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9问案

  第860章949问案

  “威武.”

  随着刑部差役齐声呐喊威武,不断用手中水火棍击打着地面发出“砰砰”声,从正堂之后,刑部尚书王之诰、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和大理寺卿陈一松等人先后从影壁一侧走出,端坐大堂之上。

  今日刑部大堂上摆放了三张桌案,这也是三司会审的标准配置,只是在旁边还侧摆放着一张,显然是给特定人安排的位置。

  在古代封建社会,审理一些重大案件或涉及皇室的相关案件,一般都会选择三司会审,已显得慎重。

  三司会审,其实大概就是相当于如今的公安、检察、法院等三个机关。

  在后世,三司会审多被称呼为“三堂会审”,其实二者都是一个意思,不过地方上三司会审一般会被称呼为三堂会审,而到了朝廷,则是三司会审。

  在不同的朝代,因为执政者的地位不一样,有关于三司会审是进行了多次的调整和改名。

  就像最初的时候是叫做三公,这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以后设置的非常重要的三个官职,分别是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而这三个人分别管理着政务、军务和监察。

  而等到西汉时期承袭了这种制度,而且赋予了实际的权力,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发展到汉武帝时期,加强君主的权力以后,设立了刺史,之后改名为大司空,之后经历了不断的改革,到了西汉末年形成了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的三公又称之为三司。

  而等到唐朝时期总结经验设立了御史台,建立起了监督刑部和大理寺的中央部门,这是非常有用的监察机关,所以三司会审对应的就是三个机构联合审理一些重大案件。

  三个司法机构可以相互监督,又可以相互协助,这是当时皇帝武则天为了加强帝王统治想到的一种方法,也是唐朝非常有代表性的法律方面的制度。

  在今天看来,这样的制度也是非常先进的。

  等到明朝时期,朱元璋将丞相废除强化的君主制度之后,又有了三司会审的制度,分别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共同审理,然后将最后的审判权交给皇帝。

  唐朝最初设立三司也奠定了后来的基础,这也标志着中国古代有了司法意识的出现,为之后建立制度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也开辟了道路。

