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徐志穹突然出现在了吴静春的背后。
其实他来的也不算特别突然,他碌州已经待了好几天了。
徐志穹和陶花媛只在铁狼关待了一天,第二天便借着绳索,从城墙爬到了关外。
出了铁狼关,不再受到蚩尤兵主印的限制,陶花媛可以自由使用法阵,两人在涌州待了三天,三大险关和各个城池去了一趟,至第四天抵达了碌州。
彼时余杉还没到,徐志穹也没急着亮明身份,且带着陶花媛把碌原城上上下下查了一遍。
这一查,收获颇丰。
徐志穹在知府、同知、通判、经历、知事、照磨……大小官员家里发现了很多好东西,有些地方来不及去查,等乔顺刚来了,再让他们帮忙。
查的差不多了,徐志穹本想再看看吴知府下一步的行动,没想到吴知府一大早上连衣服都没穿好,就火急火燎出门,原来是想杀了赶来求援的白子鹤。
徐志清的灯笼杆横在了吴静春的脖子上,吴静春还在嘴硬,冲着徐志穹喊道:“你是何人?”
“掌灯衙门千户徐志穹!”
“你想做甚?想要放逆贼入城么?莫非你是逆贼同党?”他想先给徐志穹扣个帽子。
徐志穹不吃这一套,不气不恼,心平气和道:“我让你立刻打开城门。”
吴静春哪能打开城门?
如果让白子鹤进城,很多事情都要暴露了。
“吴某身系碌州安慰,身系碌州百姓,绝不能为逆贼开门!”
徐志穹点头道:“有种!你当真不开?”
“为我碌州黎民百姓,我宁死不开!”
吴静春坚信徐志穹不敢对他动手,他是碌州知府,也是碌州的主心骨,如今碌州正在危难之际,就连苍龙长老都不敢动他。
当务之急,是把白子鹤射杀,把他身后的三十多人都射杀,就算杀不干净,也得把他们赶走!
吴静春神情坚毅道:“各位将士,不必管我,速速射杀叛贼,吴某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徐志穹敬佩吴知府这份坚毅,他用灯笼杆上的刀子,从吴静春的左肩上割下两片肉来。
吴静春银牙一咬,大喝一声道:“诸位将士,不要冲动,先把城门打开!”
吴静春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徐志穹这厮不守规矩,他特么来真的。
城门一开,余杉率军来到城外,把白子鹤等人接到了城中,赶紧传唤医官为其治伤。
吴静春满脸是汗道:“徐志穹,你好大胆!你放叛贼入城,还重伤本府,且待本府包扎伤口,再到苍龙长老面前与你理论。”
徐志穹道:“我是爽快的人,不用等你包扎伤口,咱们现在就去理论!”
吴静春喊道:“本府血流不止,徐志穹,你要加害本府!”
“别喊了,这两刀片的有分寸,没有多少血,一会咱们支個锅子,边涮边聊。”
这徐志穹为何如此凶恶?
吴静春的语气软了下来:“徐千户,你要带本府去什么地方?”
徐志穹拎着吴静春,边走边道:“咱们去县衙,审案子。”
吴静春赶紧示意随从,让他把州府大小官员全都叫来。
为今之计,只有州府上下一心,才能保住性命。
因战事告急,州府大小官员都在小叶城,一听说知府出事了,赶紧去县衙一看究竟。
粱季雄听说徐志穹回来了,也立刻去了县衙。
县衙里,乔顺刚扣押了知县,布置好公堂,准备好了人证物证,还放进来不少平民到县衙里听审。
等众人来齐,徐志穹先让吴静春站在一边,向粱季雄行了一礼。
“掌灯衙门千户徐志穹,见过圣威长老。”
看到徐志穹,粱季雄心情很是愉悦。
可看到眼前的情况,圣威长老有些紧张。
“志穹,吴知府怎么受伤了?”
