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铁戟在腰间跳动,但徐志穹没敢把它拔出来。
它应该和那对千斤龟一样,在某种程度上有了生命。
可这种生命造成的影响,是好的方向?还是不好的方向?
他做了两个假设。
假设星铁戟往好的方向转化,现在徐志穹暂时不需要战斗,拔出来也什么用处。
假设星铁戟往不好的方向转化,现在拔出来,结果很可能是灾难性的。
在所有武器之中,星铁戟的位格最高,假如它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徐志穹还真未必有驾驭它的实力。
陶花媛揉了揉额角,这一次真的清醒了不少。
她站了起来,四下环顾,在近乎完全无光的情况下,她连身旁的徐志穹都看不见。
“贼小子,是我连累你了。”
徐志穹笑道:“咱们之间哪还计较这个,你那条衣带怎么样了?”
陶花媛这才想起衣带。
她想把这邪性的衣带解下来扔掉,结果刚碰了一下,衣带忽然收紧,勒的陶花媛透不过气来。
“这恶心人的东西,”陶花媛咒骂一声道,“若不是因为我不能用阴阳术,非把这东西烧了不可!”
陶花媛这是真的复原了,她知道自己不能用阴阳术。
徐志穹拿着一只千斤龟,转动机关,想用它爬到洞口。
千斤龟的钩子抬了起来,朝着遥远的洞口看了片刻,又缩进了龟壳。
它拒绝了徐志穹的要求,无论徐志穹如何叩动机关,铁钩都甩不出来。
不借助千斤龟,自己带着桃儿爬上去?
徐志穹再次摸了摸光滑的墙壁,背着桃儿一口气爬上将近两千尺的石壁,难度实在太大。
带着桃儿回中郎院?
徐志穹摸了摸中郎印,没有感应。
这洞穴这么深,该不是到了阴间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
徐志穹叹道:“来都来了,且四处看看,没准还有别的出口。”
想四处看看,前提是得有光,这洞里连个引火之物都没有。
徐志穹倒是有个能照明的法器,引路灯笼。
他把灯笼从袖口里拿了出来,心下有些犹豫。
这东西需要灌注阴阳二气,在这山洞里,使用阴阳术明显不安全。
试试吧,摸黑乱撞更不安全。
徐志穹把阴阳二气注入到灯笼之中,灯笼亮了。
灯光和平时一样的晦暗,只能照到五尺多远,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徐志穹又向灯笼里注入了一股意象之力。
告诉我出口在哪,不是头顶的出口。
地上的光晕缓缓变形,指向了左前方。
徐志穹带着陶花媛往左前方走去,走了十几步,看到岩壁之上真有一个洞口。
这引路灯笼还灵!
陶花媛诧道:“奇怪了,为什么你的阴阳术还能用?”
徐志穹也很好奇,他拿出了铜莲花,再次和太卜联络。
等了许久,这一次没听到半点声音。
徐志穹的确能用阴阳术,但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桃儿,要不你把乘风法阵教给我,我带你直接飞出去。”
陶花媛叹口气道:“不是我不舍得教给你,想学乘风法阵,至少要有阴阳五品的修为,现在教给你也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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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辙了,往这山洞里走走试试吧!”
徐志穹掷出了六枚铜钱,四阳两阴,还算好卦。
他提着灯笼,带着陶花媛一前一后进了山洞。
山洞之中寒风阵阵,空气也不污浊,似乎证明了徐志穹的推断,这里可能真的另有出口。
沿着洞穴走了将近一里,前方的视野突然开阔了些,灯火的覆盖范围有限,徐志穹虽然看不到全貌,但能清晰的感觉到空间的变化。
这是一座大厅,和他的侯爵府差不多大。
“桃儿,慢些走,跟紧我。”
徐志穹提着灯笼,一步一步向前搜寻。
走了大概百十来步,徐志穹突然停了下来。
陶花媛猝不及防,撞了徐志穹一个趔趄。
徐志穹皱眉道:“却让你走慢些!”
不能往前走了,前面是一座水潭。
看着挺清澈,也不知这些水来自何处。
徐志穹且沿着水潭边缘绕行,陶花媛在身后跟着。又走了几十步,一根树枝险蹭到徐志穹的头。
徐志穹后退两步,举着灯笼照了照,看到了那棵树的全貌。
好狰狞的一棵树。
这树不高,至多一丈上下,但却生的粗壮,主干的直径有七八尺。
主干刚刚离地,开始横生枝杈。
枝杈不对称,不交错,没有任何规律,短小的枝杈如手指粗细,粗壮的枝杈和主干相当。
树上一片叶子也没有,想必是棵死去多年的老树。
可离近了再看,这树皮却是青绿色的。
徐志穹脸颊一抽,觉得这棵树甚是古怪,待绕过大树后,又觉得不对,赶紧回头看了一眼。
大树好像没有变化。
刚走两步,徐志穹觉得有动静,回头又看了一眼。
大树还是没变化。
树干的位置似乎稍微变了一点,但并不明显。
又走了几十步,徐志穹蓦然回头,发现大树还没有变化。
这就不对了!
