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卡的回答让艾琳着实有些惊讶。
虽然元素力并不是某种禁忌的力量,但洛卡的元素力因为极高的不稳定性,在这段时间里也一直困扰着她。
其实不难看出,对于这股突然获得却又不受自己控制的新力量,洛卡的心中其实是有些恐惧的。
“艾琳小姐,我只是想让自己快点变得有用起来。”
就在这时,洛卡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了艾琳,眼中流露出央求的神色,她似乎很害怕艾琳怪罪于她。
“洛卡。”
艾琳俯下身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洛卡则像听话的小动物一样温顺地地下了头。
看到她的反应,艾琳欲言又止,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从洛卡的反应上来看,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自己想要对她传递的关心,之所以没有抵触,只是出于对自己的顺从,这不是艾琳想要看到的状态。
洛卡有些困惑地抬起头看向了艾琳,艾琳在停顿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用柔和的声音对洛卡说道:
“你能告诉我,对于你来说,什么是有用,什么是没用吗”
听到这个问题,洛卡迟疑了一会儿,随后非常肯定地答道:
“能帮助艾琳小姐,就是有用的,不能帮助艾琳小姐,就是没用,艾琳小姐,只要是您的命令,我都会执行的!”
听完她的回答,艾琳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洛卡也被她的表情吓到了,紧张地绷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艾琳,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洛卡,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从来不是,你的生命不是为其他人活的,而是为了你自己啊。”
艾琳叹了口气,想来真是可怜,这个苦命的少女常年遭受着非人的待遇,想让她重新拾起人的尊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我的人生本就毫无意义,我也本该死去,是艾琳小姐救了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活,艾琳小姐,既然您给了我生命,那么,也请告诉我,我的生命可以用来做什么只要您愿意,我可以将自己的余生全部献给您,我也理应如此。”
洛卡急切地想要表达,因为对前途和未来彻底的迷茫,她十分渴望用【命令】来填补内心的空虚,毕竟,她早已习惯将自己视作执行主人命令的工具了。
可是,旧的主人没了,也没有人再将她视作工具,身边的人告诉她要为自己而活,可这么多年以来,她甚至从来没有思考过何为自我。
工具的使用者不在了,它就只能被放在角落中蒙尘,洛卡非常惧怕这种空虚感,只有接连不断地命令能让她无暇顾及心中的空洞。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在受常年的虐待中挺过来,残暴而苛刻的命令早已演化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形成了非常畸形的共生关系。
在那场战斗中,洛卡麻木的神经被唤醒,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确实产生了反抗的念头,如今的她不可能在回到从前,也不会愿意再回到从前了,但即便如此,洛卡还是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她不想做奴隶,但她也没有想明白该如何做自己,命令,她需要命令,只有不断施放的指令才能让她的生活具有目标。
洛卡在蒙德的生活非常安逸,没有压迫,没有毒打,周围的人都是那么温柔,她有新的衣服,每天能吃到可口的饭菜……
可是,在洛卡眼中,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受到善待,他们越是对自己好,心中就越是愧疚,空虚,无地自容。
至少,让她做些什么吧。
魔女师傅看上去仿佛无所不知,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到她,就连端茶递水的事情也被她回绝了,差点忘了她也是贵族出生,自己如果不能附和劳伦斯家族的要求,又怎么会有资格服侍其他贵族呢
她还想报答那位炼金术士姐姐,可是她所涉及的领域完全是洛卡的盲区,洛卡也只能从头学起,而那位一直照顾自己的修女姐姐,洛卡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再加上那不受控制的草元素力,洛卡的身上有难以排除的隐患,值班的修女们也不能完全放心地让她协助工作,洛卡不想让修女姐姐们为难,去教会的帮忙的想法也只能作罢。
再这样下去,洛卡真的要变成没用的人了,不仅没用,还会变成麻烦,元素力像个定时炸弹,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对周围造成严重的损坏。
洛卡陷入了长期的恐惧和不安之中,她曾无数次在心中质问那个赐予她元素力的神明,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这样的力量没有这个东西,她至少还能成为一个工具,用自己没有意义的生命报答那些对她有恩的人!
但没有哪位神明能够回答她的问题,留给她的只有那个依旧明亮的神之眼,以及梦中那挥之不去的声音:
“去追寻太阳。”
她的太阳,太耀眼,离自己那么遥远,就算远远地看着也会被灼伤。
但是,如果这就是神明的意图,那便去直面,去追逐。难道那束光,也是自己能触碰之物吗
可是,就算无法触及又如何,至少能生命的尽头,倒在那束阳光下。
没错,必须学会控制元素力!她是一名骑士,如果这股力量能为她所用,那么对她来说,自己是不是就没那么一无是处了呢
总之,无论以何种方式,只要能报答她,就够了,洛卡还不知道自己是否需要新的主人,但她可以肯定,自己需要新的命令,而这道命令,只能来自于太阳。
“说什么傻话呢,洛卡。”
又是那温柔的声音将自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而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传遍了全身,原来是艾琳抱住了她。
“艾琳小姐,你……”
洛卡的脸上仍旧浮现出困惑的神情,但除此之外,似乎蕴含着别的情感。
“这样能是你开心吗那么……”
“我让你活过来,可不是为了这个。”
这一次,艾琳打断了洛卡的话,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洛卡感觉自己又说错了话,羞愧地低下了头,却被艾琳用手掌轻柔地捧了起来。
“你的话提醒了我,是我自作主张让你活过来的,却没有教你怎么去活——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职,我理应对你负责的。”
“不,您不需要道歉的!”
