和牛玉贤一起回了玉瑶宫。
牛玉贤甚是疲惫,回去便睡了,徐志穹则带着真烛台,去了罚恶司,借乘风楼,去了平章军国重事府。
他想看看这枚真正的神机眼,被切下来之后,还好不好用。
平章军国重事府,是何芳的府邸,徐志穹把烛台放在何芳面前,奇异的蜡烛摆放方式,让何芳眼前一亮。
“这应该是我道门的法器。”
“殿下好眼力,”徐志穹点点头,“这烛台名叫神机眼,能见一国之奇事,我且把它借来,让公主试试。”
何芳讶然道:“从何处借来的?”
徐志穹道:“从夜郎国借来的。”
话只能说一半,神机眼太过特殊,是针对判官的存在,必须小心处置。
徐志穹把观察到的使用方法教给了何芳。
何芳先给烛台注入一段气机,然后逐一把蜡烛点亮,等待多时,没见神机眼浮现出来。
可能是气机的数量不对,何芳又试了几次,烛台始终不见反应。
何芳思量许久道:“应当是修为不济,气机来的不够精纯。
徐大哥,这烛台能不能多借我两日,让我好生研究一番。”
徐志穹摇摇头道:“这东西借出来了,还得还回去,否则会招来千乘国怀疑。”
他要把烛台还回去?
还是不会还的。
他只是想把烛台藏到中郎院里,日后在找机会和何芳慢慢研究。
之所以不能把烛台留给何芳,是因为神机眼是针对判官的利器。
倘若何芳真就研究明白了,把神机眼召唤了出来,让神机眼直接展示出大宣所有判官的位置,却该如何是好?
徐志穹信得过何芳,但不能让判官道陷入险境。
徐志穹又回了中郎院,小心将烛台收好,见夏琥不在,何青叶也不在,便知道她们还在百福县做事。
徐志穹独自在中郎院睡了一夜,次日天明,从枢首府出发,坐着轿子去了神机司。
喝了两盏茶,徐志穹向李杰要了两名罪囚,两名神机将军,和神眼匠人沉书良的卷宗。
李杰在卷宗房里找了一个时辰,罪囚和神机将军的卷宗都找到了,唯独没有找到沉书良的卷宗。
李杰这厢找的心急火燎,罗辉突然急匆匆跑到了正厅:“大人,吕枢首那厢出事了。”
他肯定出事了,夏琥和青叶自然不会轻饶了他。
徐志穹故作惊诧道:“出什么事了?”
“属下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大人,您快去神眼阁看看!”
“好!”徐志穹刚一起身,转而问道,“去哪看看?”
“神眼阁啊!”罗辉道,“何青叶那妖女又出来作乱,被神机眼发现了。”
“被神机眼发现了?”徐志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罗辉点头道,“清晨就发现了,您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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