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上杉越暴走地开始在屋内寻找酒瓶,准备也倒在某个无耻老东西的头上,源稚女连忙上前将他拉到了座位上。樱井小暮笑容柔美地端着茶壶,为上杉越斟茶。看到儿媳妇之一为自己斟茶,上杉越满腔怒火消解大半,直接换脸,乐呵呵地望着樱井小暮,都是好孩子啊。“你们兄弟俩都找着伴了?”副校长笑眯眯来到两位新人面前,笑容和蔼道,“都是好孩子,来,这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上杉越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老东西从芬格尔端着的礼盒中取出一套化妆品一个新式皮包送给樱井小暮和樱。人,真的能无耻到这一地步吗?两女也都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腹诽卡塞尔的这位副校长太有意思了。借花献佛的副校长毫无负担,拍拍手,挺了挺肚子,招手道:“服务员,开始上菜,饿死我了,不等他俩了。”说罢,副校长一屁股落座,笑呵呵地看着上杉越。“父亲大人,绘梨衣去卡塞尔学院已成定局,您阻止不了,不如顺水推舟。”源稚女轻声开解道。上杉越一脸纠结,他也知道这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问题不在其他,而在绘梨衣自己本身的态度……简单来说道理他都懂,就是不甘心!“主角终于来了,大家落座吧。”恺撒走了进来,身后则是路明非、绘梨衣以及樱井明和宫本真子。恺撒特意坐到了芬格尔的身旁,樱井明与樱井小暮打了声招呼,便和真子坐了下来。“大家晚上好,晚上好。”路明非点头哈腰,拉着绘梨衣坐在了,打了个响指,“上菜。”片刻后这间包厢进入了完全封闭的状态,所有菜式全部被摆上了餐桌,副校长真的掏出了两瓶二锅头,摆出一副要与上杉越好好亲近亲近的模样。至于上杉越,从绘梨衣出现后目光就没离开过,时而温柔入水,时而隐含忧虑,患得患失间竟是不能自拔。源稚女在桌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副校长拎着酒瓶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然后心满意足地举起酒杯道:“来来来,大家先来一杯。”所有男人面前都被斟满了一小杯高度白酒,女生则是红酒,所有人都起身举杯。路明非笑道:“多余的就不说了,我敬大家!”绘梨衣也连忙举起酒杯:“我也敬大家。”绘梨衣主动敬酒,哪怕不是单独敬自己,上杉越也是一脸乐地举起酒杯,其余众人微笑着举杯饮酒。放下酒杯,重新落座后,大家开始动快,气氛和谐融融,仿佛这真的是一场家宴,无论是心事重重的恺撒还是源稚生,都没有选择在此刻开口。晚宴是地道的中国家常菜,不过材料和厨师都是一流,副校长拎着酒杯就找上杉越,上杉越无心与他纠缠,却碍于绘梨衣在桌上,一来一去酒劲就上来了,面颊通红。副校长找准时机,把录取通知书塞他手里,可谓用心良苦。上杉越拿着录取通知书,端着酒杯来到绘梨衣和路明非身边,先是瞪了眼路明非,而后神色复杂地看向女孩,支支吾吾半天,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这才把录取通知书放在绘梨衣面前。“……去外面看看吧。”他憋了老半天,却只憋出这一句话,心中有的只是怜爱。他的这个女儿自小便被关在了家族内部,稀少见过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想来这也是轻易被某个混蛋轻易拐走的主要原因。与其将她留在日本留在自己身边,不如让她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是啊,孩子长大了,就该去追逐自己的幸福了。绘梨衣接过录取通知书,眼中闪闪发亮,嗓音糯糯道:“谢谢父亲大人。”上杉越原本已转身准备回座位,背影微微句偻,不曾想在这一声直接僵在原地。他回身呆呆地看向女孩,喃喃道:“你叫我什么?”绘梨衣双手抱着录取通知书,看着此前见过一面的男人,sakura说他就是自己血缘上的父亲,而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是她血缘上的兄长,所以绘梨衣不是没人爱的女孩,即使没有sakura,这世上也会有三个男人无条件地站在她的身后,与她一同对抗这座不喜欢她的世界。