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延连不绝,洪水自天门峡,如脱枷的黄龙,千里排空,肆虐横流,州邑泱泱。
大禹乘舟,逐浪颠簸,赤着脚,时而仰望山川,时而俯身测流,探查深浅,脸庞坚毅风霜。
冀州常山,大禹指图道:“豫冀两州非比雍梁,山矮地缓,水势更急,且到处窜流,便从这里,和豫南的王挝山,引洪至积石砥柱天门,入淮阴二水,以达东海!传讯莘仲,让他们径来此地,咱们即去王挝山!”
“是!”众皆恭声应道。
五年后,荆州,淮水,惊涛掀涌,巨浪翻卷,一个几如房屋大小青鬃飞扬的头颅,徐徐浮出水面,越来越高,金睛火眸,肩负苍穹,巨大的阴影笼罩百丈江河,如黑夜降临,随手一挥,飓风嘶吼,怒啸狂澜,条条猛烈摇晃的舟楫,瞬间倾覆而没,吓呆了的工匠士卒骇叫着,跌落水中,尚未完工的堤坝碎如齑粉。
两岸,劳役的百姓四散奔逃,“惊动河神了,惊动河神了……”
支无祁旁边,凿齿青面獠牙,两步赶上,抡矛砸下……
香岩后山,洞内,一颗浑圆之珠,金光灿灿,氤氲缭绕,仙气充盈,竟似具眉眼,恍若有灵,神斗嘴一张,金丹徐飞而入,丹田灵海,浩然青色,深不可测,灵海之上,金丹煌似朝阳,照得粼粼金波荡漾,耀耀生辉,一呼一吸,周围的灵气似鲸吞一般,源源涌入。
神斗轻轻睁开了眼睛。
推开石门,脚尖一点,无需昆仑履,腾空而起,驭风扶摇,直上九霄,仰首,澄净无垠,但觉得太阳从未离自己这么近,一束白光,直射脚下茫茫云海。
一声长啸,神斗辗转如意,如飞鸟一般,掠过云海,冲入白光。
五层,三清殿,大挠捋髯微笑道:“金丹了?”
“嗯!”神斗稽首。
“十八年,凝三魂,结金丹,我还从未见过一人,”大挠笑道,“不过你屡屡让人惊奇,我也不意外了!”
“师兄过誉了!”神斗有点不好意思,忙道,“闭关之前,宗主召见,那时我心烦意乱,现在又不敢贸然打扰,特先问师兄!”
“宗主下山了!”大挠道,“不过临行曾说,你若出关,即命为四御殿殿主,统九方巡照,振作十大明堂,担负护宗之责!”
“啊?!”神斗愕然,四御殿,与大挠滑稽方回师兄比肩,“我?!”
“嗯!”
“荣将师兄呢?”
“十方殿殿主方回为监院,昆阍代其位,荣将为都管,四御殿始终等你,”大挠缓声道,“妖皇虽死,三界未必就从此太平了,任重而道远,收好它吧!”
“自当竭力!”神斗一醒,再不推辞,双手接过玉牌,亦刻一剑,却熟悉无比,寥寥勾勒,如执天地,轩辕之剑。
“好自为之!”大挠道。
“是!”神斗郑重放进怀里,稍顷,问道,“那宗主去哪了?”
“支无祁和凿齿再次出现了!”
“什么?”神斗蓦然一怔,“在哪?”
“淮水!”
“我这就去!”神斗转身就走。
“等等!”
“师兄放心,我知道轻重的!”
“有宗主与滑稽,它俩倒掀不起太大风浪,”大挠摇首道,“只是烛九阴,你要千万小心!”
“他要找我报仇吗?”神斗愣了愣,平静道。
“他曾来过两次,被宗主逐走了,”大挠沉声道,“但看来是不肯轻易罢休的,你若下山,小心提防!这是宗主留给你的,名遁空符,惟可使用一次,不要逞勇!”
“神斗谨记!”
翱翔长空,穿云沐光,仿佛白驹过隙,神斗一瞬千里。
淮水,平静得有些诡异,河无舟楫,两岸寂然,四野疮痍。
“神斗,来了?!”东北,悠远道。
桐柏山,太白峰巅,剑圣盘膝而坐。
“宗主!”神斗一掠而落,稽首恭声道。
“出关了?”
“是!”
“过而不追,作而不悔,秉而不怨,嗔而不怒,方生方死,一瞬一灭,已明了?”
思索片刻,神斗徐徐点了点头。
“嗯,去吧!”
“不过,师尊的仇我是不会放下的!”说罢,神斗默然而退。
山底,几排茅屋,屋内,监兵狠狠一个熊抱,“能不能少玩点消失啊你!”
“我以为你又闭关个几十年呢!”应龙望着他,暖暖笑道。
“应龙叔叔!”
“监兵叔叔,轻点,窒息了!”
“小王子!”皋陶躬身道。
“你也来了,鲧呢?”神斗笑道,“我转了一圈,起初还有点担心,结果雍州和半个冀豫已水清民晏,了不起!”
“鲧已死!”皋陶道。
“啊?!”神斗一僵。
“治水不力,十年前斩首羽山!”
一阵静默。
“现在何人治水?”
“大禹!”
神斗良久不语。
“当初伶伦传讯,我便与禹一起,”应龙道,“非其父可比!”
“反正我和鲧实在处不到一起!”监兵摇了摇头,旋尔黯然道,“不过他确实是个好人!”
“支无祁和凿齿呢?”神斗转移了话题。
“它俩打不过剑圣,一打就跑,到处捣乱!”监兵切齿恨恨道。
“滑稽去追它俩了,伯益去募集百姓,百姓说惹怒了河神,都跑了,禹去查修河堤!”应龙道。
“河神?!”神斗无语道。
“估计它俩早就躲到这里了,听说还能显灵,百姓们传得神乎其神,差点赶我们走了,堂堂大理都难平其愤,唉!”应龙无奈道。
皋陶苦笑。
“凿齿怎么会和支无祁凑到一起的?”神斗沉吟道。
“那谁知道呢,大羿鲲鹏天吴都让支无祁逃了,”监兵郁闷道,“即使剑圣也很难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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