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大地震颤,应龙所立地方,生生塌陷半尺,焦黑冒烟,周围诸人尽皆震跌开去,委随双腿折断,登时昏厥。
众人目瞪口呆,连祝融葛天也是脸色大变,祝融聚睛搜望,哪里还见应龙,不禁勃然大怒,须发箕张,衣襟无风自动,“随象,你虽为国主,今日也要犯上了!”
随象敛袖从容道:“竖子不除,焉能正纲法!”
“那你也得除得了才行!”一道朗声,风尘中,应龙安然无恙,奇迹般地现出身来,恨极反笑道。
惊疑此起彼伏,五大族脸上喜悦浮动,祝融收手,身躯微晃,已至应龙旁边,“可有受伤吗?”
应龙摇摇头,看向委随,有人小心翼翼地将其抬走,双腿软垂,性命应该无忧,当下手指虚划,将铁桦木箱和虬符一并交予祝融。
乍见应龙居然死里逃生,随象一怔,再见木箱和虬符,神情数变,九皋殿,第二轮投壶开始,自己才发觉虬符竟不知何时丢失,已感不妙,即闻辛格禀报,当机立断,痛下杀手,但此时,五大族将应龙紧紧护住,一切俱成定局,无可挽回,心中骤沉,翻江倒海。
尊卢终于说话了,“祝融,你们在搞什么玄虚?!”
祝融打开木箱,略一扫视,取出一枚玉简,对尊卢淡淡道:“你可愿过来一看?”
尊卢颔首,似乎未动,下一瞬已在祝融身前,原来身影方渐渐消失,伸手接过,脸上一点点得阴沉,目光冷冽,望向随象,“此举何意?”
随象脸色有些苍白,强自镇静道:“祝融五族,其心若揭,王政宽仁,也断不能容得此等奸祟之人!”
“是吗?”众人但觉眼前一花,尊卢微微模糊,再度看时,尊卢依旧,手中却多了两个人,抖栗如筛糠,早有人上前扭住捆缚,仔细一搜,秘藏两枚木牌,正面雕刻狼首,应龙看得清楚,想起曾胁迫过自己、风姬身边的驭夫长随,原来也是潜匿赫苏府的狼候,尊卢手托木牌,忽仰天大笑。
随象僵木无语,众人如坠迷雾,交头接耳。
浑庾高声道:“随象身为国主,私募狼候,遍潜于各大族,窥伺所有情事,”他指了指那只木箱,“密报俱在此箱,藏于天玑阁,已有数十年!”接着又指了指那枚玉简,“各族暗伏狼候底细,皆载于此,何其歹毒?!我孙伏屠,偶察其谋,本欲昭之于众,竟被其唆凶杀害,如此奸枭凶徒,如何能为国主?!”说到最后,声音微微发颤。
话音刚落,一片大哗,人声鼎沸,目光充满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敌意,聚集随象,临魁亦然。
祝融转首尊卢,“国主重在德行,应视各族为梁柱,今如此作为,乃视各族为敌,谁心能安?!国家能稳吗?!”然后环顾四周,缓缓道,“随象不当再选国主,诸位族长可有异议吗?”字字千钧,掷地有声。
“该当如此!”异口同声,呼声如潮,震撼天地。
随象面色变得惨白,辛格豪兕等及众巫卫心如鹿撞,手足无措,半晌,随象长长吁了口气,转身离去。
“等等!”祝融道,“这个还你!”说罢,将虬符抛来。
随象一把接住,一言不发,身影消失不见……
祝融双手一合,坚硬无匹的铁桦木箱化作齑粉,飘洒半空……
诸族心照不宣……
应龙也笑了,如释重负,快意油然而生,胸中痛快淋漓,连日积郁的块垒一扫而空,禅选三人,临魁退出,随象惨败,浑庾再无对手,依照之前筹划,战争终于消弭了,他做到了……
果然,有人高声喊道:“禅选大典可以结束了,便拥戴浑庾为国主,可好?”
众人先后附和,浑庾戚容稍敛,微有得色,咳了两声,刚欲说话,却听尊卢忽道:“国主执掌国之重器,重在德行,随象不堪予任,但浑庾便没有置疑吗?!”
“尊卢,你说什么?!”浑庾闻言大怒。
“还用我说吗?!”尊卢沉声道,“霜翎楼主何在?”
应龙一怔,与众人齐齐望去,见长街,水蓝花绣百裥裙,霜翎怀抱竹简,绰约如踏凌波。
众皆面面相觑,这到底要闹哪样啊?!莫非霜翎与浑庾欢好?!可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倒是艳福不浅,其中不少霜翎的倾慕者,开始有点不善地盯着浑庾,含着妒意……
浑庾一僵,神色略变,道:“霜翎,多年相交,何曾得罪于你,你要怎说?”
霜翎盈盈施礼,“浑庾族长,我亦是受人胁迫,情非得已,万望恕罪!”说着,语气一凛,舒腰举起手中竹简,“浑庾族长经夜在青楼宿花眠柳,且累年欠下风流债,账目皆载记竹简,还偷偷豢养娈童,此种情事,我实羞于启齿!”
完全出乎意料,哗声再作,风月场所,寻欢作乐本是常事,但被楼主光天化日下当众讨债,就比较稀罕了,尤其是这时候,可谓丢尽颜面!而豢养娈童则为大多数人所不齿,诸族长都已看出今天必将是一个多事之日,有的幸灾乐祸,冷眼旁观,有的六神无主……
应龙惊疑,不论别人是否知道,他却很清楚,霜翎与祝融交往深厚,即使受到了胁迫,为何不求助祝融?!至少也应告知,怎么会突起波澜,猝然发难?!忍不住抬眼向祝融看去,祝融沉静伫立,不动声色,骊连赫苏亦面无表情,心中更加困惑。
浑庾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只听尊卢高声道:“弃家不顾,夜夜风流,甚至行下豢养娈童这般不堪之事,若推为国主,如何能指望他勤政于国?!”
声如洪钟,在万众异样瞩目下,回荡整个青丘城……
苦心筹谋,成功在即,横生变故,浑庾只觉脑海嗡鸣,气脉逆流,一张嘴,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仰天摔倒。
一阵忙乱,随从们七手八脚,簇拥救走……
尊卢略带嘲讽地望着这一切,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环顾道:“稷慎族长素有威望,行为庄重,可待选国主,诸位意下如何?”
连接不断的你来我往,让众人都有点目不暇给,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尊卢也不在意,转向祝融道:”你怎么看?”
祝融神情自若,笑道:“我怎么看不重要,也许别人会有看法!”
“谁?”
“我!”地面上人群中又缓缓走出一个女子,高髻朱裙,妩媚倾城,风情百种,目光直对稷慎,“稷慎族长,你还记得我吗?”余音杳杳,爱恨悠悠。
稷慎脸色骤然苍白,脱口而出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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