可绘梨衣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最后决定参考她和源稚生间的相处。“谢谢父亲大人。”绘梨衣声音软糯道。源稚生目光复杂地看着路明非,这家伙真的做到了,达成了一个月前的承诺,彻底解决了绘梨衣的血脉问题以及言灵问题。从此以后,她不再是那只被关在笼中精心宠育才能活下去的金丝雀,而是能自由飞翔在天空下的白鸟。她得到了名为“自由”的最大馈赠。上杉越颤抖着伸手轻轻揉了揉绘梨衣的头,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他并不敢奢求更多,能听到绘梨衣喊自己一声父亲,已是心满意足。他的棋圣老爹最后倒在了那个冬天,至死也没能等到长大的儿子叫自己一声父亲,与棋圣老爹相比,他何其有幸?他后半生一直在与自己对抗,认为自己是个不该被生下来的人,他过了错误的人生,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自此人世间的悲欢都与他无关了。可在得知自己竟然拥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后,被从他的世界抽离而去的悲欢离合又一次回到了他的面前,他重新真实而真切地站在了这座偌大却空寂的世界上,却再也不是曾经的孤魂野鬼,找到了死去的理由。在那一晚,他原本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他没想到的是源稚女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一刻,准备赴死的男人,却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理由。回了座位的上杉越开始频频举杯,在副校长的配合下,饭桌变得越来越热闹。大家时而围攻楚子航,看着护犊的夏弥嘿嘿直笑,又在上杉越的牵头下将火力瞄准路明非,然而看到闺女起身要帮路明非挡酒的时候,率先开炮的越师傅只能含泪吞下自己酿的果……这场晚宴持续到了深夜,副校长带的几瓶二锅头早就清空,众人最后一人拎着一瓶清酒对饮。女生们最后则是坐在了一起,眼中亮闪闪地盯着场中的人。每一双眼睛中,都只有一个人的身影。…………晚宴到了散场的时候,一众人都喝趴在了地上,即使是牵头的副校长也抱着酒瓶倒在了座位上呼呼大睡。在服务员的帮助下,诸位女性家属领着人去了早就备好的酒店房间。绘梨衣也扶起了路明非向楼上走去,孰料路明非偷偷睁开眼,看了一圈周围后,他动作灵敏地翻身而起,唏嘘着这些家伙今天真是抱着灌死他的态度来的。他拉起绘梨衣,竖起唇前嘘道:“走,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弟弟。”“不是叔叔和婶婶吗?”绘梨衣疑惑。“唔,这两位你和我一起去中国后会见到的。”路明非挠了挠头,“这次要带你去见的,是我在这世上真正的亲人。”“真正的亲人?叔叔和婶婶不是吗?”“不一样的。”路明非轻抚着她的秀发,低声道,“即使全世界都选择背叛我们,他也会站在我们背后,对这座世界冷笑。”绘梨衣似懂非懂地点头。酒德麻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在前面引路。他们一路穿过长廊,来到这家酒店的最高层,露天展台上弥漫着烤肉的香味,滋滋冒油的声音异常诱人。远方吹来了微咸的海风,夜幕下依稀能看到海域上零星的灯火。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人背着他们,站在烤肉架前照顾着,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刚烤好的肉以及一瓶香槟。酒德麻衣微微鞠躬,而后无声退下。路明非拉着绘梨衣在桌边坐下,打了个响指,懒洋洋道:“小泽子,给你嫂子倒酒。”“来啦来啦。”烤肉架前的年轻人转身,笑眯眯地来到桌前。绘梨衣神色微怔,那竟是一张与sakura极其相似的脸。“晚上好,哥哥,还有绘梨衣嫂子。”路鸣泽含笑着举起了斟满香槟的酒杯。路明非眯眼看着与此前截然不同的路鸣泽,沉默举杯,一饮而尽。“这个时间段,你的状态就这么差了?已经到了要依托我才能存在了吗?”