怎么可能还没有变化?
这盏灯笼至多能照五尺远,按理说现在已经看不到这棵树了。
可这棵树还在身后。
陶花媛皱眉道:“你看甚来,一惊一乍的?”
徐志穹指着大树道:“你没看到这棵树跟着咱们?”
“你说什么树?”
徐志穹愕然道:“水潭旁边这棵树,你难道看不到?”
陶花媛费解的看着徐志穹:“你说什么水潭?”
“……”
徐志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貌似陶花媛真的看不到水潭。
“你是不是中了幻术?”陶花媛关切的看着徐志穹,“我看你一路绕来绕去,还以为你在找什么东西。”
幻术?
徐志穹揉了揉眼睛,水潭和大树依然清晰可见。
到底是陶花媛看不见,还是我中了幻术?
从离开山坡那座朱雀宫之后,桃儿的神智就不太正常,她连那座朱雀宫都不记得了。
不过,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其实桃儿一直都是正常的,真正失心疯了的那个,是我?
我刚才觉得千斤龟活了、衣带也活了。
我还看见了一棵会走路的树。
从症状来看……我疯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可千斤龟的铁丝却是拉长了,那条衣带也差点勒死桃儿。
徐志穹正在思忖之间,脚下地皮突然开裂。
这又是幻觉么?
不对,不是幻觉。
陶花媛虽然看不到地皮开裂,但她的双脚在不自觉的移动。
“这是怎地了?”陶花媛正值诧异,忽然一脚踏空。
她险些掉进到地上的裂缝里。
徐志穹一把将她拉住,带她跳到一处空地上,但见那裂缝越来越大,变成了一个半月形的深坑。
不只是深坑,里面有水。
这里又多了一座水潭!
陶花媛看不到水潭,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踩空。
“贼小子,你又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徐志穹一转头,发现最先看到的那座水潭消失了。
这是墨家工法,还是阴阳法阵?
徐志穹担心脚下的地面会再次开裂,赶紧向灯笼之中注入了意象之力。
出口在哪,快带我去出口!
光晕朝着正前方拉长,徐志穹拉着陶花媛往前疾行,走了几十步,徐志穹回过头去,发现那棵大树还跟着。
跟就跟着吧,徐志穹现在没心思理会它。
再走几十步,地面再度开裂。徐志穹一个趔趄,险些带着陶花媛摔进裂缝,大树突然伸出一根枝杈,拦在了徐志穹面前。
徐志穹抓住枝杈站稳了身子。
大树一动不动,似乎并无恶意。
前方又有一座水潭出现在地面上,徐志穹按照灯笼的指引,贴着水潭边缘前行,大树则在身后,一路无声相随。
地面上不时出现水潭,大树也不时伸出枝杈,保护着徐志穹。
等一直走到石壁附近,前方没路了。
灯笼往左指引,徐志穹贴着墙壁向左走了几十步,看到了一段石头阶梯。
徐志穹问陶花媛:“这阶梯能看到吧?”
陶花媛摇摇头,在她眼中,眼前只有平整的地面。
徐志穹带着陶花媛上了阶梯,陶花媛感觉到视线的高度出了变化,她的确是在上行。
可她仍然看不到脚下的变化,仿佛还踏在平整的地面上。
徐志穹沿着阶梯走了十几级,回过头去,看了那大树一眼。
大树消失了,不知去了何处。
人不可貌相,树也一样,它真的没恶意。
徐志穹沿着台阶向上走了几十级,楼梯的尽头是一面石壁。
石壁上有斑驳的油彩,好像是一幅画。
油彩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徐志穹轻轻擦去灰尘,发现灰尘之下的油彩依旧鲜艳。
青红黄绿,油彩毫无规律的交错,好像画了一大坨东西,又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徐志穹回头看了一眼陶花媛,从她茫然的神情来看,她连这幅画都看不到。
前方没路了,可地上的光晕依然指向前方。
徐志穹在石壁上一寸一寸搜寻,试图找到一个出口。
找了许久,油彩之上,缓缓出现了一道裂痕。
徐志穹后退一步,仔细盯着那道裂痕。
过了三吸时间,他看到了那裂痕的全貌。
那是一只眼睛!
有眼白也有童仁,非常清晰的一只眼睛。
他想到了一尊凋像。
他意识到了这幅画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想到了在大厅里,地面上为什么会裂开的一座又一座水潭。
他知道了这是谁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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