吴静春含着眼泪正要控诉,徐志穹一脸淡然道:“长老,这是我砍得,这都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适当褒奖就好!”
粱季雄不知该说些什么,同知范国栋上前喝一声道:“岂有此理?区区一提灯郎而已,谁给你的胆量,在我碌州重伤知府大人?”
徐志穹转脸问道:“你是什么人?”
范国栋一脸正色:“吾乃碌州同知范国栋!”
“要给图奴送粮食的就是你么?”
范国栋冷笑一声道:“徐千户,你想以此治本官的罪么?本官此举是为我碌州百姓!是为我碌州万千苍生!
本官曾和圣威长老说过,若是要治本官的罪,本官千刀万剐也心甘情愿!本官为我碌州无怨无悔,本官为我碌州……”
徐志穹打断范国栋道:“你碌州?碌州是你的么?”
范国栋冷笑一声道:“本官与知府大人共治一州之地,我将碌州视作我乡土,有何不妥?”
“碌州是你的,那涌州呢?也是你的么?”
范国栋脸色一变,眼神有些游移:“你说涌州作甚?吾乃碌州之官,和涌州有何干系?”
徐志穹诧道:“大人何必自谦,你乃涌州、碌州两州领主,这可是图努国大将军涅古来亲自答应你的!”
一语既出,满堂哗然。
粱季雄惊呆许久,看着范国栋,喝一声道:“狗贼,你通敌!”
范国栋赶紧辩解:“圣威长老,休听此人胡言乱语,卑职只见过涅古来一次,还是奉了圣威长老的命令,至于什么两州领主,卑职连听都未曾听过!”
“提灯郎和你一起听的,你怎说没听过?”
徐志穹叫来王振南,王振南当着众人的面,用图奴语重复了一遍:“等我大军攻下碌州,图努大帝会封你为两州领主,你若不中用,我另找别人就是。”
话音落地,吴静春后退两步,与范国栋拉开了距离。
他听得懂图奴语,王振南的图奴语说的很标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王振南跟着范国栋去到图奴大营那刻起,范国栋已经没命了。
范国栋脸色惨白的看着王振南,这个蠢人当初一脸茫然,谁能想到他真会图奴语?
徐志穹笑道:“范国栋,刚才的话,是你自己翻译一下,还是我替你翻译?”
“休要含血喷人!”范国栋死不认账,“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王振南不急不忙,把范国栋和涅古来之前的对话,分别用图奴语和宣语复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其中几句:
“天佑我图努大帝,天佑我大将军,粮食备齐了,但宣犬的苍龙长老来了。”
粱季雄闻言气得浑身直抖。
“属下对图努大帝忠心耿耿,对大将军忠心耿耿!”
吴静春闻言,继续和范国栋拉开距离。
“天佑我图努大帝,天佑我大将军,大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助大将军杀尽宣犬,振我大图努之威!”
这一句杀伤力最大,谁也没想到范国栋能在涅古来面前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所有官员都盯着范国栋摇头不语。
在院子里听审的百姓破口大骂。
“不要脸的范国栋,你骂莪们是宣犬,你是什么东西?”
“还天佑你图努大帝,你特么不看看你是什么种?你特么是毛刹养出来的?”
“肯定是毛刹睡了他娘,睡完了还不给钱,生了他这么个杂种!”
徐志穹问范国栋:“这事是真的么?”
范国栋满身黏汗,高声喊道:“我未曾通敌,这些话我都没说过,你们诬陷我!”
徐志穹道:“没说你通敌的事情,我是说毛刹睡你娘的时候,给钱了没有?”
院子里的百姓放声大笑,范国栋咆哮道:“你们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是我救了碌州百姓,若不是我苦苦哀求图努将军,你们早就死在图努的铁蹄之下,你们一个也活不下来!”
徐志穹笑道:“你是怎么哀求的?站着求,还是跪着求?”
