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应龙众人围坐,大家一时都没有说话,连心儿月儿也很安静。
孤竹本无意争雄,但如此不战而退,很明显是暗暗送了西王母一个顺水人情,以让三苗全力对付中州,其心叵测,其意深远,应龙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葛天曾经和自己说过的一段话,“在其位则谋其政,下则当修善己身,上则当兼谋天下!”
“无论如何,”力牧长长吁了口气,“我们也要先确定一下出战的顺序!”
如今在并不完全清楚西王母的情况下,第一场的出战极为重要,他们要去试探,而这试探无疑是要以绝大的伤亡为代价的。
但听力牧接着道:“第一场和最后一场很关键,最后一场由应龙来,第一场我来,谁愿意和我一起?”
“还是我来吧!”应龙道。
“不行!”力牧摇首,“青龙军必须留最后,如果我们都败了,你也许还有逆转的机会!”
牟夷于则狄霍点头,于则道:“我和狄霍第一场吧!”
狄霍笑道:“嗯,我赞同!”
牟夷还想再说,于则摆了摆手,“我想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五天后,田猎场,中州与西王母各两千人,列阵对峙,西王母仍为楔形阵。
中州为方阵,五百长盾于前,与孤竹仿佛,惟负长弓,腰悬箭壶,狄霍率五百居中,每人手持一柄形状颇有些怪异的兵器,长一丈二,首端如镰刀,弯刃双锋,三尺尖钩如月,应龙自是知道,此兵名为雁镰。
于则率千人殿后,皆持长斧。
战鼓擂响,西王母军前冲,中州前军,忽将长盾戳立于地,摘下了长弓,抽箭搭弦,镞如流星,呼啸破空。
坐在观望台的丹华唇边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除了三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黄金甲的坚韧,以数人合矛力刺,亦难伤分毫,何况区区寸镞,但紧接着,他就怔住了。
天空咝咝作响,一簇簇火苗划掠而现,横空化为一只巨大的火鸟,振翅飞翔,从天而落,那支支箭矢居然从头至尾俱用松油厚厚覆裹,箭尖涂磷,遇风即燃。
火焰摇曳升腾而起,西王母军半个身子瞬间淹没在火海之中,黑烟弥漫。
西王母军如置熔炉,双足灼痛难忍,履裙俱着,惊慌失措,一阵大乱,有的急忙停身扑打,有的熏得涕泪泗流,头昏眼花,停脚不住,前后撞在一处。
观望台,三苗双眉一竖,挺身欲起,随即又强自按捺,中州军虽然使用火箭,却并不违反竞猎之则,不由暗暗切齿,“这点小伎俩能有何用?!”
与此同时,中州前军扔了长弓,双手挽盾当先,两千人齐齐冲向西王母军,四十丈,三十丈,火焰未熄,西王母军却已突出火海,仅仅有些狼狈,安然无恙。
观望台,西王母之人欢呼如雷。
应龙则波澜不惊,他们本来也没有期望火箭能够给西王母军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丹华早知应龙才是中州此次出战各军的灵魂人物,时刻注意着应龙的神态,不觉一怔,再仔细观瞧两军,电光石火,他明白了,脸色微变,“原来中州军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减缓西王母军的冲势吗?!”
西王母军重整兵戈,迎往中州,但留给他们蓄势的距离已然很短,两军迅速接近,轰然相撞,两耳嗡鸣,长盾骤然扭曲坑陷,但西王母军却是向后跌退,战阵猛地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狄霍大喝一声,五百雁镰军随着长盾冲入阵内,雁镰高举,寒光闪闪,朝西王母军双腿斩下,于则千军左右一分,向两翼围杀而来。
众人反复斟酌了五日,最后终于确定了对策,今日,狄霍于则果不负众望,步步掌握得妙至毫巅,一举成功。
观望台上,谩骂喝彩声俱起。
血肉横飞,惨嚎凄厉,雁镰挥处,齐膝斩断,如落了潮的海浪一般,卷涌而退,而两翼为前军带动,立足不稳,满眼已斧影如山,仓促招架,斧戈交击,臂膀震得酸麻,虎口迸裂,利斧狠狠劈在胸肩,骨头断折,痛晕摔倒。
三苗脸色阴沉,猪肝一般的难看。
贾齐胡巢等诸将跺脚欢呼。
眼瞅着西王母几将溃不成军,胜负立判之际,两百柄矛叉仿佛灵蛇出洞,疾如闪电,直切咽喉,狄霍于则等被迫一顿,二百巫觋身若鬼魅,自战阵间穿梭如风,三面凌厉齐出,刹那,上百中州军手捂颈项,血喷如泉,潮水般的攻势竟骤然一缓。
西王母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全军反击,与中州激战一处,杀气如虹。
“唉!”力牧牟夷轻轻叹了口气。
应龙面无表情,那二百巫觋明显未用灵力,但居然皆是火灵根,身法极其飘忽,比日下军更加敏捷,力量亦远逾常人,人虽少,却如战阵之灵,若不先行把他们击败,恐怕很难取胜。
“杀!”于则擎斧怒吼,重重砍落,对面举矛格挡,咔嚓一声,长矛断作两截,踉跄趔趄,于则抬脚踹翻,奋勇冲入,身后将士士气一振,抡斧踊跃而上。
狄霍锐不可当,雁镰若雪,席地旋舞,狼牙盾军盾圆刀短,抵御不及,逼得步步倒退,二百巫觋反为己军所堵,西王母再次大乱,喝令声起,倏然后撤,狄霍于则紧咬不放,巫觋如墙,矛叉似林。
几个呼吸间,阵形已变,狼牙盾军迎向于则,其余拦住狄霍,战况立转。
毕竟中州军能够攻击的部位只有双臂和胫踝,利斧对狼牙盾军,曾挡者披靡的力量也苍白了许多,西王母军在二百巫觋的掩护下,从容不惧,如狼似虎,虽仍有伤亡,渐渐占了上风,狄霍于则血灌瞳仁,杀红了眼睛,终究无力回天,身边将士越来越少,犹自苦战,心里仅剩一个执念,只要多杀一些,就能为后两日的对决赢得一线机会。
贾齐于则等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观望台,西王母人兴奋万分,疯了似的呐喊。
应龙沉声对力牧道:“认输吧!”
力牧点了点头。
第一场,中州败,两千人惟存四百余人,浑身浴血,遍体鳞伤,西王母胜,伤亡近千人。
夜,三苗府,三苗大发雷霆,“我本想以此军荡尽天下,初试锋芒,你们居然就伤亡近半,枉我费了如此多的心血,养了你们这群蠢材!”
诸将屏息垂首,半晌,一位将领方鼓足勇气道:“大主祭,我们虽有黄金甲,巫觋助战,但中州军久经沙场磨砺,战斗力之强,我们尚远远不如!”
三苗狠狠瞪了他一眼,怒火稍息,“与中州之战,你们若败了,自己斩掉头颅吧,下去,好好想想,怎么赢?!”
“是!”
“记着,那个应龙!”三苗沉声道,“他可是还没有出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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