  是因为三司共同审理一个案件的时候会有三张案桌,然后这上面坐着三个司法的官员,在审理过程当中每一个人都有发言权,所以民间便称之为三堂会审。

  虽然沿袭自唐朝,不过明朝设立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权责和以前朝代还是有不同。

  明朝的“三法司”的分工如《明史刑法志二》所说:“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

  职能区别大致可作以下叙述:刑部是受理全国的上诉案件、审理地方重案要案、审理中央各部门案件。

  由于明朝禁止越诉,因此,刑部受理的地方案件都必须是经有关部门审理过的。

  明朝刑罚分为笞、杖、徒、流、死五等,刑部有权对流刑以下的案件作出终审判决,但必须将罪犯连同案卷送大理寺复核。

  死刑即使经过复核,也要经皇帝批准。

  都察院则对全部审理过程进行监督。

  总体来说,刑部实际处理、审判案件,大理寺进行复核,都察院全程监督。

  不过就当下的万历朝廷来说,因为万历皇帝年幼,皇帝的最终裁判权自然没有掌握,三司会审,或者说朝廷的对案件的判决,很大程度上可以左右最终判决。

  今日刑部大堂里,在差役之后还摆放了许多的桌椅,都是有空来此观看开堂审案的官员。

  普通百姓,自然是不能参与这样的审案的。

  今日来此的朝廷官员级别都很高,为首的不仅有内阁首辅张居正,次辅魏广德,还有其余五部的尚书等朝廷重臣,还有定国公徐文璧、英国公、临淮侯等勋贵代表。

  此外锦衣卫指挥使,都督朱希孝也奉旨参与审案,他身后还站着刘守有等锦衣卫一干指挥。

  而在这个时候,朱希孝就坐在堂上侧摆放的那张桌案前,双眼盯向大门口。

  提督太监、东厂厂公冯保虽然没有到场,可是掌刑千户徐爵来了,他也是押着刺客王大臣和高府家丁来的,此时二人是被分开压跪在大堂左右两侧。

  此外,陈太后还派他身边的大太监王蓁前来,当然不仅是为了要了解会审的结果,主要也有看看在场大臣们的反应。

  所有官员从升堂以后都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把整个大堂都交给了刑部尚书王之诰。

  随着他一拍惊堂木,“啪”一声脆响后,对着堂下衙役喊出“带人犯”,今日的会审就正式开审。

  魏广德和旁边的张居正都是静静坐在那里,只是眼睛已经看向了大堂门口,随着王大臣被两个东厂番子架进来,身后左右传出一阵小小的杂乱。

  对于这里的官员来说,他们大部分都是今日第一次见到这个钦犯王大臣。

  好吧,其实就算当初魏广德、张居正曾经看到过他,可也仅是匆匆一瞥而已,印象也是不深。

  何况当时人还被压着,也看不到脸和身形。

  现在再看到,确实像个当兵的,身形孔武有力,还透出一股憨直的味道,确实是戚继光选兵的苗子。

  戚继光选兵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那就是油滑之人不要,他就喜欢憨直一些的,好操练,战场之上也听话。

  就王大臣给魏广德的第一印象,说他以前是戚继光的兵,魏广德还真就信了。

  现在魏广德在心里只希望王之诰上来直奔主题,别问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免得牵扯到戚继光身上。

  虽然在开堂前,魏广德私底下已经和王之诰、陈一松说过这个事儿。

  至于葛守礼那里,还是算了,老顽固,根本就是个不讲情面的人。

  在魏广德等人看来,今日的堂审应该就是一个过场,毕竟人一直被东厂看押着,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刑部的人都碰不到王大臣的衣服。

  没看到人被架进来左右都是东厂番子。

  或许,张居正也是这么想,所以也和魏广德一样,气定神闲等着这玩笑似的审问过程结束。

  可是,事件的发展,却有些出乎意料。

  王大臣被带上大堂后,不管是王之诰还是葛守礼,亦或者陈一松都没有说话,就连奉旨审案的朱希孝也只是坐在一边,就看着刑部两个衙役上前,直接越过两边的番子把王大臣按压在地。

  随后,两侧又走出手持水火棍的衙役

  魏广德知道,这是衙门里的潜规则,打板子。

  不管对错,先把人按住打一顿,后面说话自然就老实起来了。

  微微低头,魏广德可不想看着一个大老爷们被拔掉裤子,光着屁股挨板子,再一顿吱哇乱叫。

  这番架势,傻子也知道是要干什么,这就是衙门里要打板子的待遇。

  就在刑部差役要拔掉王大臣裤子的时候,王大臣抬起头,对着堂上坐着的官员大叫道:“许我富贵,怎么棒掠于我啊?”

  这声大叫有些突兀,但是瞬间大堂两侧的官员都一阵骚动,魏广德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大臣,完全没想到人犯上堂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个。

  不得不说古代衙门审案,有些潜规则是真的有效,就比如这开堂审案前的杀威棒。

  在古代,有一项如今看起来很奇怪很不符合人性的潜规则,那就是如果要去官府衙门击鼓鸣冤的话,要先吃一顿“杀威棒”,这个数量其实没有明确的说法,几下也可以,几十下也没问题,全看官老爷心情好坏,毕竟是潜规则。

  至于为何古代有这么一个潜规则存在,那主要也是衙门为了少些麻烦而定的。

  中国古代制度里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就是“民不举官不究”,不管多大的事儿,只要没人告,官府一般不会主动插手民间纠纷。

  当然,杀人掠货这样的严重案子除外。

  中国古代的王朝,一直都是小政府主义,一个地方官不仅要管理好地方,还要操心民生等,自然力有不逮,根本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自然希望治下少点案子。

