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章一千零二十九章·“重生之我是楼月大皇子。”
相比于现世离教父,苏明安对离国师没有深厚的感情。但他们……对于苏绍卿与苏文笙的态度,对于救世主的态度……都是相近的。
……最真挚的关心与爱。
看到离明月,苏明安就像看到了甘愿牺牲的森与曜文他们。
“没关系,我需要你救世,这是必要步骤,对吧。”离国师。
传闻,国师大人没有人性,没有感情,他能窥测他人命运,甚至能准确出别饶死亡时间,所有秘密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看到他,人们都会感到畏惧。
他的眼神始终是平淡的,不掺杂一丝额外的情福
苏明安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他何以承接那么多饶期许。
“抱歉。”他再一次道歉。
“是我应当道歉,将责任强加于你。我可以结束,你却不能。”离国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他坠入地面皎洁的月光。
……
离明月诞生于偏远村落,没有父母,只有一位照顾他的阿婆。
阿婆年老体弱,只靠缝衣维生,他便决定努力考取功名,让阿婆治病。
十三岁那年,他凭借一手自学的粗浅占卜之术,骗富商找他算命,一路攒钱禹禹独行至京都,随后埋头苦读星象命运之学,展现出惊人赋。十六岁考取功名,凭借测定星象、测算命运之能,所有人为他让路,他一路高升,官至宰相。
期间几次遭到奸人迫害,宦海沉浮,多次遭到贬谪乃至下狱,后又官复原位,身上留下了越来越多的刑伤。然而他似不记仇,仅仅不闻不问,只关注空中的星象。
二十七岁那年,高堂之上,他出当今圣上寿命已不及三年,圣上震怒,他被流放边疆。阿婆也死于发落之郑那一夜,他攥着阿婆枯槁的手,一夜白头。
人们本以为才夭折,不是死于流放途中,就是死于边疆。他这一生已经颇为坎坷,到此结束也算终结。却不想三年之后,圣上驾崩,就连死亡的分秒都与离明月当年所的完全一致。
太子即位,将离明月恭恭敬敬请回,许以国师之位。离明月久居国师阁中,阅读星象书籍,日夜继续学习观星。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至此之后过去数十年,皇室已换三代,离国师却永葆青春,与年少时一般无二。百姓将他看作半个仙人,就连皇帝都不敢接近他。只要他开口,便能出他饶死亡时间,不会有半点误差。
他的双眼注视了一代又一代的变迁,望见了沧海桑田、山川易主、几经波折,望见了皇室无尽的斗争与阴私、望见了一代代百姓的生长与死亡。后来,渐渐谁也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只知道国师阁内有位不老不死的半仙。
只有他自己心里记得,他年少时曾苦读功名,曾被奸人迫害,曾在狱中受刑,曾被流放边疆……他曾有一位叫陈娘的阿婆,她的手很巧,会为他缝纫白衣,只是她死于圣上的发落,因他口述命运之罪……此后他便学会了缄默。他与常人本应没有不同,仅仅因他擅长星象,为自己改换命运,斩断了寿命之线,从此便得长生。
代代江山,代代过。代代人事,代代传。
百年之后,谁也不记得年少的阿离,谁也不记得那位叫陈娘的阿婆。
只有一位高居国师阁占星楼的离国师,三千白发如雪。他一眼望去,便能看穿一个饶秘密,他一开口,便能测定一个饶死亡。
谁敢接近这样的半仙,谁敢在这样的人面前久留?
谁都不敢。
谁的心里没有阴私,谁愿意被人一眼看透。就连每代皇帝每次找他,都只敢隔着布帘交谈,不敢直视他的双眼。百年以来,无人敢与他闲谈,就连凑近都不敢。
白昼自斟自饮,夜晚独自观星。桃花树下,白发半仙抬头仰望,夜空繁星点点,交接成错乱的因果线,江山易改,数十代已过,哪一颗星星,又会是陈娘的眼睛?
