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3又说辽东

  以前没想到就算了,现在已经意识到黄金相对白银有巨大的升值空间,那还等什么,马上囤积黄金啊。

  甚至,魏广德还在考虑,要不要撺掇朝廷下个旨意,那就是禁止金银流出。

  现在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其实都没有金融知识,只是有一些这方面的经验。

  魏广德也没有金融知识,虽然炒过股,知道一些皮毛。

  但是他还是知道,纸币发行的初期都是以金银等贵金属做为锚定物,以此来增强民众对纸币的信任,要不美刀怎么会被叫做美金。

  这就是西方纸币发行,被广泛接受的一个必须经历的过程。

  虽然也有一些国家发现的货币直接用国家信用背书,没有锚定物,但是对货币发行还是有明确的计划。

  这点,其实和太祖朱元璋搞出来的宝钞类似,只不过大明没有金融方面的知识,滥发宝钞,他们只是把发行纸币当做搜刮金银的手段,导致宝钞最终崩盘。

  不过禁止金银外流,魏广德也知道不现实。

  如果真的存在利益,海商依旧会用走私的方式向外转移金银,防不住的。

  惟一能保证黄金留在国内的办法,也只有把金子都收进国库里。

  嗯,对了,自家储存黄金外,朝廷也可以把存银换成黄金,以后朝廷如果有积攒,那就都换成黄金储存起来。

  不过相对的,实际上还是只有宫里才有可能有积蓄,能够尽可能多的储备黄金。

  想到就做,魏广德当即就把先前所想列了出来,打算写个章程再和张居正、吕调阳商议下。

  正在他伏案写章程的时候,芦布从外边进来,手里捧着几份公文放在书案边。

  “新来的奏疏?”

  魏广德随口问了句,耳中就听到芦布的声音。

  “老爷,这些是礼部、吏部还有都察院等衙门一些官员上奏关于考成法的奏疏。”

  “又是反对考成法的?”

  魏广德也不停笔,随口就问道。

  “老爷慧眼如炬,还真是。”

  芦布小小拍个马屁道。

  “废话,除了反对的上奏,支持的这个时候还真没几个,谁愿意自己的公务还要被人盯着,还每月都要考一次。”

  魏广德没接芦布的奉承,而是说道。

  之前张居正上奏的考成法奏疏在宫里只耽误了几天就批红,发六部讨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阁对其中略有分歧的原因,并没有第一时间通过此奏疏行文。

  或许,也是因为相互监督的机制让宫里多少感觉到不安,毕竟最后一环是把权利下放到内阁。

  这几天,魏广德多少也听到了六部商议的结果,大家虽没有公开说考成法的不是,但公开支持的确实不多,都是态度暧昧。

  不过魏广德知道,此文下发时,张居正是把六部尚书请到值房交代的,那日就把各部堂的工作做通,也就是礼部和吏部因为尚书未到位,所以只是交给掌印。

  反对奏疏出自这两个衙门,魏广德倒也不奇怪。

  考成法是肯定要推行下去的,魏广德有这个把握,毕竟是张居正改革最重要的一环。

  没有考成法,后面一系列的改革效率都会出问题。

  等到散衙时,魏广德也不忘记把自己所写章程带上,打算回家再看看,是否有需要修改完善的地方。

  出了宫门,还没有上轿,身后就有人喊他。

  魏广德回头,看到陈矩正从宫门一侧快步走来。

  “陈公公。”

  这里是皇城宫门,魏广德也不好和他在这里称兄道弟。

  “魏阁老,借一步说话。”

  陈矩也是这么称呼他,于是两人往边上走了两步。

  “吏部尚书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不是朱尚书。”

  到了边上,陈矩就小声对魏广德说道。

  “是张翰吗?”

  魏广德没有太大反应,而是反问道。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话题,如果宫里选择的是张翰的话,那说明张居正和冯保有了联系。

  陈矩点点头,“你知道了?”

  “猜的。”

  魏广德苦笑道,“从首辅大人忽然举荐他后,我就由此猜想,想来冯保没少在两宫那边说好话。”

  “是的,冯公公说要保持朝堂稳定,就要支持张首辅,所以吏部尚书最好是张首辅举荐之人。”

  陈矩小声道,“还有个事儿,已故成国公朱希忠追封王爵,冯公公说是内阁的建议,不知真假,我想问个清楚。”

  “什么?”

