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敛思绪,神斗睁开了眼,其实父子因此事争执,已不是一年两年了,只不过,自此次从孤竹回来,越吵越频,越吵越凶。
神斗长长叹了口气,他并非不能理解父王,但放弃修道万万不能。
正胡思乱想,烛火突地倏明倏灭,一阵阴冷,不禁一怔,果不其然,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你们怎么来了?!”神斗喜道。
“人还有想鬼的?!”黑无常桀桀笑道。
“索命而来!”白无常冷冷道。
“好的!”神斗笑道,“正烦着呢,带我走吧!”
“小家伙都金丹了,真是妖孽!“黑无常笑道。
“有人这么说!”神斗嘿嘿一笑道,“冥皇有事?”
“聪明!”黑白无常互觑一眼,黑无常屈指一弹,“带给你一样东西!”
神斗伸手接过,凝眸看清,心如火烤一般,骤然一缩,从头到脚,如遭雷击,呆呆道:“女节死了?!”分明就是自己送给女节的顺发。
“没有,”黑无常淡淡道,“但误闯了冥界!”
“没死!”神斗阖目,干涩渐湿,良久,抬头道,“闯了冥界?”
“抱犊之山,冥界之门!”
“北边吗?!她只想回家吧!”神斗轻声道,“我不会帮冥皇的!”
“没让你帮!”黑无常道,“不过是让你去北户!”
“为什么?”
“没什么!”
“我不会去的!”神斗摇了摇头。
“冥皇说,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帮妖皇吗?”
“嗯?!”
“去了你就知道了!”
神斗愣了愣,稍顷道:“我去了,你们就会让女节离开?”
“还有华渚和他们的儿子!”
神斗阖目不语,久久寂然,烛火又燃……
翌晨,华胥殿,“父王,我想去北户!”神斗躬身道。
“北户?!为何?”净德王看了看他,沉声道。
“中州已靖,南邻长年不安,且缙云屡请,始终让父王忧虑,愿代父王分忧!”神斗肃然道。
“你想好了?”
“若安南邻,请允我些时日修道!”
净德王微微颔首,道:“你若真能平息其乱,亦明祸乱之源,中州遣兵之因,以后不阻便罢!”
“好!”神斗爽声应道,刚欲走。
“千万小心,不许伤了自己!”净德王又唤住了他,道,“宽慰好你母亲之后,再走!”
“是!”走了几步,神斗伫身,回首道,“您到底想不想让我修道?”
“我不想,大主觋想!”净德王吁了口气,淡淡道,“此往你若能行,我也放心了,你若不行,我就省心了!”
“是!”神斗躬身道。
后日清晨,一千青龙军竟然随行,青甲曜日,灼灼生威,凛凛森严。
神斗应龙执明监兵陵光,巡列而立,心儿月儿与诸宿兽遮云蔽天。
“出发!”神斗喝道。
隆隆轰鸣,艘艘浮槎楫轮飞翼,腾空而去.
“北户甚乱,斗儿犹好强执拗,可能行吗?!”净德王远远目送道。
“应龙随行,王上不必担心!”
“应龙近些日亦有点心神不属!”净德王徐声道,“何况若只北户那些乱族,尚还好些!”
“但有一方不平,诸方争利,世之常态!”大主觋淡淡道。
“孤竹日下,”净德王摇首道,“近日又多了西王母!”
“王上缜密,我也会去的!”大主觋笑道。
“你伤势毕竟尚未痊愈!”净德王一怔。
“无妨!”大主觋微笑道,“且不仅是我!”
“哦?!”
“若不能从纷纭中脱颖,理顺纠葛,那也不用修道了!”
“斗儿能懂吗?”
“王上自看便好!”
“大主觋若去,让他自己领会,不要教他!”
“顺其自然!”
“希望如大主觋所言吧!”净德王凝眸道。
南镇关,城墙蜿蜒灌山山脉,隔峰依谷而筑,顾目雄奇,与北恍若两界,望南根本不见道路城邑乡邨田垄,皑皑森林,鸟鸣兽啸,凭立城堞,清晰可闻。
风后调遣王城,伯益重回镇守。
浮槎降落,驻军安歇,诸宿兽倒甚是惬意,俱散关外,栖林肆野,无拘无束,应龙不忍拂意,也知道它们皆不愿与人相处,叮嘱了奎木狼壁水貐,随便放纵。
一起治水数年,同甘共苦,相交自厚。
伯益笑道:“你们既来,当飨非常!”
碟盘罗列,色香迥异,而大半入嘴不知何物。
“这都什么东西到底?!”监兵夹箸,仔细辨认,忍不住好奇道。
“北户不好耕作,”伯益笑道,“所食自然不同!”
“不耕作?”神斗奇道。
“今日烹馔,皆是其肴,其中一道名竹虫!香否?”
众皆一窒,“虫子?!”监兵一阵反胃,干呕道。
“哪像虫子?”心儿月儿低头讶道。
“还有别的!”伯益道。
“你别说了!”监兵使劲摆手道。
应龙执明相视无语,陵光脸色一寒。
“还是正常点好!”神斗放箸强笑道。
“王子将去,”伯益正容道,“自应先知其俗,而俗由食始,北户因乱久敝,很多部落兄妹父母一屋而睡,男女无衣,同绔而穿,习性与中州截然,甚至从不以作奴为耻,亦不以恩德相谢!故是物皆能入腹!”
“三苗可是为北户驱逐,去了西王母?”神斗沉吟道。
“不错!”
“听说盘护也是北户人?”
“嗯!”
“北户诸族究竟缘何而争?”神斗思索片刻,问道。
“他们的先祖,名艾敏,当初洪荒之时,天塌地陷,浩洋千里,赖其有智,事先造了一艘大舟,带着妻子和他的追随者们,逃到这里安居,始建北户,慢慢繁衍,召聚流徙,不过,待他死后,却无子继承,于是他的弟子和女婿便开始了无休无止的纷争,后亦统称徒众族与后裔族,明争暗斗了几万年……”
“哦?!”神斗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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