路明非忽然叹息道,“我记得这次并未多用你的力量。”绘梨衣鼻翼微微一动,闻到了空气中有血腥味在弥漫。“撑了这么多年也差不多了。”路鸣泽笑得很灿烂,他慢慢撩起衣袖,露出缠满了绷带的胳膊,血色在绷带下蔓延开来。“要我现在就来救你吗?”路明非低沉道。“不。”路鸣泽摇头,语气轻松道,“好吧好吧,其实我是故意让自己的状态变差的,只有这样他们才敢对我进行下一步的‘研究’,我想看看这些家伙背后站着的究竟是谁,哥哥你不要打扰我的布局。”路明非眯眼道:“我已经取回了大部分力量,我们不需要再潜伏下去,只需要堂皇正大地碾压,将一切敌人都碾碎。”“哥哥,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人类还是龙?”路鸣泽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人类和龙没什么区别。”路明非摇头,却是拒绝回答了这个问题。“有的,如果你真的苏醒为曾经的高天之君,那你将是没有弱点的,只需要堂皇正大的碾压过去,荡除一切不臣之臣,让世界重新匍匐在你的脚下。但如果你是人类,你就存在着致命的弱点,嫂子,你的叔叔婶婶,你的师兄们,甚至是校长,还有你那对‘失踪’多年的爹妈,都会成为你的弱点。而且,你也根本无意再次征服这座世界,不是吗?”路鸣泽轻声道,深深看着路明非,“所以,我们要采取另外温和的方式,来将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全部引出来。”路明非眉头紧蹙,沉默着。征服世界?一旦龙族的秘密被揭开,他们的身份被公开,那他们将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敌人,真正举世皆敌。他自然不惧,却也将不可避免地踏上一条血腥之路。他可以一遍遍对人类的政权表明自己无意争权,可那些该死的政客们会信吗?甚至于早早被长老会为代表的势力暗中掌控的政客们,会成为长老会对付自己的长刀。路明非眉头越来越紧,他在这一刻发现了某个致命的关键所在。前世他真正参战时人类的文明早就覆灭了,幸存下来的混血种和人类都是他坚固的盟友,可这一世不同,人类文明依旧鼎盛,无数科技依旧存在着,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成为他的敌人。届时平稳安宁的生活将一去不返,他要想再重新收获这份安宁,就必须让这座世界只有一个声音。可到了那时,要死多少人?人类的终极武器将有多少枚落在这座星球上?又会有多少家庭破碎?真到了这一步,这与上一世有何区别?“我记得哥哥你说过,那些人手中掌握了不少核弹,曾以核弹清洗世界,人类文明最终倒在了自己创造的武器上。”路鸣泽耸肩道,“看,这就是我们需要步步为营的原因所在。哥哥,你能坐视数十亿的人类就这么惨死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路明非缓缓点头,“但你的计划前提必须是在确保自己安然无事之下。”“安啦安啦,我可没哥哥你这么高的觉悟,牺牲自己拯救全人类,要不是为了你,谁管这些人类的死活?”路鸣泽嬉皮笑脸。路明非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有些失神。他确实取回了曾经的力量,拥有改变身边人命运的权柄,可即便是他,暂时所能守护的依旧只是身边的范围。而非全人类。他突然在心中自嘲。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伟大了,之前不还反复和明君强调他们所在意和珍视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身边的人吗?如果有一天要在世界和身边的人做出选择,他们必然会选后者。可是……自己真的能坐视曾发生过的惨剧再一次降临,整座世界都重陷绵延不尽的战火之中吗?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侧脸,沉默了许久,在海风中轻声道:“人类总是比自己所想的更为贪心。”路鸣泽也轻声道:“是啊,哥哥你远比自己所想的更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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