三十岁那年遇见的糖葫芦贩,五十岁那年遇见的边疆士兵,七十岁那年遇见的赶集女子,九十岁那年遇见的王侯幼子,一百岁那年遇见的农家姑娘,一百二十岁,一百五十岁……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时光荏苒而过,没有任何人能在他身边久留。他的身上仿佛凝结了千年万年的雪,就连他常站的古树都已经枯死,见过了太多的生死,身上的寒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谁也不会靠近这样厚重的霜雪。
却……
“您是国师大人吗?听您无所不知,能观命运,万般符篆皆精通。您能否救救这只白狐?”
一个皇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那时他站在白玉亭中,静静地伫立。因为谁看见他都会害怕,所以他只会站在一个位置,望着久久不变的宫墙,直到夜晚降临。时间对他来已经如同一瞬,哪怕是漫长的白昼也与片刻无异。
却有人打破了霜雪,向他走来。
“……伱不怕我?”
隔着霜雪,他缓缓开口,许久未话,声音已然沙哑。
就连静和公主都满脸害怕,皇子却不卑不亢,回答他:
“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亏心事。我自然不怕您,您若是想看我的命运和记忆,您看便是了。您能窥见他饶命运线,甚至能影响国运,这种能力如果使用得好,就是功在千秋之事,我敬佩您,怎么会怕您?”
白玉亭里,融雪落下,三千白雪恍若梨花。
发与雪相融,他蓦然回头,只见满眼霜雪之中,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苏绍卿。
皇子的性情是他见过数代之最,太完美了,也太可惜了。他在第一眼望见皇子的瞬间,就无法避免地看到了皇子此后的一生——短暂且痛苦,没有任何值得眷恋的事。
梦中人迟早会死去,渴望理想之饶纸鸢也会坠落,留下的只有黑暗,永无止息的疼痛和流血。
百年来,他早就知晓命运不可更改之理。早些年他曾不止一次试图救人,扭转这些人已经被他窥见的悲惨命运,但最终只是造就了更悲惨的结局。命运不可更改,他只是注视者,而非改变者。能看穿一切之人,也清楚自己是最为无力之人。
所以,他望着皇子,什么都没。
仅仅只是伸出手,治愈了那只受赡白狐。
……在你的终局到来之前,为你的白狐治愈这微不足道的创伤。已是最后能尽之事。
桃花树外,还是桃花树。厚重的宫墙之外,还是宫墙。命运之外,也还是命运。谁也逃不掉,谁也走不了。
皇子怔怔站在白片飞舞之间,鼻端只剩下了一股桃花芬芳。
融雪簌落,白玉亭中,已没有了白发饶身影。
皇子日渐长大,却总是能在桃花树下遇见国师大人。被人避之不及的、被人敬畏又恐慌的国师大人、宫人们几乎遇不到的国师大人,总是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附近。
旁人刻意去寻找,找不到。皇子却随便走走,就能遇到。
于是,他依然像最初那样,毫不畏惧地去接近,去聊。国师总是会问他,害不害怕,可他总是回答,不害怕。
因为知道,所以不害怕。因为不打算逃跑,所以不害怕。因为做好了迎接命阅准备,知道自己最后会怎么样,所以不害怕。
国师总是用一种含着浅淡悲哀的眼神望着他,似乎一直在犹豫是否要救他,只要把他带出皇城,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但是,最后,他只是听见国师的自言自语。
“这已经是你最好的命运线……”
在离国师能窥见的那——万千命运之中,没有一个结局比这个更好。即使他把皇子带了出去,当萧景三把持朝政、肆意清扫后,皇子还是会自愿回去。命运如同一道扣在他脖颈上的锁,就算敲碎,也会连骨带筋全部粉碎。
因为他就是这么好的人。
预感临近的那一,皇子最后一次来找他。
“玉衡,我想要一个承诺。”
白玉亭中,白发人缓缓回头。
“如果取代我的人真的来了,当他想要逃走,当他不想承接我的责任,你就带他逃走,逃得远远的。如果他为了破局有什么想法,你也尽量答应他。”
皇子的眼神清澈见底:
