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貉等大惊失色,如此诡异僵尸,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及施法,四散奔逸。
据比高大的身躯一晃,形如鬼魅,又是一人,如风轮一般,重重掼地,脑浆迸裂,骨断筋折。
“别乱跑!往高飞!”秽貉人极无耻,却非庸碌,一眼已知据比不足,大吼道。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腾空而上。
据比跺足,大地震颤,平湖泛波,人如鲲鹏,宛似振翅而起,一跃十数丈,一声惨叫,一人如断线风筝,坠落尘埃。
“再飞高!”秽貉气急败坏,这四个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僵尸?!坚不可摧,杀金丹竟如杀鸡屠犬!
“拦住他们!”据比终不能飞,神斗岂能不知?!断喝道,边喝,青臂穿破布袍,枝桠而伸,合拢胸前。
不必神斗提醒,伶伦横笛于唇,曲如行云流水,熏风拂柳,声绕山谷,几个随从登时一窒。
数根藤萝,矫若游龙,长虹如练,漫天飞舞,转眼缠住那几人腰际,往下一拽,据比一掠而过,身后,血花绽放,鲜红飘洒,触目惊心。
余者,连秽貉等金丹,更加慌骇,拼命拔高。
光华耀眼,照得云望谷一草一木纤毫毕现,太阳也似乎失去光辉,碧蓝的湖水仿佛变成了白色,几乎同时,女节神斗双双叱喝,女节从上而下,神斗从下而上,铺天盖地,满目尽是剑芒,璀璨夺目,呼啸着,击碎了狂风,撕裂了虚空,将秽貉等众皆笼罩其中,如同死亡之枷。
金丹自顾不暇,那些随从魂飞魄散,躲得过据比,躲不开剑芒,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鬼哭狼嚎。
秽貉急怒交加,曾几何时,他们煌煌数位金丹连袂,呼风唤雨,今日居然被四个毛头小道逼迫到如此境地。
前后不过短短几瞬的功夫,数十人死了近半。
但金丹伤亡并不大,带领着狼狈不堪的残存随从,终于高近云霄。
据比静静兀立,知不可为,垂首不动。
秽貉长长松了口气,恶狠狠地盯着神斗四人,狞笑道:“得意够了吧?我让你们四个挫骨扬灰!”
“靠,你祖宗我是吓大的?!”伶伦反唇相讥。
“还嘴硬!”秽貉回首,“杀!”
那几个金丹早恨得咬牙切齿,纷纷抬手。
“退!”神斗喝道,三人心意相通,齐向地面的灵威仰冲去。
“往哪跑?!”烈焰焚天,陨石倾泻,山崩地裂,几个金丹携手,合怒一击,如火山爆发,雷霆万钧。
众鲛人明知神斗四人是对他们仗义相助,见此威势,无不担心,然族长始终不语,谁敢抗命?!只得眼睁睁地向后退去,而个个心似油烹、翻滚煎熬……
神斗一把拽住灵威仰,四人扶摇腾转,滴溜溜,七华宝盖簦迎风而涨,大如屋顶,护庇其前。
但数位金丹之威,几能翻江倒海,区区一件灵宝,岂能抵敌!
仅仅几个呼吸,涟漪如波,七华宝盖簦剧烈震颤不已,光华迅速黯淡。
“几个小小蝼蚁,还妄想撼柱!”秽貉狰狞冷笑道。
攻势更猛,天地亦为之变色。
“拼了!”神斗伶伦齐声怒吼,七华宝盖簦消失无踪,神斗举臂一甩,灵威仰错愕之间,身不由主,径朝族长方向飞去。
无论如何,秽貉等暂时还不敢冒然攻击鲛人族长。
然后,三人互视一眼,神斗又看向女节,女节莞尔一笑,再没有一丝的踌躇,抬头望着扑面覆顶而来的炫丽灿烂,决绝而义无反顾,迎击而上。
“找死啊!”秽貉目露凶光,“成全你们!”
眼看灰飞烟灭,天空,忽然变得五彩缤纷,纯净无暇而梦幻般的美丽,不可方物,亿万的水泡映耀着斑斓的光影,缓缓飘浮着,铺满了整个视野,无边无际,如海象蜃景,如云蔚霞兴……
上千的鲛人举起了手,曼妙轻舞,浅吟低唱,不明其意的歌自唇间叹咏,透着古老的神秘,弥漫着圣洁的气息。
水泡层层叠叠,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一切流星火雨,向着秽貉等人,卷涌而去。
神斗三人死里逃生,瞠目结舌,停住了身,呆呆望着头顶震撼心弦的景象,鼻端微微有点发酸。
“凡我族人,不许动手!”族长大喝道。
每一个举手的鲛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全部保持了沉默,星空般的眼眸无比坚决,两千余蔚蓝色的手臂如钢铁之林,岿然如山。
“撤!”秽貉脸色大变,身形暴退,各金丹与随从们掉头就跑,可随即,他们就发现,前后上下左右,一个挨着一个,绝美而让人窒息数不清透明的水泡堵截了所有的退路,紧紧包围着他们,而且慢慢逼近。
“冲出去!”秽貉等数十人如疯了一般,各种法术如狂风暴雨,拼命想冲开一个缺口。
一层层的水泡不断地幻灭,如积雪消融。
秽貉等仿佛看见了希望,愈加疯狂。
然而,更多的手臂相继举了起来,水泡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密,越来越厚……
“吾族法则,不许伤人!”族长再次大喝。
亿万水泡终于一滞,秽貉等大喜过望,才松了口气,水泡却又动了,挟裹着他们,徐徐降落。
神斗伶伦冲着他们,做了个鬼脸,朝下指了指,与女节闪身掠开。
顺着手指,那是据比。
水泡左右一分,据比一跃而起,水泡合拢。
绝望的挣扎,如陷泥沼,身似茧缚,据比却好像不受半点影响,冰冷的镰刀收割着一条条的生命,冥狱的黑暗吞噬着一个个的魂灵,水泡不再绚丽,染成了血红。
“不要杀他!”这一次,族长对神斗喝道。
秽貉蜷缩在角落,半躺于残肢断骸血泊之中,瞳孔涣散,恐惧地瑟瑟发抖,像一片秋风里的落叶,哪还有一丝最初的嚣张。
“你放过他,后患无穷!”神斗答道。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放了他!”
神斗一顿,毕竟是鲛人族之事,人家执意如此,自己何必非要去做恶人!
想到此,神识闪念,据比迟疑了一下,驻足。
青葫飞出……
水泡湮灭……
“你走吧!”族长缓声道。
秽貉爬起身,半晌,腾空飞向洞口,鲛人们冷冷地瞅着他,隐入幽暗之前,他回首,眼神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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