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山青云观,一老者高挽道髻,须发皆白,三绺长髯垂洒过胸,阖目趺坐,古井无波。
风清稽首而立,头也不敢抬。
半晌,老者睁开了眼,缓缓道:“陨落了?”
“是,我只言带应龙回来,请观主问询,不料无极惠阳竟不由分说,突施毒手!”
“闭关不过百载,青云观竟衰落至此!退下吧!”
“可师弟们……”
“人不过一具丑皮囊罢了!”青云道,“唉,待我去一趟普明宗吧!”
恒山,北岳观,一人散发披肩,蛟眉浓髯,两额凸骨,宛似一对虬角,身高丈许,雄伟魁梧,勃然怒道:“都死了?”
“是,特来禀告!”
那人拂袖便走。
“萍翳观主欲往哪里去?”
“寻那无极惠阳!”萍翳厉声道。
“不可,东海即起风暴,狂躁叵测,暂切不可往!”
“哦?”萍翳瞅了这人一眼,居然就此收步,沉声道,“他们会如何?”
“浮槎虽坚,亦难生还!”
“好好,”萍翳放声大笑,“那就让他们喂鱼吧,聊解我心头之恨!”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成群成群的海鸟低低掠过槎顶,疾飞向西。
腾根提鼻嗅着,侧耳倾听,脸色凝重,忽对共鼓道:“快,升空,转舵向南!”
“为何?”共鼓狄霍应龙不解。
“大风暴来了!”
应龙仰首看天,“怎么会?”
“快!”
“听他的!”应龙点了点头。
巨舵扭转,浆叶轮飞,掠起的水花如瀑般,漫空洒落。
一天后,风平浪静,监兵实在忍不住了,问腾根:“你到底搞什么鬼呢?这不是离流坡岛越来越远了吗?”
“你想死我不想死!”腾根微侧着身,一动不动,冷冷道。
应龙摆了摆手。
“那你也得告诉我们,这是去哪?”监兵强捺怒火,缓声道。
“我记得几百里外有座岛,名唤虾夷岛,去那里避一避,躲开风暴!”说着,腾根身躯一僵,脸色倏变,“来不及了!”
“什么?”
话音刚落,突如其来,天空一暗,根本没看清从哪冒出来的,乌云骤现,遮天蔽日。
“所有人全至北斗七星台!匠人各就各位!共鼓,马上降落,最大速度向南!”腾根高喊道,“立刻!”。
应龙执明陵光、半信半疑的监兵、无极惠阳、神斗女节、心儿月儿、奎木狼翼火蛇壁水貐亢金龙、独角兽,皆聚集于内。
涟漪波动,透明如罩,封锁重楼。
“从现在开始,听我号令,即便看着再危险,让你前行,也不得丝毫迟疑,不许问,只管做,听懂了吗!”腾根吼道,迥异平时。
“这是把命交给你啊!万一你错了呢?”监兵道。
“用应龙一句话,跟着我,也许会活,否则,一定死!”
“有那么严重?!”
“监兵,闭嘴!”应龙沉声道。
监兵无语。
“现在,我告诉你们应该做什么!”腾根指了指北斗七柄,“我来操纵灵眼,共鼓掌玉衡柄,狄霍掌天权柄,还谁对自己有把握,能掌斗柄?”
“我虽不谙大海,但知法阵,也一直探悉浮槎,我来吧!”应龙道。
“我应该也可以!”执明道。
“应龙掌天枢柄,执明掌天璇柄!还有谁?”
大家有些犹豫。
天,越来越黑,乌云急速地聚集着......
“我来掌开阳与摇光!”寂静间,壁水貐越众而出。
腾根一怔,瞅了瞅壁水貐,然后看向应龙,应龙也一怔。
“想什么呢?!少担心啦!”心儿月儿大声道。
应龙颔首,“我相信她俩!”
“好!”
壁水貐走近,鬼和貐两臂舒展,各执一柄。
只余天玑位无人,腾根空洞无神的眼睛望了一眼窗外,蹙眉,略一思索,指了指七星台右侧,乾坤防护法阵,分天地两位,中间有一对半人石柱,常日以灵石维持,道:“无极掌天位,惠阳掌地位!待我下令,即输入灵力。”
“好!”
再指七星台左侧,平衡法阵,分金木水火土五大方位,中央矗立石柱,亦以灵石维持,道:“监兵陵光心儿月儿,你们去!”
四人各立土火木水位。
“各差一人,怎么办怎么办?”腾根面沉似水,低着头,不停地自言自语。
应龙无极等面面相觑,不敢打扰。
天上,乌云厚积千丈,覆压而下,疯狂地翻滚起来,激烈地碰撞,灼目的闪电在云间嘶嘶作响,映得海天之间忽亮忽暗......
“我咄!”监兵终于信了,惴惴不安,急道,“快呀!”
神斗一直紧紧盯着腾根,腾根却始终连看也没看他和女节一眼,此刻鼓足勇气道:“让我试试!”
“不行!”腾根坚决道,“性命攸关!”忽然眼睛一亮,道,“你俩去把天照带来!”
“嗯!”神斗一沉,仍然应道。
擒了天照,没有杀,也不能放,锁于二层。
“天照?!行不行啊,再给咱们捣乱!不如让神斗和女节试试吧!正好两人!”
腾根不语。
“生死之际,天照应该明白!”应龙道。
神斗飞跑着,心潮澎湃。
初,他尚对浮槎兴致勃勃,问东问西,这些日,却只顾着和女节亲昵,早忘得差不多了,对于斗柄,他自己恐怕都没什么把握。
而平衡阵,他知道,腾根嫌他灵气不足,难以和其余四人配合。
神斗深深有些自责,还混杂着一股沉甸甸的挫折感。
大海明显变得狂躁不安,浮槎开始起伏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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