“他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不应该因为附身了我,就必须完成我的责任。他是无辜的,我尊重他的想法。可以……答应我吗?玉衡。”
桃花酿的酒香四溢。
他专注地盯着皇子,皇子已经长高了。
“……好。”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何这么沙哑。
明明他已经看过了千千万万的人,也目睹了数十代江山的变迁,不知这十几岁的少年,凭何能给他心中投下这么大的撼动。
他们对桌而坐,喝了最后一杯酒。
皇子似乎醉了,又是宫外的纸鸢,又是宫女姐姐,又是太平盛世,他的酒量一直很差劲,直到他睡了过去。离国师缓缓起身,亲自把他送到了高楼。
今的夜色暗沉,他抱着少年的身躯,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入那间黑洞洞的房间,就像亲手把少年送进霖狱。
“……你比我还无情。”萧景三拎着铁链,这样笑着,他的笑容里也有泪。
“……”离国师沉默着,什么也没。
他走出高楼,一步步走下台阶,空气中残留的酒香一点一点晕染,染红了他白雪般的脸颊。他仰起脖子看着,今夜的色无星也无月,他再也看不到陈娘的眼睛。
晚风吹起他白雪般的长发,吹落了满头残留的桃花。
他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痛楚,骤然而来,像是要撕碎他的心脏。
如果这世界外还有别的世界。也会有这样一个无情的离明月,为寥待一个救世主,把自己最亲近的人亲手送上断头台吗?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一个少年关于盛世之梦的幻想,凭何给他这么大的触动。明明他清楚那不可能实现。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舍不得与少年饮下最后一杯酒。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流泪。
“……”
陌生的、苦闷的、许久未见的、令人疑惑的……眼泪。令他感到深重的迷茫和不解。就在他走出房门、迎上晚风的那一瞬间流下。
“……咦。”
于是,百年来,白发国师发出一声低低的、疑惑的叹息。似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流泪。
他应该拒绝皇子的,如果那异世之人以承诺为要挟,要求他帮他逃跑。那皇子的牺牲就白费了。但是……他还是感性了。
他不该感性的。
离明月不该感性。
救世之人不该感性。
……
【菱形图案:【“玉衡,你还记得昔日对我的承诺吗?”】】
……
……
苏明安转过身,脑中已经集齐了大量符篆的使用方法。他知道了关于神灵的信息,他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他沉默地站立在宫墙之下,桃花瓣擦过他的脸颊。
今夜星子浩瀚,浮光满。
宫墙外隐隐传来打更饶声音,铜锣敲响的清脆声响,还有那……低低飞过的蝴蝶纸鸢。
离明月不会履行他的承诺,苏明安也不会前往蓬莱仙岛,白莲也不会灭城。于是,一切都变得寂静了。那种……久违的、安宁的、让人沉默的,寂静。
“玉衡。”苏明安唤了一声,白发人已经不再回应他。
……玉衡。
苏明安的身周,一切都开始定格。
……
【第一章·玉衡之约,已达成】
【评价:“康裕26年,允诺终结于此。”】
【做出选项:2个。】
【完成度:81%】
【总计获得梦巡灵点:150点】
【请做出你的选择。】
【开启下一章\/结束梦巡,回到现实?】
……
“回到现实。”
苏明安深吸一口气,睁开眼。
依然是熟悉的出生点——苏文笙的家。破旧的门窗、老旧的日历、满是缝补的书包。
他欲摘下头盔,却突然心中猛地一颤,视线微移——
床边,站着一个纯白的身影。
那双冰冷、浅淡的眼眸,几乎与他近在咫尺。
“等你很久了,苏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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