  魏广德对冯保给张居正说好话,支持张翰出任吏部尚书一事不奇怪,可是后面的问题,可就让魏广德大吃一惊。

  看了眼四周,魏广德才小声问道:“此事你如何得知?当时你在宫里吗?”

  “是,是我亲耳听到冯公公说是内阁的建议,因为有些狐疑,所以才来问问。”

  陈矩小声道。

  魏广德此时不得不惊叹冯保胆子可真大,这样的瞎话都敢说。

  不过随即想到现在宫里和外朝的联系人,可不就是冯保。

  有这层关系在,他只要和张居正沟通好,可不就敢说瞎话了吗?

  没听到他对两宫说的话,支持张居正就是稳定朝堂,怕不是以后有事儿就是召首辅大人去说话,把自己这个次辅丢在一旁了。

  魏广德陷入沉默,还在思考此事利弊,要知道,这事儿要是捅破了,诚然可以让宫里对冯保失去信任,可也是把人往死里得罪。

  冯保这个太监,魏广德自认为还算了解,有点睚眦必报的性格,和高拱类似。

  另外,这个事儿还会把张居正得罪死。

  如果能把张居正搞倒,做也就做了。

  可此事说起来大,可宫里处理起来就未必。

  现在宫里是两位太后做主,女人嘛,难免有点优柔寡断,可能会对冯保产生怀疑,但还不到要拿下他的地步。

  至于张居正,那就更不大可能了。

  捅破此事的结果,最后很可能又是把冯保罚跪了事,张居正那边顶天就是申敕,然后罚俸。

  关键这事儿最后的板子,可能还要打在成国公府那边,影响到自己和勋贵之间的关系。

  “善贷,你怎么了,要是不便出口就算了,我明白。”

  陈矩看魏广德久久无言,以为他有难言之隐。

  毕竟这事儿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玄乎,他以为要么魏广德被人拿了把柄,要么就是收了成国公府的东西,所以才会如此。

  他说这事儿,一是奇怪,二是提醒,他担心魏广德会陷进去。

  封王爵这事儿,可真不是小事儿,他一个太监都能看出来其中有猫腻,等到旨意发下去,怕又是引得外朝非议。

  魏广德看了眼陈矩,这才小声说道:“这事儿应该就是冯保和张居正勾接,搞出来的。”

  “嗯?”

  陈矩一阵惊讶,他还没明白魏广德话里的意思。

  “这事儿,张居正对我们说的是宫里有意追赠成国公王爵,而冯保在宫里则说是我们内阁的意见,你明白其中的关系了吧。”

  魏广德小声说道。

  “这这,也太大胆了吧。”

  这下子,陈矩当然明白魏广德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惊叹一声。

  “小声点。”

  魏广德急忙说道,“你不来找我说起此事,我也被蒙在鼓里。”

  “那此事你当如何做?”

  陈矩立即问道。

  “只能装作不知,除非宫里有能够替代冯保,否则不会对他做出大的处罚,还把人得罪死了,殊为不智。

  何况此事闹开了,得罪的可是三方,你我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魏广德小声说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你我都没说过这些话。”

  陈矩闻言,点点头,在宫里他更清楚这些。

  别看是在宫里,腌之事儿更多,每年消失的侍、宫女可不在少数,也没人去追究。

  毕竟皇宫那么大,各处人手时不时就要调动,今天在这里,说不得明天就调往宫外那个皇庄或者行宫做事儿去了。

  也就是做到有品级的太监,这样的情况才稍微好点。

  和陈矩分开,魏广德上了轿子就回到府里歇息。

  随后两日,张居正就把奏疏送入宫中,宫里很快也发出旨意,已故成国公朱希忠追封定襄王,谥恭靖。

  对于朱希忠这事儿,魏广德就当不知道,张居正把草拟的奏疏送来,也只是随便看看,就让芦布送到吕调阳那边,让他再看。

  “咦,子理兄,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这天下午,魏广德正在处理公文,芦布来报说兵部尚书谭纶到了。

