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日舒让太卜杀了焦烈威。
太卜思索片刻道:“前辈,此事可不当说笑。”
许日舒摇头道:“这等事情,许某怎会说笑。”
太卜又道:“前辈若真想杀了焦烈威,为何不自己动手?”
许日舒叹道:“我自有难处,却还没法说给你听,太卜,你且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太卜忖度许久,还是有些犹豫:“鬼帝乃冥道三品,在阳间不易得见。”
许日舒道:“太卜应该有进入阴间的手段。”
“到了阴间,只怕老夫不是焦烈威的对手。”
许日舒闻言,且给太卜倒了杯酒:“太卜平时做事,都这么谨慎么?
我且说句公道话,若是在阴间,太卜对焦烈威有七成胜算,若是在阳间,焦烈威在太卜手上走不过十回合。”
太卜连连摇头道:“前辈高估我了。”
“我没高估你,否则我也不会来找你,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杀了他,星宫就是你的了,你若不愿答应……”
许日舒慢慢把锦盒拿了回来。
太卜急忙道:“前辈且慢,老夫怕前辈言而无信。”
许日舒笑道:“只要你答应,我就把这东西送给你,又岂能有反悔的余地!”
锦盒里的东西确实很重要。
太卜看出来了它的用途,这是一把钥匙,通往星宫的钥匙。
思量再三,太卜把锦盒收进了怀里。
……
回到阴阳司,太卜拿出算筹占了一卦。
看着卦象,太卜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情,还得在凡间处置,去了阴间,只怕会有闪失。
可若是在凡间处置,却要牵扯到那狂生。
那狂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若是惹毛了他,事情却难办了。
……
次日正午,太卜来到了侯爵府,敲了门,等了半响,夏琥走了出来。
太卜微笑的看着夏琥,他认得这姑娘。
夏琥对太卜打量片刻,回身喊一嗓子:“官人,不属于凡间的太卜来了!”
太卜的笑容凝固了。
徐志穹一熘小跑迎了出来:“太卜,您老人家怎么有兴致来找我?这是星宫住腻了么?快,里边请!”
太卜干笑一声,拿出一枚锦盒道:“这是血续散,对外伤有奇效,寻常的伤口,只需要用上少许,百吸之内就可愈合。”
徐志穹一愣,这是很珍贵的药散。
太卜为什么送给我?
“无功不受禄,是不是有事要徐某帮忙?”
太卜点点头道:“还真有件小事,我最近正打磨一具傀儡,想找个清静地方,你这府邸不小,可否腾出间院子给我先住下?”
徐志穹一怔:“阴阳司里却不清净么?”
太卜苦笑道:“你也知道,阴阳司现在不是我主事。”
“韩大哥连个住处都没给你留?这却是他不对了!”
太卜摇摇头道:“韩辰给我留了住处,只是这其中的苦衷……”
徐志穹故意问道:“到底什么苦衷?”
太卜垂着眼角,看着徐志穹。
答不答应给个话,故意找茬又是几个意思?
其实徐志穹并不介意太卜住进侯爵府,虽说侯爵府中有很多隐秘,但这些隐秘太卜大部分都知晓。
徐志穹唯一介意的是,太卜没说实话。
他要想找住处,京城上下有的是地方,随便买个宅院,不比寄人篱下来的舒坦?
他要住到我这,到底什么目的?
罢了,答应下来吧。
太卜已经是二品星官,日后有求于他的事情不会少,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西边二重院子空着,我这就命人前去打扫。”
太卜点头笑道:“老夫那便叨扰了。”
“太卜不必客气,正赶晌午,我准备了些酒菜,咱们且喝上两杯。”
常德才做了一桌酒菜,两人且在客厅之中喝了几杯。
席间,徐志穹问道:“太卜,星宫之事,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太卜连连摇头道:“关系道门隐秘,这事却说不得,总之机缘未到。”
徐志穹不再追问,他也知道这几日太卜过的窘迫。
吃过午饭,把太卜送西院,徐志穹正打算回卧房歇息,却见钟剑雪脸色惨白,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钟兄,你这是怎地了?”
钟剑雪满脸虚汗道:“马兄,我得去一趟阴司。”
徐志穹摇头道:“焦烈威和杜春泽正在四下缉拿你,这时候若是去了阴司,只怕你有去无回。”
钟剑雪摇头道:“焦帝君是个讲道理的人,我倒想趁此机会把事情说个清楚。”
徐志穹一皱眉,钟剑雪的表现有些怪异。
不管他再怎么信任焦烈威,就这么贸然去阴司,也太不理智了。
妹伶上前耳语了几句:“他是冥道修者,隔些日子就得回阴司补充阴气,否则有性命之忧。”
原来这是冥道修者的特性。
看来只要入了冥道,一辈子都别想彻底脱离阴间。
“只是阴气倒也好说,钟兄,我兄弟杨武擅长用阴气,让他补充一些就是。”
钟剑雪犹豫片刻道:“倒也可以试试。”
徐志穹叫来了杨武,杨武调和些纯阴之气,输送到了钟剑雪的经脉之中。
钟剑雪的脸上慢慢多了些血色,满脸的冷汗也渐渐退去了。
可过不多时,一层寒霜蒙在了脸上,钟剑雪抱着膝盖蜷缩在院子之中,开始浑身抖战。
“不行,这阴气太精纯了!”