  要是治下百姓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就要来衙门告状,那官府就什么也不用做了。

  对于民间的纠纷,一般都是里甲和族长之类的非政府编制的人来处理,只有真正的比较大的事情才来官府报案。

  那怎么阻止小民为一点小事儿就骚扰官府,杀威棒就应运而生。

  不怕挨打,那肯定就是大事了,否则事儿不大,当事人也不敢跑来告状。

  要知道,这打板子可不是小事儿,其中门道很多。

  有些人挨了棒子,上点药,第二天就可以活蹦乱跳。

  而有些吃了棒子,不说卧床不起,需要长时间休养,甚至丢掉性命也是可能的。

  今日的案子大不大,自然是大的,可这规矩已经千百年了,也是不能丢的。

  魏广德此时看着一脸委屈的王大臣,憨傻的样子有那么一点可爱,魏广德不觉就想笑。

  当然,这样的场合,他当然是不能笑的,只能强憋着。

  不经意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张居正,想看看这位现在是何尊荣。

  让魏广德诧异的是,张居正也是一脸诧异,好像也是没有想到的样子。

  魏广德只是一皱眉,心说难道冯保没找张居正帮忙?张居正也不知情?

  “啪。”

  又是惊堂木拍响,王之诰已经大声喝问道:“大胆狂徒,胡说八道什么。”

  不管如何,今日在刑部审案,这一开始貌似有点不对头。

  王之诰这个刑部尚书可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没看到两边的同僚许多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这案子要审理中出现问题,那可是刑部的锅,他可不愿意背。

  更何况,这锅貌似是冯保搞出来的。

  是的,在传出此案事关高拱后,百官大多都是不信的。

  此时的朱希孝已经虚眯着眼盯着王大臣,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只是这时候的王大臣瞪大双眼左右四顾,似乎没看到他想要看到人,有些失望的垂下头。

  当即,王之诰挥挥手,示意差役退下,他不想多生事端影响今日审案,于是直接就拿起书案上的供词问道:“我手里的,是你之前所做供词,现在我再问你,是谁指使你入宫行刺的。”

  或许是看到自己喊了一句后,就不用挨打,王大臣此时已经不是被按在地上,只是就那么跪着。

  在王之诰问话后,王大臣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是高拱指使我做的。’

  “高拱指使做什么?”

  王之诰又大声问道,“高拱如何指使你入宫行刺,刺杀目标又是谁?”

  “高拱指使我入宫行.”

  王大臣说到这里话语一顿,似乎醒悟过来。

  入宫行刺,刺杀谁?

  在这个时代,是个人都知道,行刺皇帝肯定是杀头的大罪。

  再蠢的人也不会这么认罪的。

  先前在北镇抚司里,对外都说是行刺皇帝,但是在诱供的时候,那个太监可没有让他说自己入宫是行刺皇帝,只教他咬死高拱安排他进宫就行了。

  要知道,这样的案子,按理说一般都是厂卫处理首尾,根本轮不到上刑部来审案。

  而之后,冯保的精力一方面要放在宫里伺候好主子,另一边就是督促厂卫抓高府家丁,完善证据链,倒是把王大臣给忘记了。

  毕竟冯保不是亲自见王大臣,很多话交代给手下也都很含蓄。

  负责劝说、教导王大臣的太监,自然也不可能向他挑明,让他对外说是高拱派他行刺皇帝的,要真这么告诉他,王大臣打死都不会认罪。

  至于供词里面有这样的话,那不过是欺负王大臣不识字罢了。

  毕竟,这年代识字的可没多少。

  这里说的识字,可不是斗大的字认识几个就算识字,最起码也得通读《三字经》、《百家姓》才算。

  人在宫里被抓到,在那太监看来,只要让他咬死是高拱派他进宫就行了,至于进宫如何,自己干爹自然会处理干净。

  “入宫行什么?”

  王之诰大声问道,看到堂下王大臣沉默不语,不由得就再次举起惊堂木重重拍下。

  “啪。”

  “啊”

  惊堂木响起的时候,王大臣不由从出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只是抬头看着王之诰,随即视线从葛守礼、陈一松、朱希孝等人脸上扫过,随后又看向左右两边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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