  把人迎进来,谭纶就从袖中抽出一份战报递过来,“看看吧,蓟镇刚打了个胜仗,抓住了兀良哈朵颜部酋长董狐狸之弟董长秃,问是否押解京师问罪。”

  “打胜仗是好事儿,呵呵.我还以为有地方卫所又闹哗变了。”

  魏广德听到是戚继光打了胜仗,当即笑着调侃道。

  毕竟是万历元年,朝廷最不放心的其实就是地方卫所出事儿,偏偏这块朝廷还真没太多好办法,除了发银子就没其他法子,可是朝廷现在就缺银子。

  魏广德接过蓟镇战报快速浏览,年初朵颜部就曾犯边,被戚继光率部打回去,这过了半年又来,终于被戚继光抓住机会干了一仗,算是立下军功。

  “不容易,和俺答汗那边议和后,边镇战功就少了,你们兵部也从应对北方草原威胁转变成应付国内各种麻烦,那你先前那样子是什么意思?”

  魏广德想到先前谭纶进来的时候有点愁眉苦脸的样子,于是笑问道。

  “善贷,我考虑的就是利用此事,是不是也让兀良哈三卫臣服,可能是在思考事儿,所以被你误会了。”

  谭纶先是奇怪,后来明白过来,于是说道。

  “有董狐狸之弟在手,倒是可以谈谈这事儿。

  听说朵颜部是三卫中实力最强大的,若朵颜部臣服,其他两卫也就不敢蹦了。

  真敢闹事儿,就让朵颜部出兵征讨。”

  说道这里,魏广德略一沉吟又继续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朝廷就得为此投入真金白银,怕是和俺答汗一般,年年要向朝廷讨赏。”

  “给些银子可以解决边患,对边民也是有好处的。”

  谭纶却说道。

  也是,他是兵部尚书,可不是户部尚书,才不考虑银子的事儿。

  兵部,就是花银子的衙门,只要打胜仗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若是能够让朵颜部臣服,那就只剩下辽东的土蛮部了。”

  魏广德没有继续说银子的事儿,而是在心里勾画出大明边镇外部的势力图说道。

  虽然经过大同和议,俺答汗接受大明册封成为顺义王,可蒙古地理狭长,俺答不能完全控制整个蒙古部落,临近东北地区的蒙古部落不听俺答命令,所以对俺答投降明朝这一决定,蒙古各部落之间有很大的分歧。

  最终临近东北、远离大汗王庭的蒙古部落反而成了现今大明的心腹大患。

  至于兀良哈三卫,朵颜投靠了俺答汗成为土默特的一部分,嘉隆时期时常和他们一起偷袭明边,成为西虏的一部分。

  泰宁、福余两卫分别被小王子虎墩兔的属下内喀尔喀和科尔沁所吞并成为北虏的一部分,也就是魏广德口中的土蛮部。

  “善贷想要对辽东用兵?”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谭纶发觉了魏广德的意图。

  不过这个时候还只是初步设想,而且目标也不是谭纶所以为的是针对土蛮部,所以魏广德这时候摆摆手,而是问道:“辽东宽甸六堡可有消息传回?”

  之前兵部侍郎汪道昆阅边,李成梁献议移建宽甸六堡后,朝廷让兵部下文,让辽东巡抚张学颜实地考察,兵部也要准备在宽甸附近和女真作战的韬略。

  时间已过去一段,魏广德这会儿就想知道兵部可有辽东那边的消息。

  听到魏广德说起宽甸建堡之事,谭纶才明白魏广德的真实意图,要暂时安抚蒙古人,而把屠刀对准女真。

  要知道,经过数次对女真的征剿,曾经几乎将其灭族,但百年时间过去,女真的元气又逐渐恢复过来,近些年甚至主动挑衅大明,残杀大明军将。

  李成梁自接手辽东总兵官后,也是在蒙古人和女真人之间来回征战,虽然战功卓著,可人终究还是会疲累的。

  移建宽甸六堡,就是为了拖住女真人,打算集中军力重创饶边的土蛮部。

  不过谭纶也知道,魏广德的目标并不在蒙古身上,而是更看重重创女真。

  “暂时还没有,那里接近建州女真部,张巡抚出行必然要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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