杨武的纯阴之气,钟剑雪承受不住。
徐志穹道:“这却好说,我用些阳气帮你调和一下。”
妹伶摇头道:“阴间的阴气千变万化,若是调和错了,恐怕会要了他的命。”
徐志穹思量片刻,从怀中拿出一张荡魔咒:“这东西,应该管用。”
这是从裴鸿儒身上搜出来的荡魔咒,当时裴鸿儒想把符咒抽出来,却一直没能成功,直接死在了徐志穹手上。
钟剑雪见了荡魔咒,甚是欢喜,他赶紧催动了符咒,把方圆百尺之地变成了阴间。
在阴间之中待了许久,直至荡魔咒彻底失效,钟剑雪的状况多少恢复了一些。
钟剑雪长叹一声道:“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徐志穹道:“钟兄且挨忍一时,待徐某另想办法……”
正说话间,罚恶子令颤动,陆延友呼唤徐志穹。
徐志穹赶紧去了罚恶司。
钟剑雪坐在廊檐下,只觉得精神越发涣散。
西院里的太卜捋了捋胡须,点点头道:“原来这就是要害之人,想必他撑不过今夜。”
……
到了长史府门口,徐志穹听到了郎仲学的叫骂声:
“你们这罚恶司还开不开张了?赏善的功勋兑不到,罚恶的功勋也兑不到么?”
郎仲学身上带了三根犄角,来找推官王嫣儿写判词。
王嫣儿告戒他,现在不能去阴司,郎仲学不听,王嫣儿这判词也没敢写,结果激怒了郎仲学,又跑去闹陆延友。
郎仲学掐着腰,站在长史府门口骂道:“就算是个王八,也得把脑袋探出来透口气,你们天天这么缩着,连个王八都不如!”
赵百娇咬牙道:“这厮太猖狂,骂的这么难听,老陆却也忍他?”
“忍着吧,”王嫣儿叹道,“这都不算难听的,你没听到他骂我的时候……”
陆延友无可奈何,只能跑去冢宰府,把事情告诉给了上官青。
上官青思量许久道:“人家说的也有道理,连特么阴司都不敢去,咱们还叫什么判官?让他把罪业先交给我,我去给他兑功勋!”
他又上头了!
徐志穹上前把上官青拦住:“现在不能去,万一遇到焦烈威当如何是好?”
上官青喝道:“怕什么,都是三品,大不了拼一场。”
“要是在阳间,我跟你一块去拼,在阴间,咱们哪能拼得过?”
上官青道:“那你说这事怎么办?”
徐志穹道:“这事不用我们着急,我们断了生意,冥道也断了功勋,他们日子也不好过,等过些日子,玄武冥道的星官也该出手了,自然会拾掇焦烈威。”
上官青道:“那咱们的日子怎么过?”
徐志穹道:“我且去趟北境,打探清楚北方鬼帝的状况,咱们可以去北方阴司兑换功勋。”
东南西北中,五方鬼帝,各管一方。
只要能去北境阴司,功勋的事情可以解决,钟剑雪的事情也能解决。
上官青连连摇头:“这特么不扯澹么?堂堂的中土判官,凭什么去北方阴司兑功勋?不嫌寒碜么?”
徐志穹道:“哥哥,宣国和图奴的《冢宰录事簿》合成了一本,北方的判官道也受咱们管辖,咱们去北方兑换功勋有什么不妥?”
“不妥就是不妥,我这就去找焦烈威!”上官青又上头了。
徐志穹苦苦相劝,郎仲学却骂到了冢宰府门口。
他爬上一棵大树,指着冢宰府的院子,高声骂道:“我说,哪个王八敢从壳子里钻出来,给老子回个话!”
……
深夜,钟剑雪又出了一身虚汗,通过荡魔咒补充来的阴气耗尽了。
杨武在旁边道:“钟兄,要不我再过些阴气给你。”
纯阴之气的确能缓解钟剑雪的痛楚,但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大。
钟剑雪吸了口纯阴之气,瑟缩良久道:“我好些了,想四下走走。”
杨武点头道:“行,我陪你走。”
这是徐志穹的叮嘱,无论钟剑雪去哪,杨武必须在身后跟着。
钟剑雪在府邸里转了几圈,始终甩不开杨武,别看钟剑雪有五品修为,但他身子骨正弱,而杨武已经到了六品上,离五品也相差不远。
走到东跨院,钟剑雪突然进了一间厢房。
杨武道:“钟兄,你来这里作甚?”
钟剑雪指着厢房的角落道:“杨兄,你看那是什么?”
杨武抬眼一看,却见一根竹马放在了墙角。
“是那根!果真是那根!”
这是钟参的竹马。
杨武一脸欢喜,冲了过去,啪嗒啪嗒骑着竹马,在屋子里绕了两圈:“钟兄,你真厉害,我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你怎么知道这竹马藏在……”
杨武骑着竹马,四下张望。
钟剑雪不见了。
……
钟剑雪跳出了宅邸,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拔出长剑,在空气中画了个圆圈。
他想打开通往阴间的入口,却发现长剑过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术法不奏效?
不对,是有人干扰了他的术法。
四周纵横交错涌现几道气机,把钟剑雪困在了当中。
岳军山慢慢朝着钟剑雪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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