“我没跪,不信问问你两个部下!”
“你受封领主的时候,是跪着的吧?”
“我站着!我一直站……”范国栋吞了口唾沫,赶紧改口道,“我不知道什么是领主!这都是你部下信口胡言,栽赃于我!”
徐志穹叹口气道:“范大领主,你就认了吧,就说毛刹睡了你娘,你本就是毛刹的种,这样还不算太丢人。”
“姓徐的,你逼人太甚,我不跟你计较,我心口痛,要歇息片刻,且等我会驿馆歇息片刻,再与你理论!”
范国栋转身要走,只要吴静春不拦他,他相信在碌州地界就没人敢拦他。
徐志穹回身一脚踹在范国栋的膝弯上,上前两脚踩断了范国栋的小腿。
范国栋嘶声哀嚎:“来人,救我,有人戕害朝廷命官!”
侍卫、随从无一人上前。
但凡是个宣人,都不想离范国栋太近。
徐志穹站在范国栋面前,啐一口道:“你是哪朝的命官?你不是图努大帝的一条忠犬么?”
陶花媛给徐志穹递上了两卷羊皮书。
徐志穹放在范国栋的面前:“这东西你认得么?”
范国栋低头道:“我不认得。”
“这是涅古来给你的书信,这上写着你的名字,写着涅古来给你的承诺,
你给涅古来送去了两千石粮食,涅古来答应攻破碌州之后,保全你一家老小,还封你做个小领主,
你给涅古来送去了五万箭镞和四百套盔甲,涅古来答应封你做大领主,把碌州全境封给你,
你若是再给涅古来送去一万石粮食,等涅古来打来的时候,为涅古来打开城门,涅古来就把涌州和碌州全都封给你,
你们前前后后通了十几封书信,你怕涅古来不认账,把这些书信都藏在了府上,
你以为藏在暗格里我就找不到了?这羊皮的膻味和毛刹身上的臭味一模一样,隔着几道墙,我都闻得见!”
范国栋跪在地上,喃喃低语道:“我都是为了碌州,我都是为了百姓,我都是为了他们……”
徐志穹喝道:“提灯郎,掌灯!”
牛玉贤打开灯盒,二十四盏青灯盘旋在大堂之中。
徐志穹喝道:“范国栋,贪赃资敌,你知罪?”
“我,我都是……”
“通敌卖国,你知罪?”
范国栋回身看着梁季雄道:“圣威长老,我是一时糊涂,我都是为了大宣百姓,我都是为了大宣江山!”
梁季雄冷笑一声道:“你时才说了一句,纵使千刀万剐,你也心甘情愿,听你说了这么多谎话,我就相信这一句是真的。”
徐志穹回身对牛玉贤道:“按圣威长老吩咐,剐这狗贼三千刀!”
牛玉贤叫人绑了范国栋,绑在院子,当众行刑。
吴静春上前施礼道:“圣威长老,卑职治下无妨,范国栋通敌,卑职有失察之罪!”
梁季雄再度冷笑;“跟我说这作甚?你且问徐千户,是不是一句失察就算过去了?”
吴静春转身对徐志穹道:“徐千户,范国栋所作所为,本府概不知情!”
徐志穹笑道:“范国栋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且问你,碌州苦战多日,你给碌州送去过多少粮草和军械?”
吴静春让主簿拿来了账簿:“请徐千户过目。”
徐志穹翻了翻账簿,笑道:“车骑将军部下参将白子鹤就在城中,你敢拿着这账簿和他当面对质么?”
吴静春义正言辞道:“叛军之言,何足为信,吾乃……”
话没说完,徐志穹一脚踹在了吴静春的脸上,踹断了吴静春两颗门牙。
吴静春捂着嘴,双眼通红,看着徐志穹。
徐志穹垂着眼角道:“这一脚,让你长个记性,再敢叫他们一句叛军,我就多剐你一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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