洛卡变得有些慌乱,不住地摇着头。
“要道歉的。”
艾琳的话斩钉截铁,异常严肃的表情把洛卡也给镇住了。
“抱歉,让你在没有方向的状态下过了这么多天,你的心中一定也很煎熬吧”
艾琳的话再次变得温柔起来,这段话像是触动了洛卡的内心,她怔了一下,看着艾琳说不出话了。
“洛卡,我没有资格指导别人做什么,但无论如何,我也有义务对你负责,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请允许我来帮助你,找到生活的目标吧!”
艾琳郑重地看向洛卡,她的眼中仿佛出现了阳光,少女眼眸中的阴霾驱散,亦如她出现在少女生命中的时刻那般耀眼。
不仅是我,砂糖、丽莎,我们刚刚结识的皇女阁下和奥兹,还有好多你还不认识的但是很善良的人,都会帮助你的,对吧”
艾琳又抬头看了看一旁的菲谢尔和奥兹,她们也不约而同地向洛卡点了点头。
“哼哼,用无上的指挥引导每一位子民握住命运之丝,前往光明之境,本就是皇女的职责!”
菲谢尔又摆出了她的招牌姿势,十分子豪地说道,而奥兹则在一旁做了必要的补充。
“皇女的意思是,她一定会帮助你的,洛卡小姐。”
洛卡很长时间都没说出话来,她不自觉地将头趴在了艾琳的肩膀上,真正靠近太阳,她的光芒似乎并没有那么灼热,暖暖地,很舒服。
“谢谢你,艾琳小姐,还有刚认识的姐姐,会说话的夜鸦先生。”
洛卡还有太多的话想说,但送到嘴边的,却只剩下道谢了,一无所有的自己,就连报答的方式,也只剩下道谢了吗……
“【刚认识的姐姐】咳咳……我忠诚的臣属啊,你可以尽情地呼唤本皇女之真名!”
菲谢尔对于洛卡的称呼似乎并不是非常满意,便轻咳了两声,用委婉的方式提示道。
“可是……我在图书馆里读到过,【断罪的皇女】菲谢尔,夜鸦之王奥兹,都是存在于一种名为小说的文体之中,是虚构出来的人物……”
洛卡并不是想要故意拆台,但她实在不能理解菲谢尔的行为,在她灰暗的人生中,想必也不存在【中二病】这个概念吧
艾琳感觉事情不妙,洛卡的话可是触到了菲谢尔的大忌,这样一来,刚才和谐的气氛一下子被得干稀碎了呀!
艾琳惊慌地看了看洛卡,洛卡则用困惑地眼神望着她,艾琳又看了看奥兹,它的脸色不太好看,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菲谢尔的身上。
不过,让艾琳感到意外的是,菲谢尔却表现地异常平静,甚至说得上神态自若。
“你说的是《菲谢尔皇女夜谭》吧不错,这正是这个世界的朝圣者为本皇女的巡礼写下的预言之书,菲谢尔存在于虚幻,菲谢尔也存在于现实,菲谢尔,就是我。”
菲谢尔再次用手捂住了自己的“断罪之眼”,正如书中的皇女一般,用皇族的威仪,从容不迫地面对他人的质疑。
看得出来奥兹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又露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似乎对于这样的回答也有所预料。
艾琳也没有想到,原来菲谢尔的心境这么强大,其实从游戏剧情和她平时的表现也能看出,中二归中二,菲谢尔其实依旧是个很可靠的人,她用自己的语言和方式,依旧赢得了他人的认可。
想想也是,她能以【断罪皇女】的身份度过这么多年,没有强大的心境,坚定的内心,也无法面对他人的质疑和不解。
大概,这就是菲谢尔吧,一个中二却可靠,平凡却又奇妙的少女,皇女殿下的身上,亦有她独特的魅力。
“这样吗……菲谢尔姐姐,真是个很奇怪的人呢。”
洛卡沉思了一会儿,嘴角处也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
“哦呵呵呵呵呵……很好,很好,洛卡卿,相信有朝一日你会理解的,请为一切不实之物感到骄傲吧,因为我们高于这个世界!”
菲谢尔轻捂着自己的嘴唇,微笑着对洛卡说道,说到尽兴处,她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眼中也绽放出异彩。
“呼~真是虚惊一场啊,这下可以回去跟丽莎交差……”
艾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然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话说回来,她什么时候也把洛卡默认为她的臣子了!给人家一点理解和消化的时间吧!
然而,艾琳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和奥兹却突然同时皱起了眉头。
“等一下!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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